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妥妥!好歹四舍五入也算个亲家了嘛!”
就在大家以为谢枚枚正在看珍珠、并且已经以大皇女的身边人自居的时候,一墙之隔的谢枚枚却被人堵住了嘴,用绳索绑在了椅子上。
将最后一圈捆好,戚修能拍了拍手上的灰,绕到前面垂眼看谢枚枚。
“主夫,”戚修能唤他,“我想知道奶奶的真实死因。”
他问的对象被堵着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摇头,她的恐惧来自于戚修能手上的刀,也是架住他不敢反抗的原因。
“我只想知道奶奶是怎么去的。”
“当然,我不会觉得你能这么乖听话。”
戚修能脸上依然带着未脱的稚气,但此时身上居然多了一点淡淡的威压。是近朱者赤也说不准,也或许是对家人的失望使他成长,眉目间已经依稀有了成年男子清俊的模样。
他打开蜜蜡封着的小瓷瓶,将里面的药丸倒出来,散发着异香,“我之前被天帝教抓去你知道吧?我藏了一些药。如果主夫呼救,或者撒谎,我就将这瓶药喂给你。”
“你怀疑药的真假?尝尝不就知道了。不过,官府正在四处追查和天帝教有关的人,你觉得隔壁这些人会不会将你拖送见官,好瓜分你的财产呢?”
谢枚枚眼睛一下子睁大了。要是上瘾还好说,他有的是钱供他挥霍,但戚修能这句话无疑是踩住了七寸。
迫不得已,谢枚枚点了下头。
戚修能上前,一把扯掉谢枚枚口中的布料,主夫的身型随着摇晃了一下,吸着气开口,“老夫人不就是生了重病……”
嘴里一甜,半颗药皮下肚的感觉让他神色大变,干呕也白费心机,还有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身体在发烫!
“说。”戚修能声音还是软软的,但手段早已变得不同。
“我说我说!”眼见戚修能又要捏下半颗药送到他嘴里,谢枚枚深吸一口气,快速说完。
虽然一生没做多少好事,但谢枚枚也不是那么狠心杀人的人,老夫人的药是她自己倒掉的,而他所做的就是装作不知道,一天天冷眼看着老人虚弱下去。
“我可没杀她!是她自己想不开,她又从来有主见,自己寻死又有什么办法呢?”
“是她自愿的,是她自找的!明知道死后戚家会变成什么样,还是选择去死!她才是最自私的!”
从一开始的瑟瑟发抖,到后来的咬牙切齿,戚修能淡淡看着,唯独没有一点后悔。
知道了奶奶去世并不是人为,在离开之前,戚修能停下了脚步,“主夫,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谋杀,是袖手旁观。”
你真的和戚老夫人的死没有一点关系吗?
未说的话已经不必说了,就好像决定走的人也不必留,戚修能走之前找不到常九,他在小院里找了很久,最后离开了戚府。
原来自己攒的压岁钱和私房钱全都带走,系在腰间,戚修能最后深深看了一眼东方,那是戚凛花轿游街的方向,只可惜他这样的人去了,也只能徒增大哥的伤感。
“……如果可以。”戚修能轻声说,“还能再见面吗?”
手指放松,被碾碎的药丸粉末随风飘走,要是闻讯而来的蚂蚁会说话,一定能认出只是糖粉。
城门依旧大开,没有任何人发现有个长相清秀的少年背着行囊,缓缓消失在地平线上。
而不久后迟到的圣旨,戚家人跪成一片,都面面相觑。宣旨的内官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敲了敲门,“谁来接旨?”
被推出来的谢枚枚胆战心惊回复,“可是大人,戚修能他,戚修能已经不在府内了啊?”
“找,给我找。”苏芷勃然大怒,一贯的笑容都没保持住,地上跪着的三个人都瑟瑟发抖,恨不得脑袋埋进土里再也不拔起来。
“他离家出走这件事你们都查不出来,要你们何用?——统统回暗卫所去!”
苏芷为自己的一时大意咬牙切齿,但她怎么想得到平时软软糯糯的一个人居然敢和人私奔?那个人是谁?
扶着桌子深呼吸,苏芷突然抬起头,“那天被戚府赶出来的人呢,没接到?”
人自然是接到了,但是大皇女你让我们包扎好就送破庙了啊?属下欲哭无泪。
“快去破庙,不对,备马,我亲自去!”
皇城大道上尘土飞扬,雪白的俊美马匹带着高贵的一国皇女奔出城外,而在三十里外的破庙,情况不明。
第978章 番外皇女和小修50
一年后。
苏芷合起最后一个称赞她、奉为举国之幸的帖子,随手扔在了地上。
苏云刚进来就看到皇姊在发火,捡起来帖子看了一遍,挑眉,“‘德可比之尧舜禹,威仪天下’哇,这种话都能夸出口,真是马屁精。”
懒洋洋的托着腮,苏芷言简意赅,“说。”
苏云坐在她旁边,“没事就不能找皇姊了吗?”
“啧,”苏芷不耐烦,“戒了药就成天往外跑,我看母皇也夸你文章做得好,不如再回府静思三天?”
皇姊的针对完全没有让苏云泄气,反而大跨跨翘起腿,“今天可是五妹的大喜日子啊!我怎么能不来呢?”
话没说完,两姐弟便相视一笑,互相一拍掌。
一年间发生了很多事,步入四十岁的女皇身体抱恙,将事务交给大皇女,由四皇子监管;五妹企图回京的念头被按熄,如今在北漠娶了个悍夫,再也不会回来了;朝中势力分庭抗礼,暗卫所在实行新的管理制度。
还有七妹八弟要上学了。
尊国虽然并不重女轻男,但大部分男子只懂得出嫁从夫,为了让八弟能好好读书,苏芷专门在城内办了男子专门的私塾,专供想要念书的男孩学习知识。
当私塾红红火火盖起来,苏芷收到了一直在和四弟争抢的事务的让步,当天去找苏云喝酒,喝醉的苏云轻声道:“谢谢。”
是谢她的知遇之恩,也谢她的仁爱天下。
苏芷笑眯眯的推开四弟的手,“脏死了。”
苏云被推的一踉跄,上身在桌子上面滚了一圈,晕乎乎把手拿到面前看,“脏吗……不脏啊。你,你用手刨坟堆的时候就不嫌脏吗?”
“都站好,抬起头来!”
“人都在这了吗?”
苏芷最终还是没有找到戚修能。
破庙内的确有人,但都是临时歇脚的流浪汉,在看起来就是金枝玉叶的贵人的盘问下,确认的确有个重伤的人来到破庙。
“但,但那人已经死了啊?”流浪汉歪鼻斜眼的发抖。
死了。
那戚修能呢?
苏芷看着破庙背后新堆起的小土包,毫不犹豫的一指,“挖。”
“给我把新坟全都挖一遍!”
她架着马在城中找了一次又一次,再没带面具,用本来面貌光明正大示人,她是想要戚修能看到自己,然后和往常一样,飞奔而来。
苏云醉得狠了,没注意到皇姊异样的脸色,自顾自问,“够了吧,都找这么久了,人,人不在了。”
醉话却字字戳心,苏芷轻声道:“只是一年,还不能放弃。”
“我是心疼你,”苏云大舌头说话并不清晰,“不是他不好,而是现在的你很不好……你都多久没笑过了?”
苏芷勾起一个笑,被苏云一爪子拍开,“不是这个,不是这个。”
笑容从脸上褪去,苏芷说:“一年多短啊,我还想再找几年。”
苏云晕乎乎的趴在桌子上,本来不动了,闻声突然落下两滴泪来。
“是啊,一年实在太短了。明明相处了十多年,也像是弹指一瞬间,平日里和她那么好,翻脸的时候根本连半分情谊都不给。”
他端着上好的竹叶青,“喝,喝!”
今夜无关敌友,与君共醉。
苏芷被侍女抬上-床的时候还没恢复意识,当第二天醒来发现床边多了一盆水,试了试,凉的,她皱眉,“阿七,这水怎么是凉的?”
阿七已经正式接管阿一的名号的职务,只是苏芷叫惯了依然称呼阿七,她无奈的摊开手,“这是皇女您昨晚硬是要抬回来的,说里面有月亮。”
这种小孩子才玩的游戏……苏芷脸发烫,发怒:“你怎么都不拦着我?”这是皇女该干的事情吗?
阿七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如实说:“……您说,月亮都圆了,那人还不同您团圆,要留起来给他看,让他知道您生气了,不理他了,哄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