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宫弃嫡(下部)+番外(488)

陶沝看在眼里,多少有些不忍心,于是变着法儿地给他找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

“弘晋阿哥是对奴婢画的这副画有什么异议么?”她停下笔,侧过头去看他,语气带着明显求赐教的意思,“如果你觉得奴婢把太子爷哪里画得不好或不像,你可以指出来,奴婢可以改——”

弘晋冷不丁被她这样一问,一时间倒有些不知所措了,不过下一秒,他便注意到陶沝在朝他偷偷眨眼,又朝太子那个方向努了努嘴,他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当下也大着胆子顺着陶沝的话出声问道:

“画的倒是还可以啦,不过你这个画笔和平常那些画师用的不太一样,是有什么讲究么?”

“噢——这个是奴婢用柳条做成的炭笔,并没有什么讲究,只是奴婢习惯用这个画画而已……”

“可你为什么要把纸斜放在这个架子上画,不能把画纸平铺在那边的桌子上画么?”

“不,这也是个人习惯,奴婢觉得这样的画法比较适合自己而已……”

“你为什么每画一笔都要同一个地方描那么多次?”

“嗯,这是因为这个炭笔不容易在纸上附色,所以得多描几次,不然很快就会掉色的……”

“……那你用毫笔就好了嘛!”

“但那样不好改啊,奴婢画画的水平有限,一旦哪里画错可就补不回来了,所以,奴婢才想先用炭笔画,等最后再用毫笔描色……”

“这样啊……”

弘晋把方才积压在自己心里的那点疑问一口气全都问了出来,这会儿倒也满意了,继续站在一旁看着陶沝作画。

太子若有所思地瞟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又低头继续看手中的折子。

而尚善那厢虽然早已找到了弘晋想要的字帖,但见这会儿三人之间的氛围如此融洽,也知趣地静候在角落里没有出声。

尽管房间里比方才多了两个人,但气氛却仍旧维持着先前的宁静祥和。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某位太子殿下率先有了动静,他似乎是想要起身换个姿势,结果才一动,陶沝这厢就立马出声阻止——

“啊——别动别动,你千万别动,就差一点点了……”

“我累了,想换个姿势……”

“不不,不要换,你现在这个姿势最好了,这样坐我比较有感觉……”

“可我都已经用这个姿势坐了快两个时辰了,你还不满意么?”

“嗷嗷,都说了不要动啊,你再坚持一下下嘛,我这个姿势也很累啊,我不是也坚持了这么久吗?乖哈,马上就好了……嗯,最多再半个时辰……”

“扑哧——”还没等陶沝把话说完,站在一旁的弘晋已忍不住笑出声来。

陶沝见状疑惑地转过头去斜了他一眼,语带好奇地问道:“你笑什么?”

弘晋却紧紧抿唇,笑而不语。

陶沝愣了愣,又转头看向太子,太子那厢似乎也同样愣了愣,之后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莫名一红,旋即便立刻朝弘晋发话:“咳——你若是闲着无事的话,不妨就留在这里练字吧,正好把你之前背不出的《滕王阁序》抄满五十遍……”

一听这话,弘晋原本带笑的表情立马一垮:“阿玛,我错了……”

然而太子那厢却用鼻子哼了一声,权当没听见,直接转头朝站在角落的尚善招了招手,示意他端茶上前,弘晋无奈,只好将求援的目光看向一旁的陶沝。

陶沝看了弘晋一眼,意会地朝他眨眨眼睛,而后转头望向坐在床边的太子,试探出声:“弘晋阿哥前儿个才受了伤,抄五十遍也太多了吧?要不,就他把那篇文背出来也就是了……”

太子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弘晋,“他受伤的是额头,好像并没有伤到手吧?”

“可是——”见他断然拒绝,陶沝忍不住出声为弘晋辩护,“不管怎么说,他到底是受伤了啊,而且还流了好多血……他可是你的亲生骨肉,你难道一点都不心疼吗?”

太子的目光这次在她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随即又瞥了一眼站在边上正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的弘晋,终是叹了一口气,语气也跟着放软:“好吧,如果你今日能把那篇《滕王阁序》背出来,倒是可以免去抄的那五十遍……”

但弘晋听到这话却并没有因此变得高兴起来,反而又再度目光复杂地看向陶沝,小小声反问:“……今日就要背出来啊?时间是不是少了点?”

听到这话,太子那厢立刻瞪了他一眼,口气异常严厉:“看来你还是想抄那五十遍?”

被他这样一吓,弘晋本能地往后一缩,陶沝见状也连忙拦在他身前,冲着太子小声抱怨:“你别这么凶嘛,弘晋阿哥到底年纪还小……”

太子眼神复杂地打量着她此刻的“护犊”之举,语气明显有些不爽:“……都已经十三岁了,哪里小了?”

“是是是,的确已经不小了……”陶沝自然瞧出了他的不满,忙顺着他的话往下道,“奴婢知道太子爷您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熟读四书五经,正式出阁讲书了,而且不管是在讲说还是在背诵诗书方面都远远超于常人,但,也不是每个人都像您一样睿质岐嶷、过目不忘的啊……就连孔圣人都说,教学之道一定要因材施教,每个人的资质不同,您不能完全照万岁爷教您的方法来教弘晋阿哥嘛……”

她一边说,一边往弘晋脸上瞥了一眼,又继续道——

“而且,就算弘晋阿哥在背书方面弱一些,但这并不代表他在其他方面也落后于人啊,《师说》里有云,‘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而且,奴婢觉得弘晋阿哥天资聪颖,必不是,肯定只是没有掌握到背书的要领而已,您这样凶他,只会打击他的学习积极性,别人若是听到这话肯定也会误会的,知道的是你望子成龙,为了弘晋阿哥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虐待他呢……”

“哼——”被她这样一说,太子那厢再度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却没出言反驳,只顺手接过尚善递上的茶盏送到嘴边缀饮。

见状,陶沝偷偷打量了他一会儿,见后者似乎并没有要动怒的迹象,当下才放心地回过头去看向躲在她身后的弘晋,软语安慰——

“弘晋阿哥,你也别害怕,太子爷这样做的目的到底还是为了你好,并不是刻意在罚你……所谓‘养不教父之过’,倘若你的学识将来不及他人,不仅是你自己会被旁人取笑,旁人也会因此认为太子爷没有教好你,毕竟,太子爷自己可是十分精通诸子百家经典和历代诗词的,还有万岁爷,亦是学问渊通、记忆精湛,对宋明理学研究颇深,弘晋阿哥既然身为他们的后代,自是应努力向父辈们学习才是……”

她这话说得弘晋更加愁容满面,后者忍不住再度出声抱怨:“可是,我又没有那么好的记性……”

听他这样一说,陶沝接下来的的语气也难得变得语重心长起来:“弘晋阿哥,学识高低和天资是两回事,奴婢的夫子当年就这样教育过奴婢,他说天资只是其中一方面,即便天资不高的人,也是可以笨鸟先飞的……而且,就算是天资再高的人,也是需要依靠自身努力才能最终成事的,世人都道‘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做舟’,可见学问之道并没有任何捷径可走,必须勤学苦读,无论天资高低……奴婢听闻,太子爷小时候读书就极其刻苦,每天从早学到晚,几乎都不怎么休息呢……”

据说还因此差点把他的那几位讲学老师给累死,中暑昏倒也是常有的事。足可见这家伙的好学程度,当然,也变相反映出一国储君果然不好当。太子能成功撑到现在也着实不易。

或许是因为陶沝的话里提及太子,弘晋先是一怔,而后本能地侧过头去看了一眼前方太子的反应,后者这会儿仍旧保持着安静喝茶的动作,但眉心却是不易察觉地微微一拧,不过,仍旧没有要出声插话的意思。

弘晋想了想,又回过头来问陶沝:“你刚才的话里提到了你的夫子,难道你身为女子,也有去学堂跟夫子习过书么?”

他这话问得陶沝心头当场一震,手中的炭笔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她刚才说得太过得意忘形,居然忘了古代女子一般就只能待在家中读读《女诫》或《内训》诸书,不得轻易出外就学。尤其是明清两代的社会风气,普遍认为女子只要能识字,有助于将来相夫教子、治家理财即可,无需知晓书义。通俗的讲法就是“女子无才便是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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