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臻忍着笑,扶着她从驾驶位下来,冯玉香听到动静便来开门,低声道:“一直让他们呆在客厅里,没去别的地方……何董,你这是?”
何音心累地一摆手:“别提了,被自己的开车技术吓到了。”
她表面心累,可一推门进去,她又变回了原来日天日地的何董事长。
何莹莹跟秦箴一直在客厅里呆着,坐立难安,看到她回来,两人马上站起来。
“何音,你回来了?爷爷……怎么样?”
“何音,我可以回去了吗?”
何音在沙发上坐下,一摆手说:“急什么?等秦沛亲自找你们再回去,现在回去,不是明摆着说你们在开玩笑吗?怎么?想挨一顿打,还是想让秦沛觉得,你们俩都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秦箴一呆,他以为自己只是送何莹莹过来而已,没想到,还要在寿康巷住下。这地方他第一次来,从头到尾都透着不舒服的气息,让他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一种再待下去,他就要一命呜呼的感觉。
“我……要不……”秦箴吞吞吐吐地说,要不我还是回去吧?
“你暂时别回去。”何音说,“出了点意外,你父亲回来了。”
秦箴大惊失色:“什么?!”
“放心,没有露出破绽。”何音没好气地说,“不过今晚跟他正面交手了一回,你现在回去,可能会被他大骂一顿,以后不许出门泡吧。秦少,为了你的把妹事业,我劝你最好别回去,等他气消了再说。”
秦箴一听,果然不敢回去了,连声说:“那我住下,我不回去。”
何音目光流转,淡淡地与秦臻交换了个眼神——看吧,秦家人眼里,秦宏骏还是活着的。
这冒牌货藏不住情绪,要是秦家内部知道秦宏骏已经死了,秦箴早就吓得原地蹦三尺高,抱着天花板的吊灯不下来了。还能像现在这样,担心不能泡吧?
“行了,就这么决定了,既然是客人,我不撵你们去14号,就在二楼的客房住下吧。”何音一边说着,一边往楼上走,到了楼梯口,她又回过头,笑眯眯地叮嘱了一句:
“我丑话说在前头,在我家,不要乱动。我的地盘,只能听我的。这一次,是你们求我,不是我跟谁做交易了。谁搞事,我丢谁出去。”
说完,她便伸了个懒腰,对秦臻笑了笑。
秦臻不觉低头笑了,先对冯玉香叮嘱:“她累了一天,准备些容易消化又饱腹的东西吧,送到她房间去——我那份也是。”
语罢,迈开大长腿,就往楼上去了。
他们明明没有说什么,但这副日常的情形,看得何莹莹有些出神。
如果……秦霆琛没有走,他们现在也会是这样吗?
“唉……”何莹莹叹了口气,在冯玉香的带领下,老实去了二楼的客房呆着。
这一次,真的没有秦霆琛撑腰了,她也真的不敢像上次那样,明明何音叮嘱不许乱动,她还拿奶茶出去乱走。
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她抱着膝盖,坐在床上,默默地垂泪。
楼上,何音先洗澡卸妆,换上宽松的衣服,随后,一边吃着晚餐,一边跟秦臻讨论怎么在家里找线索。
从前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秦宏骏都冒了出来,身为大本营的11号,不该没有线索的。
但是,怎么找呢?
讨论来,讨论去,何音跟秦臻都赞同一点。
参考坤卦之力说明书,藏起来的线索,一定得坤卦之力才能找到。如果是寻常的东西,当年外公去世,梁双云将11号上下翻了个遍,早就毁灭踪迹了。
何音揉了揉手腕:“我要使用坤卦之力,把家里上上下下检查一遍。”
秦臻点头,默不作声地在旁边护法。
何音闭上眼,吸了口气,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下。随着她的动作,体内的坤卦之力无形地透出,源源不断地伸展开来,像无形无质的水。
一波一波地冲刷着房子的每一个角落,这一动,居然还真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11号里边,真的有坤卦之力残留的痕迹。而且,位置就在……何音加重了坤卦之力,用心感受,蓦地整开眼睛,望向自己房间的五斗橱。
三楼的主卧是个套间,显然从先是属于梁双云的,外公一直睡在书房里。何音搬进来时,房间里都蒙上了白布,主卧里除了一张空床,一个空的五斗橱,什么都没有。
现在的床、衣柜、梳妆台、书桌等等家具装饰,都是何音搬进来又赚钱之后,才买的。就连从前的空床,都已经拆了丢掉了。
唯有这个五斗橱,造型古朴,秦臻曾经屈指敲了一下,说是酸枝木做的,做工好,材料贵。何音很喜欢这造型,便留下了。
她记得,里边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后来就给她放各种证件了。
现在,五斗橱里传出坤卦之力与她呼应?
何音不觉走到五斗橱旁边,仔细摸索着,发现坤卦之力就散布在五斗橱的顶部。她试着将蕴含了坤卦之力的掌心按上去,只见嗡的一下,五斗橱顶上泛出淡淡的白光。
随后,一张写满了字的白纸出现了。
“……!”何音没想到,自己居然跟外公留下的秘密日夜相处了一年,还毫无知觉!
“我别是笨蛋吧……”她喃喃着。
秦臻赶紧走过来,伸手捻了一下白纸,摇头说:“不是一般的白纸,上边有法术的痕迹,跟坤卦之力说明书是一个类型的。”
也就是说,水火不侵,只有坤卦之力才能让它现行。
“来,我们看看,上边写了什么。”何音将白纸拿起来,与秦臻共读。
“坤卦之力的继承者,你是我外孙女何音吗?”
入眼第一行字,便叫何音红了眼眶。
她眨了眨眼,感觉肩膀被秦臻温柔地环住,便仰头笑了一下,继续往下读。
“如果你是何音,我先向你道歉。当年我一念之仁,没想到酿成大错,让你流落在外,这些年来不知道你吃了多少苦,都是外公对不起你。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尽力弥补,可是时间不够了,以后的事,还得你自己努力。”
外公的叙述有些唠叨,前边都在说道歉,差点把何音看哭了。到了中间,才开始说正事。
“我们梁家祖上源远流长,历代继承坤卦之力,是学习法术的世家。到了我这代,本该同样富贵绵长,但我年轻的时候,曾经犯过一次错。天机不可泄露,我年轻时自大狂妄,曾经提醒过一个人,要他必须做小伏低,放弃富贵,认清命运。没想到他竟然被富贵迷惑,反而争权,最后,残害手足。”
“这个人,何音,你务必要小心,他就是赫赫有名的秦家掌权人,秦沛。”
什么?何音吃惊地抬起头。
原来在这么多年前,梁家跟秦家就有交流?
“老头继承秦家的时候非常年轻。”秦臻回忆说,“我记得太爷爷在他二十岁左右就去世了,大概是过后两三年的时间,老头的兄弟们也分别去世。有些是意外,有些是生了重病。最后,秦家落到了老头手里。”
原来,所谓的意外,都不是意外,都是秦沛那老不死做的?
何音继续往下看。
“残害手足是天大的罪孽,报应很快出现在他身上,但当时,我并不知道,我太狂妄了,自己已经遭受了天道的惩罚,落得一生穷困的下场。我们继承坤卦之力的人都知道,父母作孽,必定连累孩子,我担心连累双云,所以多年来一直在不求回报地做好事,希望给她一个好未来。我也算过,她一定会考上大学,嫁入豪门,将来一生平安的。”
“可是我太注重做好事,积阴德,忘了关心女儿。等我发现的时候,她已经跟秦沛来往了很久。那时候,她才大一啊,居然就……就怀上了秦沛的孩子。我愤怒地骂她,要她跟秦沛断绝往来,告诉她秦沛是个注定不得好死、连累子孙的人。但她没有相信,不断地跟我吵架。”
“大学四年,她一直在跟我吵架。”
何音从那拖得长长的笔迹里,读到了一个父亲的懊悔跟痛心疾首。
可他不知道,梁双云早在初中的时候,已经跟秦沛来往了。
毫无疑问,既然秦沛在二十岁的时候就得到了外公的批命提醒,那么他一定知道外公是个玄学中人。梁双云并不是无意间闯入陷阱的兔子,而是秦沛精心挑选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