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层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一名佝偻着身体的老人，背对着温卿尘，看不清楚样子。
他穿着一身极为朴素的衣裳，身上没有什么复杂的纹路和装饰，只有一个天外宗的图腾，绣在了最醒目的地方。
温卿尘站在门口，看着掌门佝偻的背影，她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作揖：“弟子陈清，拜见掌门。”
老人慢慢的转过身来。
温卿尘一眼就看到对方已经苍老得不成人形的样子。
掌门脸上覆盖了满满的褶皱，几乎看不见一块完整的皮肤，两眼窝深深的凹陷下去，一双眼睛浑浊不堪，好似已经快看不见。
他的身体也已经严重缩小变形，因而佝偻着身体，明明只是坐在那里，却给人一种蜷缩在那里的感觉。
这就是掌门么？
温卿尘依稀还记得世人对天外宗掌门的评价，是一个玉树临风的美男子，他的赫连师父在修灵界被评为十大美男之一，而陪在十大美男之首的人，就是天外宗的掌门。
可面前这个风前残烛，老态龙钟的老人，真的就是那个十大美男之首的人？
掌门也在意温卿尘的打量，而是微笑的说：“我的样子是不是吓到你了？”
温卿尘腰背挺得笔直，全身丝毫不敢放松：“不，身为天外宗弟子，我对掌门的敬仰之心，永远无比崇敬。”
第1607章 那样的活着，还不如死了。
掌门抬起眼，浑浊的目光落在温卿尘身上微微一笑：“好孩子，不知祖师的传承，你已学会多少了？”
温卿尘依旧站在原地，没有上前，但却无法后退：“弟子天赋不精，只学了皮毛。”
掌门微微感慨，浑浊的双眼多了几分憧憬：“我们天外宗的开山祖师，天赋异禀，才华横溢，创下了融灵功法，让神血得以延续，只可惜……”
他叹了口气，说：“只可惜神血稀少，真正拥有融灵血脉的不多，能将融灵决修炼到极致的，更是闻所未闻……祖师如此强大的一人，即便创下了融灵诀，也逃不过天道命运的大限……”
温卿尘琢磨着掌门神情。
她有点分不清现在的掌门，有没有被鬼候仙控制。
是的，在发现魂灯在这边异常刺眼的时候，她就怀里这里也有人修炼了换魂大法。
起先她并不认为会是天外宗的总掌门。
掌门是谁啊，那是闻名天下的至强着，又怎会被鬼候仙蛊惑，修炼换魂大法呢？
可是这整栋阁楼，除了她自己外，就只有掌门人一个人了。
她并没有修炼换魂大法，除了她，还能有谁？
她是真的不明白，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在修灵界完全可以呼风唤雨的强者，为何还会被蛊惑？
即便心中一堆疑惑，温卿尘脸上依旧不动声色。
她不知道现在的掌门的身体到底是鬼候仙在操控，还是掌门自己在操控。
如果是鬼候仙，她今天恐怕是凶多吉少，但如果是掌门自己……又真的是为了祖师爷传承来的话，只要她将传承默出来，再装作不知道掌门修炼换魂大法的事情，那便还有希望全身而退。
于是，听见掌门这么说的时候，她想了想，问：“天道命运的大限，是什么？”
掌门缓缓开口：“不是只有凡人才会生老病死，修灵人也会，只是修灵人比凡人更多了长一点的寿命而已，这世界上，谁能够真正的不死呢？”
温卿尘没有立刻回答。
掌门也不需要她的回答，而是继续道：“即便是我们天外宗如此厉害的开山祖师，不也一样大限而去了？”
温卿尘想起自己获得传承的那日，祖师爷分明说他还活着。
温卿尘动了动唇，似乎想说，掌门却已经看出了她的想法，道：“你是想说，祖师爷还活着？”
想法被看穿，温卿尘道：“是。”
“呵呵……”掌门忽而笑了起来：“那样的活着，还不如死了。”
他眯了眯眼，说：“千百万年来，有多少和祖师爷一样天赋过人的大能者存在过？可是你且看现在，真正在修灵界出现的，还有谁？天道不会允许有任何凌驾于它的存在出现，所以早早的就将那些即将成为永恒之神的人扼杀……你知道他们身在何处么？在混沌之地。”
“进了混沌之地就别想再出来了，不管是我们的祖师爷，还是过去万年的所有大能者，他们只能在混沌之地孤独的等死，天道会一点一点剥夺他们的力量，等他们的力量被剥夺干净之后，便成了天道滋养万物生灵的灵气来源，没有人能逃脱。”
第1608章 读心术
温卿尘心说，怎么可能？三哥几次从混沌之地穿越人间和修灵界两地，又怎会出不来？
没想到，掌门再一次读出了她心中的想法：“深渊巨兽……呵呵……他所经过的，并不是真正的混沌之地，不过是混沌边缘，老夫说过了，进入了混沌之地，无论神魔鬼怪，都会被天道剥夺力量，葬身于此，深渊巨兽……也不例外。”
闻言，温卿尘大惊：“你……竟什么都知道！”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就好像能够看穿她所有的想法一样。
这个念头才刚涌上脑海，便听掌门缓缓开口：“不错，我能看穿你所有的想法，快一千年了，我已有千年不再过问修灵界的所有事情，所以，他们恐怕是忘记了，我有一绝技：读心。”
温卿尘俏脸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也就是说，从她一开始怀疑掌门有没有被鬼候仙操控时，他就已经读出了她心里的想法。
而她竟还天真的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是她天真了。
对方早就已经看穿了她所有的防备。
所以在她想要离开的时候，让她看见门口的穆安——这是用穆安威胁她，她不上楼，就把穆安也弄进来。
所以在她想要用传音石联系三哥的时候，他用力量镇压她，让她根本无法触碰到传音石，断绝她向任何人求救的可能。
他知道一切的事情，根本不像是一个常年闭关不出的人。
掌门人能够读心，能够能够清楚的得知她此刻心中的所有想法。
“你很聪明，也很警觉。”掌门赞叹说：“作为天外宗的掌门，很高兴拥有你这样的弟子。”
温卿尘深吸了口气，问：“所以，您现在是天外宗的掌门，还是……鬼候仙？”
掌门人反问：“你觉得我是谁？”
温卿尘沉默的看着他，半晌后道：“我不知道。”
掌门笑了，他似乎也在反问自己：“我是谁？是鬼候仙？还是天外宗的掌门？”
他的笑容中，多了几分诡秘的感觉，完全不见了方才的慈祥。
疯了。
温卿尘想，她说：“我不明白，您已经是可以呼风唤雨的前辈，为何还要修炼换魂大法？”
“为什么？”掌门浑浊的眼忽然眯了起来：“孩子，你太年轻了，所以你不知道生命的大限是什么滋味，不知被天道掌控生死的滋味！”
他声音骤然一变，多了几分阴森：“三千年，我的寿命岂止三千年，天道想要我死，我怎能如天道所愿！”
“所以你就修炼换魂大法，想要成为创世神，来抵抗天道吗？！”温卿尘明白了，掌门人的大限要到了，三千年的寿命早就已经到头了。
可他不想死，人在求死本能中，是最容易做出错误的判断的，所以他被鬼候仙蛊惑了。
也许鬼候仙告诉他，修炼了换魂大法就能够创世神，不再受生命大限的限制。
他修炼了。
“你觉得你可以和鬼候仙一样成为创世神么？”温卿尘忍不住道：“没想到堂堂天外宗掌门，竟然也是贪生怕死，苟且偷生之辈！”
第1609章 这次，不会再有人来救你。
“你懂什么！”
掌门不知被那句话刺激了，他声音猛然拔高，整座阁楼都颤动起来：“鬼候仙是唯一一位几万年来，都没有被天道拘役在混沌之地的人！他是自由的，只有他才能抵抗天道，我修炼换魂大法是为了和他一样，不背天道拘役在混沌之地等死！你说我贪生怕死？难道你就不怕死？”
“我是怕死，但我宁愿死，也不愿身体被人控制。”
因为那样的话，就不是真正的她了，而是一个傀儡。
“就像你现在。”温卿尘道：“你能分辨得出你到底是鬼候仙，还是天外宗的掌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