东宫圆梦录[重生]+番外(133)
兰贺盯着罗延之看了一瞬,无奈一笑,“太子妃是怎么说的?”
罗机纳闷道:“说你卧病在床呢。”
在马车上,冷懿生哭得叫人心碎,说自己不得皇后的心,又见不到太子,自己一个人孤苦伶仃在宫里很害怕。
话里话外,她只有一个意思,便是没了罗家这个倚仗,她在宫里无比担惊受怕,但如果身为表兄的他们愿意为太子效力,入朝为官,她便能安心些。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说上家里还有人在等他们回去,他们不能一直在牢里。
罗延之于是点了头,罗机很快想好以后的路,如果太子病得严重,一朝不幸去了,他们要做的就是把冷懿生带出宫,给她隐姓埋名找个安身之处,也好尽到作为兄长的责任,免得她在宫中的波涛汹涌里被溺死。
然而……
兰贺对上刘怀棠的眼睛,两人都悟了,为什么她要说好好养病,敢情是她连自己的兄长都骗。
这没心没肺的傻姑娘已经长成一个说谎不眨眼的小骗子了。
兰贺道:“所以兄长可怜我,便答应了?”
罗延之道:“可怜说不上,是担心殿下身体,故来面见。”
兰贺道:“见完了又回牢里去?”
刘怀棠笑着插一嘴道:“这儿还是缺厨子。”
罗延之都气笑了,他后退了一步,单膝跪地,两个弟弟没反应过来,但也跟着跪下。
罗延之笑得格外真诚道:“我等三人但凭殿下差遣。”
……
冷懿生忐忑不安地到了清宁宫,柳皇后正伏案批奏疏,见她来,她丢下笔,起身到软塌上坐下,飞薇带着侍女都退出去。
冷懿生不自然地笑了笑,“母后。”
“可知我叫你来做什么?”
冷懿生扑通一跪,“母后,要打要骂都随你,可不可以先传钱大夫?”
她怕疼,怕死。
柳皇后见她吓成这样,心里舒畅一些,挖苦道:“之前你不是大义凛然,不怕死吗?”
冷懿生说过的话是她心里平不掉的沟壑,这些日子她忙,没空与她计较,现在是该和她摊开来说清楚。
对于自己孩子的事,柳皇后眼里容不下刺,她绝不会留一个不爱太子的人在太子身边。
冷懿生抿紧红唇,那时她以为太子死定了,以为自己真是天煞孤星,连太子都要克死,便不想活,谁知道太子时来运转得那么快。
柳皇后见她不吭声,冷声问:“说,你与太子如何相识?”
“相识……”冷懿生茫茫然抬眸,“成亲了,便相识了……”
柳皇后一怔,怎么会是成亲了才相识?
“成亲之前,你不认识太子?”
冷懿生瞳孔紧缩,脑海里一晃而过太子死去的模样,耳边是永恒的寂静之声,黑暗很快吞没了她和太子的尸体。
“不认识!”冷懿生颤声道,“不认识……”
柳皇后怔怔思忖,不认识,太子又怎么会点名娶她?
她心情复杂道:“倒也是,你们是陛下赐婚。”
她看见冷懿生连连点头,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太子待你不薄,你该知道的吧?”
冷懿生点头如捣蒜,“知道,知道。”
“往后就别再说那种话了,伤我的心,我能忍,但你要伤了太子,我是不会饶你。”
“是……”
柳皇后凝着眉,实在不知道儿子搞什么,难道因为有柳家在前,所以宁愿干干脆脆地娶一个孤女,绝了外戚后患?那也真是难为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能找到这样一个不失礼的孤女,而罗家也正好一败涂地,这孤女往后什么倚仗都没有。
次日,罗家兄弟重回官场的消息不胫而走,柳皇后对儿子的所作所为是越发看不明白了。
冷懿生回到东宫,正巧碰上兄长们辞别了太子,她趴在车窗边心虚地笑着,不知道太子有没有装病,因而没敢主动说话。
三位兄长和颜悦色,并不多说什么,只要她保重身体。冷懿生讪讪应下,也请兄长们多多保重,顺便帮她带句话给罗五娘,说谢谢她的礼物。
冷懿生的马车走远后,罗机叹息一声,“其实她也不必骗我们,有话直说我们也会答应她。”
罗三道:“兄长时常不在家不知道,太子妃跟谁都不会把话直说的,她一直客气得很,当自己是外人,家里也没有谁待她亲切些。”
罗延之边走边道:“从一开始,你就没看出她在说谎?”他问罗机。
罗机道:“你看出来了?”
罗延之摇摇头,“你也不想想,刘怀棠于太子而言是什么人,太子自知出事都得立刻召他护驾,若太子卧病在床,太子妃连太子的面也见不上,又怎么会有刘怀棠跟随保护?”
“大哥既然看出来她在说谎,为何还……”
罗延之轻笑道:“不顺着台阶下,难道真要在牢里待一辈子?”
罗机叹道:“倒也是,太子此人霸道不讲理,他的确做得出来关我们一辈子的事。”他们还不能越狱,越狱会牵连家人。
罗三听得懵懂,“原来你们是被太子威胁啊。”
罗机道:“是啊,威胁,不留余地的威胁。大哥,你说他会让我们去哪个衙门?方才看他的意思,是没打算让我们到军营给他练兵。”
罗三道:“这么说来我可能得回刑部去了。大哥二哥要是也到刑部就好了,凭你们的才干,什么悬案都一定能破。”
罗延之笑意渐泯,“真能在刑部也好,只可惜如今没了吕、卢二家,太子接下来的目的绝非悬案,而是……”
罗机脸色一变,低声道:“柳家。”
罗延之“嗯”一声。
失踪
春末夏至,随着罗恒等人沦为奴籍,还未在官场站稳脚跟的罗家再次成为贱籍商户,上不得台面,沦为笑柄。
不到几天,罗家三郎回到刑部,罗家二郎空临大理寺任少卿,曾经名动京城的罗延之也卷土重来,上任兵部侍郎。
一时间罗家风头无两,庙堂之高江湖之远,罗状元浪荡一圈回来也才二十有余,年轻有为得可怕,跌宕起伏的家族遭遇更压过吕、卢两大世家的陨落,成为京城人人津津乐道的谈资。
与此同时,兵部尚书柳广泰踏破门槛也见不到皇后一面,气得目眦欲裂,最终给拦着他的侍女翠微留下一句话,“有些东西,毛头小子是吞不下的。”
翠微转头禀告柳皇后,“娘娘,柳尚书这是要杀罗侍郎,该如何?”
柳皇后气定神闲,“不正好可以看看罗侍郎是凭本事,还是凭太子妃表兄的关系?”
此后数日,在官道上、在江春玉满、在郊外、在军营外,凡有罗延之涉足之地,都有一次次埋伏的刺杀,刀光剑影之后,除罗延之外,没有一个活口。
是日,气得跳脚的柳广泰这一回没有顾及情面,一掌重击侍女翠微,直闯清宁宫。他的姐姐,柳皇后正坐在窗前望着窗外大片梅树出神。
“皇后娘娘!”
柳皇后没有回应。
“你那好儿子在养贼!”
柳皇后有气无力道:“闭嘴。”
她转过头来,一双凤眸平静却闪烁着异样的光泽,“还想保住荣华富贵,保住小命,就收敛点。再闹什么事,说什么大话,我保不了你们。”
柳广泰神色微变,“你什么意思?”
柳皇后转过头去,心里暗叹一声,“明日那张龙椅物归原主,你们也不必再委曲求全,给我这个女人下跪了。”
物归原主四个字令柳广泰瞳孔一缩,“你是说皇帝好了?”
皇帝身体渐渐好转,今日便“收回”柳皇后的摄政大权——他从来都没将大权交出去过。
“叔安,别越老越糊涂了,知道吗?”
摄政的这段时日,她才看清自家人的野心,可他们是她的家人,她不可能由着他们找死,但如今没了光明正大的权势,她也不能再替他们遮遮掩掩。
皇帝大病初愈的朝会上,病了许久的太子也碰巧痊愈,蟒袍加身,一派华贵,乍一看根本不像大病初愈之人。
有脸色苍白微显病态的皇帝作比较,群臣们不禁慨叹太子果然还是小年轻,龙精虎猛的,病了这么多年都没能把他病死。
……
含凉殿外,柳昭汉撤退一众守卫,跨入殿中,看着窗台前负手而立的男人,恭敬地颔首道:“信王殿下,你可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