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圆梦录[重生]+番外(125)
他朝他招手，罗延之起身，从袖子里掏出钥匙自如开了铜锁，走到罗恒所在的牢房门外，罗机也跟上来，几人隔着阑干说话。
罗兴揣测：“刺杀冷懿生可能是柳家授意，如此一来皇后便有理由将我们打入大牢，再通过威逼利诱，引我们嫁祸卢家。”
罗恒、罗桓、罗兴三人皆是已逝卢太傅的门生，在官场几十年顺风顺水全靠卢家指点推举提拔，若不来个狠招，外人甚难将罗家的心从卢家那儿扒下来。
这狠招不外乎相王与郑王夺嫡失败。
但如今还有冷懿生这个不合时宜的赔钱货，她省亲一趟，罗家就大伤元气，如今柳氏摄政，他们还不知能不能喘口气，要恢复往日雄风就更难了。
罗兴的猜测有些道理，但罗延之不大肯定，因为那晚，不说冷懿生，连太子的反应，他眼里的怒火，都不像是假的。
除非柳皇后与柳家是背着太子干的这件事。
他恹恹道：“倘若如此，皇后至今还对我们按兵不动，这又是为何？”
没人答得出来，罗延之与罗机回到自己的牢房里。
不论此事真假，如果皇后真是剑指卢家，那么罗家除了自认倒霉，别无他法。
不久，狱卒来送饭。
罗延之打点得好，饭食很体面，一人一个食盒，里面装得十分齐全。
罗韶看着狱卒将一个食盒给了罗三郎，与此同时，一直盯着他，道：“罗四公子今儿心情不好？连饭都不吃了？”
他的眼神和嗤笑都别有意味。
罗韶怔怔地起身走过去接过食盒，再回到角落里。
他打开盒盖，也不知在想什么，拿起木箸在白饭里搅了几下，察觉到一丝异物感时，他怔住了。
信王不是被软禁了吗？
他防备地扫视一眼自己的亲人，见他们没在注意自己，便将白饭里一张折叠得小小的纸片拢在手心里，上面还有白饭的热气。
他用食盒挡住，一手摆弄木箸，一手将纸条拆开，只有两个字——
供卢。
……
饭菜虽不错，但身处牢狱，再是山珍海味，吃起来也味同嚼蜡。
罗恒吃了几口，就再吃不下了。
想他堂堂户部侍郎，竟因自家外甥女而落得这般下场。罗三郎耻于他们总想归咎于冷懿生，可是不怨到冷懿生身上，他们还能怨谁？自己憋是会憋出病的，怨冷懿生，冷懿生也不会少块肉。
他放下木箸暗暗思忖叹气，半晌，他听见罗韶叫他。
“大伯。”
“什么事？”
“现在是皇后当政，是不是可以说，柳家和卢家，是柳家赢了？”
罗恒顿悟，“是……是吧。”
“那我们和柳家算什么关系？”
罗恒沉默了。
罗家的外甥女嫁给柳家的外孙，这西瓜藤关系说亲很亲，说不亲也就不亲。
闻言，罗延之与罗机对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有一个预兆。
罗机一语道破罗韶的打算，“四弟，你这是打算让他们行忘恩负义之事？”
拉卢家下水，向柳家献媚。
罗韶不以为然道：“这叫良禽择木而栖。”
顿了顿，他又道：“我们家也不是只有我们，如果我们不趁早做出选择，等皇后找个理由降罪下来，我们死没关系，但家里的人该怎么办？”
家里还有一大群女人，如果他们这些男人真的自认倒霉，被挤压死在柳家和卢家的纷争里，那么一样会死的，还有那群女人。
罗机当即无话可说。
罗韶就知道，搬出家里女人的命，罗延之和罗机就没法驳回他。
“大伯，表妹嫁给太子，凭这一点，我相信只要你同皇后示个好，给她她想要的，我们家就不会有灭顶之灾。”
罗兴赞同自己的儿子，“没错，横竖现在皇后只手遮天，相王和郑王都被软禁宫中，卢家也动弹不得，我们何不借着冷懿生的关系，朝皇后和太子靠拢？”
罗桓暗忖片刻，道：“官场本就没有真心可言。”
……
时隔多日，已经痊愈的太子妃侍女素月、罗八娘、罗九娘获准回宫，由禁卫军送回。
一得知消息，冷懿生拉着楼小屿到大道上等。
楼小屿松一口大气，差点喜极而泣——终于，东宫里不会只有他一个小喽啰，太显眼了，以至于要时不时被太子冷冷地瞪着，好像他仍有害主之心一样。
有了那三个丫头，他还能喘口气，不用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一个人干十个人的活。
远远的，冷懿生一看见三个纤细的身影，便兴高采烈地冲过去，那三人远远地认清她，登时也跑向她。
楼小屿劳累过度，跟不上冷懿生，叉着腰在原地等，望着她们主仆、姐妹四人重逢，欢天喜地，活蹦乱跳，清脆稚嫩的笑声银铃般响着，顺着微风隐隐飘到他耳际。
楼小屿不禁也为她们高兴，庆幸那晚没死人，庆幸还能重逢，庆幸还能在一起。
诉说完思念之情，三人和冷懿生说起罗家发生的事，与刘怀棠说的一致。
素月道：“他们只带走了你的三个舅父跟四个表兄，关在大牢里了。大太太和二太太想去牢里探望，但那位孟校尉不让去，还说去了大牢那边也不给看的。”
冷懿生惊道：“连探望也不可以吗？”
自家长辈有牢狱之灾，其中还有自己的父亲，但罗八娘很平静，没感到伤心绝望，也没想求冷懿生去给太子或皇后求情，她只和冷懿生说起自己的心情。
“阿生姐姐，你知道这段日子家里多么清静安宁吗？除了在东宫，这段日子，是我在家里过得最好的日子了。如果你也在，你也会很开心的。四姐、五姐、六姐、七姐，她们照顾我们，还照顾姨娘她们，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我们和那些侍卫大人也相处得很好，六姐和七姐还有了心上人。”
这无疑是好消息，冷懿生很快就把牢里的人抛到九霄云外去。
罗六娘与罗七娘都和看守罗府的禁卫军中的两个人看对眼，日久生情。那两人生得相貌堂堂，家世殷实，品性不错，对罗家这次遭的牢狱之灾也不嫌弃，待罗六娘和罗七娘都一心一意。
罗八娘道：“家里的大人都把过关了，大伯母和二伯母都说不错，苏姨娘也合意，就只有我娘……”说着，她的脸色微微一变，低声道，“她嫌人家只是个侍卫。”
罗九娘纠正道：“叔母说是跑腿的。”
冷懿生当即不高兴了，“禁卫军的人哪儿是跑腿的？”明明由上到下每一个人都威风八面。
刘怀棠看似随和，实则待下属严厉，要求品貌端正、身手不凡缺一不可，歪瓜裂枣和心思不纯的还进不了禁卫军呢。
而且太子有意在日后从这一支被把控得十分严苛的军队里挑选堪担大任的栋梁之才。所以，禁卫军里每一个有德有貌有才的年轻人日后都可能成为名垂千古的文臣武将。
冷懿生最担心一件事，“三舅母不会阻拦六姐吧？”
三个人摇摇头，罗八娘道：“阿生姐姐放心好了，六姐因为这事把娘骂了一遍了，还说娘要是再对她的事指指点点，还想把她塞给什么男人做小的，她就六亲不认，离家出走。总之是吵得很厉害，还好有大伯母和二伯母她们帮忙说话，我娘也因为有之前的事，理亏，所以没事了。”
冷懿生轻抚胸口，“那就好，希望六姐和七姐都能一直开开心心的。”
接着她们又说到罗老太爷，罗老太爷因为被太子罚跪一宿而受伤卧床，侥幸避开牢狱之灾，但膝盖受伤严重，双腿是废了，再也站不起来，要靠人事无巨细地伺候。
本还想博个名分，一跃成为罗侍郎三兄弟的庶母的春雨现今是想也别想，偷鸡不成蚀把米，被罗家的嫡长媳沈氏罚着贴身伺候罗老太爷，还不许别人帮她。
素月道：“这一来老太爷就只能在他自己屋里待着了，因为春儿力气不大，根本没法搬动他，也没法搀扶他到处去。老太爷因为这事没少打骂春儿，春儿也破罐子破摔打骂回去，每天都闹得鸡飞狗跳。”
冷懿生点点头，算是知道了，并不想说什么落井下石的话，因为一想起年迈的外祖父和年轻的春儿，她便胃里难受。
她问：“姜姨娘呢？”
素月神情黯淡下来，“姜姨娘时日无多了，因为怕她走了，要办白事，不吉利，就让我们能先回宫赶紧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