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金尊玉贵的皇子,竟有如此仁心,百姓无不称好。
可是,景王没有高兴太久,沈妗被山匪劫走的消息就传的沸沸扬扬,刚立下大功的景王成了街头巷尾的笑柄。
天气越发热了,晌午的时候,更容易犯困。沈妤穿着薄纱轻衣,斜倚在美人榻上看书。窗户大开着,一阵阵风吹来,掠过院子里的树荫,也变得凉爽不少。
风轻轻翻着书页,沈妤随意的将书页压上,又细细的看着上面的字。
正当她有些困意的时候,苏叶推门而入:“姑娘,沈妗被山匪劫走之事已经传开了。”
沈妤睁开眼睛,坐起身,笑容慵懒:“景王什么反应?”
苏叶笑了:“景王很是悲恸,已经下令让人去寻找了,并且还求到了陛下那里。原本都在笑话他的人,现在都在说他重情重义。”
沈妤摇头轻笑:“景王啊景王,他可真是能屈能伸啊。”
苏叶道:“今时不同往日,他已不再是陛下最宠爱的皇子,自然要剑走偏锋了。现在景王在百姓眼中,不只是剿匪的英雄,还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他被宁王连续打压,总算是扳回一局。”
沈妤冷笑一声:“已经失去圣宠,便从民心入手,他也不算太傻。”
“可是,他胆敢利用姑娘,着实是可恶!”
沈妤闭了闭眼睛:“我现在知道,原来那个黄雀是景王。沈妗利用沈婳对付我,而他却是在盯着沈妗。我自以为聪明的除掉了沈妗,让沈妗给景王扣上一顶绿帽子,却原来是为他人做嫁衣。”
她有些震惊,也是有些愤怒的。自她重生,从来都是她利用、算计别人,没想到这次竟然反过来被人算计了。
苏叶恨恨道:“只可惜了咱们一番布置。我好不容易打入山匪内部,找到了他们的机关和布置,原想给宁王递消息,让宁王领这个功劳,却是被景王抢了先。哼,一定是景王一早就盯着咱们的一举一动,派人截了给宁王的消息。”
沈妤若说不懊恼是假的,但事情已经发生,多说无益。她只能压下这口气,问道:“可曾查到纵火之人?”
说起这个,苏叶更是愤恨:“是陆行川!可是不知怎么,最终没有伤到姑娘。”
沈妤望着窗外艳丽的芍药,叹道:“我明白了。”
“姑娘明白什么了?”
沈妤嗤笑:“是陆行舟。”
陆行舟现在投靠了景王,为了得到景王的信任,自然要为景王出谋划策。可是他偏偏对沈妤余情未了,发现了陆行川的所作所为,及时阻止了他。
但是,他偏偏又借自己的手除掉了沈妗,他知道,以沈妤对沈妗的恨意,是不会让沈妗好过的。而前世沈妗又害死了他,他便要借沈妤的手出一口恶气。
沈妤自嘲一笑:“没想到,我也有被人利用的一天。”
苏叶道:“姑娘别生气,有机会姑娘再给他们一个教训。”
沈妤突然想起了什么道:“对了,可查清宁国寺杀了山匪的那几个护卫。”
苏叶摇摇头,有些愧疚:“奴婢无能,没有查到。楚王殿下也没有查到。”
沈妤叹了口气:“那便算了,看起来他们的主人对我们并无恶意。”
景王立了大功,又得到了陛下的好脸色,原本还想投靠宁王的人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做了,而那些左右观望的人,却是纷纷向景王道贺,景王对她们都很和气。
书房门一关,景王就沉了脸:“一群墙头草!”
穆昶笑道:“虽然见风转舵者多,但是殿下此次能扳回一局,还是值得高兴的事。”
景王笑了一声:“先生说的也是,你是没有看到,在朝堂上,宁王的笑有多别扭。本王已经派人透露给他,是我利用了沈妤,原本这个功劳该是他的,如今却是被我抢了,他还能笑着恭贺本王,本王倒是真的佩服他。”
穆昶笑道:“宁王本就是个‘笑面贤王’,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他的伪装,一时半会是不会被揭开的。”
景王捏着书案上的白玉镇纸,手指上的骨节也隐隐发白:“沈妤,你不是很聪明吗,这次还不是被我利用了?你害死我母妃,这个仇我一定会报!”
“只是沈妗也是个蠢的,居然能被比她还蠢的沈婳算计!他给本王扣了这么一顶绿帽子,实在是对本王的羞辱!若非是先生及时给本王出主意,本王一定会被气的乱了阵脚。虽然现在侧妃被山匪劫走的事,让本王丢脸,但是勉强得了一个重情重义的名声。”景王不无遗憾道,“原本我是想留着沈妗对付傅柠的,谁知道……”
穆昶劝道:“就算没有沈侧妃对付王妃,但是却可以让王妃自寻死路。宁王妃不是有孕了吗……”
“不行。”景王道,“傅柠恨沈妘不假,但是她现在毕竟是本王的王妃,他若是做错了事,本王自会大义灭亲,可是却也会被别人认为是本王指使她这么做的。还是先留着她罢,她对宁王一往情深,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能用到她。”
穆昶低头道:“殿下所言极是,或许王妃能为殿下所用。”
景王深吸一口气:“多亏了陆行舟给本王出这个主意,只是没能烧死沈妤,真是可惜。”
穆昶笑道:“殿下,这次没能成功,还有下次。如今你得了民心,又有陆家相助,关键是陆二公子在军中有些势力,对您的大业大有助益。”
景王道:“只是,陆行川到底比不得纪家。”
穆昶斟酌道:“恕属下直言,怀宁公主也该选驸马了。”
景王并不意外:“你是说,让怀宁嫁给纪晏行?”
穆昶道:“本朝公主下嫁,尚公主之人仕途会断绝,若是嫁到掌兵权的人家,自然会被收回兵权。可是纪家不一样,就算纪晏行尚公主,陛下也不会收回纪家兵权的。”
景王思忖一会道:“本王何尝没有这么想过,可是纪晏行一直对本王冷冷淡淡,就算本王主动示好,他也装作听不懂,好像并不想与本王有什么牵扯。更何况,父皇精明强干,最厌恶皇子结党营私,拉拢权臣,以前的时候他可以对本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现在……”
穆昶弯腰拱手:“殿下,属下可否斗胆问您一句话?”
“在本王面前,先生大可以畅所欲言。”
穆昶微微一笑:“不知殿下觉得,现在陛下对殿下如何?”
“父皇?”景王想了想,冷笑道,“父皇以前对本王很是宠爱,是为了扶持本王对付太子和宁王。现在,则是对本王半点信任也无,更何况出了母妃那件事,他已经怀疑是我在背后指使,若非母妃一人揽下罪名,他说不得就会废了本王了。即便本王立了功,得到了百姓的赞誉,但是父皇的欢喜却是不真,他现在不但不信任我,而且防备我。”
穆昶道:“既如此,殿下为何还要顾及这么多呢?”
景王心中一跳:“先是此言何意?”
穆昶走到几案前,伸出食指在茶水中蘸了蘸,又在红漆桌面写下一个字。
景王走过去一看,面色惊骇:“先生,这可是谋逆大罪!”
穆昶面色冷然:“殿下,您觉得,您本本分分坐着景亲王的位置,陛下就会放过您吗?陛下明显就是对您起了忌惮之心,反而对宁王很是重用,若以后宁王即位,他会放过你吗?”
景王内心深处不是没有过这个想法,但是他很快的就否定了。若是能名正言顺的登位,谁想做乱臣贼子,遗臭万年?
可是穆昶说的不错,皇帝明显对他极为忌惮。不,也许,是早就对他起了杀心。
穆昶看他有所松动,又道:“殿下,性命攸关,望您深思。若以后愿望得尝,一切还不是您说了算?您说谁是乱臣贼子谁就是乱臣贼子,您是说是忠臣谁就是忠臣。当年的陛下,不也是这么做的吗?天下百姓都以为德恭太子是病逝,楚王是因体弱无法成为下一任皇帝,所有人都称赞今上是一位明君,可有一人质疑当年之事?殿下,是时候做决定了。”
景王思虑一会,抬手道:“容本王想想。”
穆昶似乎已经预料到了景王的答案,他躬身行礼:“那属下先告退了。”
长兴侯府。
陆行舟一回府,就看到了在半路拦截他的陆行川。
他并未理会,直接越过他进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