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他们这些人当中,如今也就只有九爷和十爷两人还被蒙在鼓里吧!
第324章 物换星移几度秋(上)
十四阿哥这次没有立即吭声,但看向陶沝的眼底却盛满惊愕,也不知是不是在质疑她这句话的真伪。
陶沝想了想,又紧随其后补充一句:“不过我想,八爷之所以不点破我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他认为这一点是可以用来拿捏我的有利把柄!”
说完,见对方的眼神再度一震,又咬牙添了一句,“比如,我如今名义上的那位养父——隆科多前些日子曾在朝上当众质疑我的身份,还诬蔑我是什么祸国妖女,而这件事背后究竟是谁指使的,十四爷您不会不知情吧?”
她此语一出,十四阿哥看向她的眼神也当场变了,从原本的惊愕变为迷惘,又逐渐转为坚定——
“你的意思,这件事是八哥在背后指使的,而不是四哥?”
陶沝闻言一愣,下意识地为自家四四大人出声辩护:“怎么可能会是四爷?他这样做对他自己没有任何好处吧?何况,损人不利己的事虽有不少,但若是他所为,那就是损人损己……奴婢自觉还没有让四爷痛恨到这个地步……”
十四阿哥被她说得当场滞了滞,眉头也跟着紧紧皱起,半晌,又好似恍悟一般,眉头也跟着重新舒展开来,只用鼻子轻叱出声——
“呵——原来如此!”
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特别盯着陶沝的眼睛,陶沝也觉得这几个字应该和自己,和四爷都没多大关系,正当她思筹着要不要向对方问清楚这个“原来如此”到底是在针对何人,他却突然把手臂一收,再次将陶沝纳入自己怀里——
这一次,他明显要抱得比刚才用力许多,连带原本正常的清洌嗓音也再度变得沙哑起来——
“我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他在陶沝耳边一字一句地咬音,字字都像是在赌咒,虽然陶沝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他说得“他们”究竟是指八爷党还是其他什么人,但也免不了被他这种郑重的语气给弄得一僵。
而下一秒,十四阿哥那厢突然又莫名其妙地放开了她,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大步离去。这一次,他什么话也没说,却让陶沝因此怔在原地良久——
这死孩子是什么意思啊?!
*** ***
待十四阿哥走后,陶沝就这样一直忐忑不安地待在佛堂里,直到锦榕来找她准备画具,她都还没有完全缓过来。所幸之后一直无事发生。陶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第二日未时许,陶沝按照吩咐带着准备好的画具去宁寿宫明间为那位孝惠章太后画像。孝惠章太后似乎对陶沝的特殊画具和画法抱持了极大的好奇心,当然,也包括季嬷嬷和锦榕她们。
所以还没等陶沝开画,这三人就已先问了她一大堆跟素描炭画相关的问题,她都耐着性子一一解答了,待正式开始作画,陶沝就发现给这位孝惠章太后画像要比给那位太子殿下画像困难许多,倒不是因为太后不愿配合,而是因为她的体力实在不及太子,坐不了两刻钟的时间就得换个姿势歇一歇,最多也就只能坚持大半个时辰,这自然严重影响了陶沝的作画进度。虽然在有了前一次的作画经验之后,陶沝的画画速度要比之前快了一些,但也免不了受这样的时间限制。
好在孝惠章太后自己也明白这一点,倒是也尽量配合,甚至还安慰陶沝千万不要太过心急,欲速则不达。
第325章 物换星移几度秋(中)
她这话说得陶沝本人有些不好意思,尤其是在锦榕跟她提点过隐藏在这次作画背后的真正用意之后,她觉得这位孝惠章太后必是误以为她想要早点回到太子身边去才会急着想要把这副画快点画完。但她其实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她只是希望自己能竭尽所能为对方画一幅完美的肖像画,也算是不辜负对方肯成全自己的这番好意。
此后一连几日,陶沝都会准时于午后未时到太后所在的明间报道,而且为了不使这位孝惠章太后太过劳累,她每次都会将时间尽量控制在半个时辰左右。
这一日,她才刚开始作画没多久,五阿哥来了。
许是因为听说了陶沝正在殿内为孝惠章太后作画一事,他今次没有遣宫人通报,而是直接轻步走了进来,在隔开明间和次间的那片珠帘外停步,陶沝因为这会儿正站在次间内专心作画,且又是背对着珠帘的方向站着,所以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倒是坐在位于次间主位的那张紫玉罗汉榻上的孝惠章太后先一步发现了他的身影,先是一愣,跟着便朝她无声地笑了笑,以眼神无声示意他找位置坐下,而原本站在明间内的锦榕已立刻吩咐守在殿外的宫人为他准备茶点。
陶沝始终专心沉浸在画画里,并没有注意到周遭的这些变化。直到五阿哥坐在明间喝完了一盏茶,她也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见状,五阿哥那厢忍不住重新站起身,掀起珠帘走进次间,慢步踱到她身后,想看看她画得如何,没想到这一看不要紧,他脸上的神色先是一懵,而后直接将视线从画布上移到陶沝的脸上,目光也变得格外凝重起来。
坐在堂上的那位孝惠章太后显然是瞧出了五阿哥的这番神情变化,眼光顿时微微一变,跟着便立刻出声叫停——
“哀家有些乏了,今日就先到这里吧……”
可惜陶沝这次还是没有听到,手上的炭笔一直未停,直到原本站在孝惠章太后身边的那位季嬷嬷极用力地连咳几声,陶沝这才从画布中探出头来,一脸迷惘地看向她和座上的太后,两人被她这副懵懂的表情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当下无奈地对视一眼,再度由季嬷嬷出声发话:“太后累了,明儿个再画吧……”
听到这话,陶沝立刻看了一眼角落的漏刻,差不多刚好半个时辰,她心里虽有些想继续画下去,但考虑到这位皇太后的身体,想了想,终究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开始收拾画具。
没想到这一收拾就发现了站在她身后的那位五阿哥,尤其是在对上后者看向她的那满是深意的目光时,她心里突然没来由地一紧,直觉是要大事不好了。
“奴婢,奴婢给五……五贝勒请安,奴婢该死,刚才未发现五贝勒就在身后,未能及时向您行礼……”
“好了——”眼见她这会儿似是受了惊吓,五阿哥那厢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收起适才探究的目光,转而恢复平素的温和笑容,不在意地朝她摆了摆手,语出淡淡:“你这也是醉心于画画,又何错之有?”顿一下,“再说,皇祖母都没有怪你的意思,爷又怎能越俎代庖?”
见他这样说,陶沝忍不住松了口气,但下一秒就发现,这口气似乎松得太早了——
“你这种画画的方式看起来好像很特别,是从何处学来的?”尽管五阿哥问的这个问题别人也问过,而且语气听起来也很是漫不经心,眼睛亦是一直锁定在画布上,并没有特别看向陶沝,但在陶沝看来,他这个问题显然问得别有深意。所以她想了想,也同样冲对方答得小心翼翼——
“回五贝勒,这种画像方式叫作炭笔画,是奴婢先前在广州那边讨生活的时候,从外来的传教士那里习得的!”
“是吗?”五阿哥闻言挑了挑眉,然后将原本停留在画布上的视线慢慢转向她,语气也跟着然上了一抹不容忽视的凌厉:“你当真是跟那些传教士学的?”
他这话一出口,在场的孝惠章太后等人也跟着一愣,许是同样听出他此刻问话的语气有变,而陶沝也被他这种近似探照灯般的灼灼目光看得心中狂跳不止,但表面还是努力维持着一脸平静——
“难道五贝勒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吗?”她佯装一脸天真无辜状地反问,直接无视对方暗含在话里的那份猜疑。虽然她回宫的时日并不算很长,但装疯卖傻,外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却是各种突飞猛进。
见状,五阿哥明显怔了怔,旋即又迅速恢复成之前的温和笑脸,“噢——没什么,爷差点忘了,你之前的确和那些传教士相处得不错,上回那位雷孝思神父还一个劲儿地在皇阿玛跟前夸你做的东西好吃……”
他此语一出,孝惠章太后许是立刻回想起以前陶沝待在宁寿宫膳房时做的那些点心,忍不住笑了笑,接着五阿哥的话茬往下道:“这孩子倒真是个爱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