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初姐儿别忙了,来过来叫我好好看看!”
刘黎初大方应了走过来,郗氏拉住她的双手上下看,脸模子说不出哪里有点像孟柿,但看脸庞泛着红润头发又浓又黑,小手捏上去也有力,就知道她康健的很,心里说不出的喜欢。
“好孩子,你这么能干,哥哥的婚礼都是你操办的?”
刘黎初抿嘴笑:“家里的事情而已,外头出面自然还是母亲,况且我现在有嫂嫂了,以后就更清闲了”
“说的是,大姑娘呢,也得娇养!”
晚餐后夕阳仍热辣辣的,几人喝茶话家常,刘兵律今年七岁,一人在春凳旁拿着一套大大小小绘了彩漆的木马和木人在玩,嘴里还突突突的,跑啊,追啊的嚷,满头是汗,刘黎初拿了帕子给他擦,看了看天色道:“律哥儿去洗澡睡觉吧,时候也不早了!”
听了姊姊的话,他没回头嗯了一声,开始一个个往盒子里归,郗氏笑道:“三哥儿真是听话,不像我那永哥儿,调皮捣蛋,这家里谁也不怕!”
她同刘夫人一样,生了两男一女,以往续永睡前都是她亲自去看,今儿要陪客便叫冬娘去了,正说着冬娘就回来了,一脸为难的笑。
“怎么了?”
“怪我嘴快!我告诉永哥儿律哥儿到了,明天一早就能见着小伙伴,他听了高兴坏了,不肯去洗澡,吵着要先过来看看,我看时候不早了,没敢答应他,回来的一路上心里不落忍”
刘夫人听了笑盈盈道:“都一样!律哥儿一路上都在问小哥哥多高,小哥哥长什么样?要把自己的玩具和他一起玩……”
冬娘看着虎头虎脑的刘兵律忽然说:“依我看还等什么明早,不如今儿就让两个哥儿一块睡吧!您看这两头都眼巴巴的……”
刘兵律听了眉开眼笑,显然是没想到会有这提议,但理智却告诉他这事还得看郗氏和姊姊的意思,便紧张的在两人脸上来回看。
刘黎初看他十分向往,笑着试探问:“不知永哥儿什么时辰睡,要不让律哥儿过去见一面,睡觉还是叫他回来”
哪知郗氏痛快答应,“不用这么麻烦,就按冬娘说的,把律哥儿送过去吧,他哥哥比他大的多,平时也没有差不多大的玩伴,好容易来了一个,不叫过去他也是睡不好的!让奶娘丫头都好生跟过去”
说着又嘱咐冬娘:“别叫他们玩太晚,早些给洗澡上床,你亲自去安排”
刘兵律听了大喜,慌忙要去拿自己的包袱和玩具,乳娘一把拉住他:“莫急,先给两位太太请了安再去”
这里冬娘直瞧着刘黎初说:“可否麻烦大小姐也走一趟,一来哥儿用的东西要请你看看有无不妥的,二来,咱们回来的时候稍微绕一点路,去看看夫人要送去常州堂老爷家那几箱东西,单子上的字有点糊了,怕弄错了”
第19章 锁门
郗氏道:“哪有这时候去看箱子的,看得清嘛,天亮了再看”
冬娘笑着说:“太太不知道,里面有些东西经不得晒,今晚上对好了黄油布一遮,明儿寅时城门一开车子直接就走了,不然还麻烦大小姐也跟着早起不成?”
郗氏这才点点头,“嗯,那多打几个灯笼,留神脚下,去吧!”
刘黎初本就不放心刘兵律,立刻走到郗氏面前说:“郗姨母,我本来也得过去,不然他们两个高兴过了头没人降得住,定是觉也不肯睡了!”
郗氏笑道:“还是你知道,可辛苦你了呢”
……
果不出所料,两个孩子一见如故,很快就玩成一团了,好劝歹劝说通了,刘黎初亲自押着刘兵律去洗澡,孟续永也非要一起,于是洗澡又变成了打水仗……
待两人送到床上,天已经全黑了。
冬娘带着刘黎初绕到前院,几箱东西整整齐齐摆在廊下,箱子上的编号纸条在风力飘动,马房管事没想到主子这时候来,忙去了单子给两人看,刘黎初核对后发现无误,冬娘笑着说:“小姐做事真爽利,没错就放心了,咱们这就回去……”
刚走几步,见着一个小丫头在对面的回廊上向这里探头,冬娘皱眉朝她一挥手,丫头立刻跑了,途径一个清静院子十分入画,院中隐约透出淡黄的灯光,一丛翠竹冒出墙头气象峥嵘,刘黎初多看了一眼,冬娘忽一拍掌道:“哎呀,我这记性真是叫猫给叼了……”
她歉意道:“好小姐你不要乱走,就在这个院子里略坐坐,我去拿个六件藤盒就来,是太太用惯的,上次送吃食放在三姑娘屋里一直没拿,明儿一准要问的……你不认得路千万别自己走了!等我啊!”
说着把刘黎初领进院子第二进,指着中间一个挂着灯笼的六角小凉亭,“坐那里吧,一会儿我来领你”
说着自己匆匆走了,反手将门关上,刘黎初在凉亭里坐了片刻,然后在小花园里转悠了一圈,有几株月季长得很好,颜色也是白色镶红边的,感觉时候不短了,并不见冬娘回来,她这人方向感好,虽然这里未曾来过,却也知道大约怎么走能回去,打算先回去了,走去推了推门,竟然从外锁上了!
她垂手站着想了想,仿佛明白了点什么。
右手边一扇小门半开通向树木更葱茏的后院,传来腾起落地旋转破空之声,她好奇的探头一看,夜色中有一个年轻男人正在舞剑,两招看下来便知是影流剑法,舞得相当娴熟,他上身只着个系布带的黑色布坎肩,露出汗湿后油亮的小半胸膛和臂膀,下身一条黑色收口阔腿绸裤,跳跃时鼓起风来,甚为潇洒……
二十四式结束了,孟续成慢慢收剑,不经意看了这边一眼,冷声道:“都看完了还不走?有事?”
刘黎初说,“哦,我想走的,是有人将门锁了出不去”
孟续成冷笑,“既然进的来,如何出不去?再说你若不答应谁又会锁你?我这院子亥时后才锁门的”他拿起树上搭的一块布擦拭剑身。
刘黎初淡淡道,“不然你自己去看看”
孟续成冷笑,“你敢让我去看,定然是锁了的,说吧,你把自己锁在里有何目的?”
不等刘黎初说话,他接着说:“不说我也猜着了,不过我告诉你,这种做法对我没用,我对这种不惜牺牲女子名节而刻意制造的邂逅很是厌恶!也不会因这样冲撞了你而生歉意,更不会糊里糊涂半推半就答应什么”
“你说什么?”刘黎初皱了眉问。
他将剑换了一只手,“你心里清楚!……罢了,此刻只有你我二人,我就直说吧,你家世清白又正值豆蔻,可嫁的人多了,何必非要被长辈当作砝码送到孟家来,我做事有自己的主张,我不会选祖母的人,也不想选母亲这边的人,这一趟,恐怕你是白跑了”
刘黎初用力才将自己的怒火压下去!
她知道他是谁了,他便是母亲有意结亲的孟续成,来之前听的都是夸他的话,千好万好的人中龙凤,谁知第一次见面竟是这么自大自负又尖锐!
她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已经要走的孟续成听了又驻足回头,“你笑什么?难道我还冤枉你了?”
刘黎初索性抱着胸从台阶上走下来,“我要是你就不敢这么骄傲!自以为是的半瓶子醋说的就说你这样的人”
孟续成拧眉刚要开口就被她举手打断,“你免开尊口,且听我说!”
孟续成忽然发现这姑娘颇有些气势,便看着她走到自己面前。
“先说你这影流剑法,简直是拖车剑法,既不灵动又绵软无力!足证你未能掌握精髓!”
孟续成一听就炸了!
他的剑法在苏州名流子弟里不算第一也算第二了,连外祖身边的施副将都说不错的,他也颇为自信。
“你懂剑法,哪里不灵动哪里绵软?难道直接拿着剑去砍?”
刘黎初冷笑道:“砍的那是刀!……你那第五式的扫剑,本该身势左转,右臂外旋剑刃向左,随转体使剑身从左向右平划弧,你剑身不平,此为一,也不够轻快,未达小指剑刃前部!不灵动!”
“第十一式,劈剑,须由上而下直臂劈至体前,成一条直线看不出中间有断点,你也没做到,其余的我还没细挑呢!”
孟续成听得一惊,不禁仔细打量她,身段苗条挺直,颈脖长,一张小圆脸上眸子亮而黑,嘴角微微上翘,若是笑起来定是很开朗的样子,此刻却有些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