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麓黎长老点头:“据说是轻羽同父异母的妹妹。早年嫁人不淑,独自一人带着个孩子投奔入我圣医宫,因灵药天分极高,才被月华收入门下。”
重烨尊主若有所思:“孟家的人,怪不得了。”顿了顿又道:
“既是孟家的人,那便随她去吧,只是冰河如今在她手中,未免惹出祸乱,你仍需多加看顾才行。”
“是。”麓黎长老领命,见重烨尊主欲离开,麓黎长老赶忙追上又问:“师尊,那轻羽这边该如何处置?她的那把断裂的灵器,又该如何安置?”
“她杀人起意,罪有应得,如今这般下场,是她咎由自取,但她终究是你的师妹,也是圣医宫的圣女,便叫她兀自疗伤吧,醒来之后叮嘱她切不可再鲁莽行事,前事不得追究。至于那把灵器,尽管断裂,但灵力犹存,我入关前会为她修补好,届时也由你转交给她吧。”
重烨尊主如是说,麓黎长老恭敬听从,说:
“轻羽师妹的灵力本就不高,作为圣医宫的圣女,素来争议颇多,急需一件灵力强大的灵器傍身,原本拿到她的冰霄藤鞭是极好之事,没想到会是这样。那灵器由师尊修补之后,还能发挥原本的力量吗?”
重烨尊主越行越远,在麓黎长老面前消失之前,留下一句:
“修补的再好,也不可能完好如初。让她今后谨言慎行,修身养性吧。”
第36章
宗孑身体底子好, 尽管这回受伤颇重,但经过几日调养也就渐渐好了起来,倒是宗赫那边有点麻烦,在冰霄森林里为了保护孟轻羽而被自身灵力反噬, 伤了心脉,但他又不愿让圣医宫的人知道这件事, 因此一直拖着未治, 若非宗孑发现, 宗赫只怕还会继续拖下去。
孟箹被宗孑喊去碧灵山庄为宗赫诊治, 孟箹为他针灸疏导淤结在脉中灵力, 宗赫一开始对孟箹还有点抗拒, 但在几针过后, 确实感觉舒服了不少, 便渐渐配合起来。
“你这伤还挺严重的,为什么不让他们诊治?”
孟箹将用完的针递给一旁辅助的宗孑,问趴在床榻上的宗赫道。
宗赫将头埋在枕头里没说话, 倒是宗孑开口回道:“还能为什么,怕她担心呗。”
“她?”问出口之后, 孟箹就了然,随即冷笑一声:“她会担心?你莫不是想多了?”
宗赫气恼回头瞪了一眼孟箹,宗孑轻拍了拍孟箹的后背, 让她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孟箹不是多话之人, 当即便闭口不谈了。
又施了几针, 宗赫寝室内的气氛凝结,宗孑正考虑着再找个什么话题,谁料宗赫又闷声开口了:
“……对不起。”
孟箹和宗孑对望一眼,都没明白宗赫这句话是跟谁说的,或者只是他自己的自言自语?
“对不起。”
也许是没等到回应,宗赫又说了一声。
宗孑问:“你跟谁说呢?”
宗赫回头看了一眼孟箹,孟箹指着自己有点不敢相信:“我?”
宗赫犹豫片刻,解释说:“我是替轻羽对你说的,她不该推你下悬崖,不该对你下杀手。”
孟箹有点意外,她以为宗赫对孟轻羽是不分青红皂白,不辨是非的那种喜欢,没想到他居然还能说出这番话,至少他是能分清是非黑白的。
“你确实该对我道歉。”孟箹的一轮针法施完后,便开始收针,边收边说:“不过不应该是帮孟轻羽对我道歉,她推我下悬崖也好,对我下杀手也好,这些我都会自己讨回,你该道歉的是,你不该拦着我,若非你阻拦,我现在已经杀了她。”
宗赫回身怒瞪孟箹:“你敢杀她,我不会放过你!”
孟箹没有作答,而是好整以暇的将一根银针扎入他的山海穴,满脸怒容的宗赫蓦然变脸,硬是咬牙坚|挺着才没有喊叫出声。
过了一会儿后,宗赫从剧烈的酸麻剧痛中缓过神来,呼出一口气后,接着说道:
“我知道她做的不对,但她也受到了些惩罚,若你还执意杀她,那便先杀我。”
宗赫坚定的口吻让孟箹对他刮目相看,随即又看向宗孑,难以理解的疑惑道:“你们宗家还真是出情种,我真的很好奇,天下女子千千万,为何你独独爱上了孟轻羽。”
难道真的是男人和女人的审美不同的缘故,宗孑和宗赫两兄弟都对孟轻羽爱自沉沦,感情炽烈到甘愿为她付诸生死。
宗赫自嘲一笑:“什么情种不情种的,爱上就是爱上了。就好比我二哥对你,不也是没道理的事情嘛。”
孟箹愣住,宗孑干咳一声掩饰尴尬:“你们在说什么爱不爱的,也不嫌肉麻。我跟孟箹,跟你和孟轻羽不一样,你不懂就别乱说。”
“是啊,不一样的。”孟箹挑眉冷道。
宗赫却是不信:“有什么不一样?分明一模一样!我可以为了轻羽去死,二哥可以为了你去死,这就是爱,我又不瞎,你们犯不着掩饰什么啊。”
孟箹被他一口一个‘爱’弄的很无语,心情有点糟糕,如果是前世她听到有人这么说她和宗孑,她大概会很高兴,但现在嘛,只有尴尬。
宗孑这个人对身边的朋友、亲人、下属等素来都不错,而孟箹又机缘巧合跟他有过一段亲密的缘分,宗孑对孟箹的照顾,可能是出于他们之前那层关系的亲近,以及道义吧。
毕竟,当年孟箹被玄甲精骑追杀的时候,跟宗孑不过是萍水相逢,他也能为了那时候的孟箹,一力单挑玄甲精骑,在绝望的火海中催动元火焚淬灵府,觉醒神武血脉,护她周全。
孟箹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喜欢上宗孑的吧。
从小到大,孟箹没怎么体验过被人爱护的感觉,便是对她最好的祖父,也是严厉居多,像宗孑这般,萍水相逢就能为她赴汤蹈火的人更是没有遇见过,所以孟箹很快就沦陷。
收拾完宗赫身上的银针,孟箹叮嘱:
“这几天你都不要自行调息,我明日再来。”
说完孟箹便起身要走,宗孑见状,立刻起身说道:“我送你回去。”
孟箹看着他,瞥见宗赫一副‘看吧,别否认了’的神情,冷冷回了句:“不必。”
然而宗孑这人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并不是孟箹一句‘不必’就能听话照做的,只见他毫不避嫌从孟箹手上拿走药箱,挂在自己肩膀上,招呼孟箹:
“走吧。”
孟箹:……
走在碧灵山庄通往圣医宫的玉石长廊之上,两人并肩而行,孟箹目不斜视向前走,清冷如兰,宗孑有点不习惯这种安静,于是找起了话题。
“那个……宗赫的伤,没事吧?”宗孑问。
“嗯。”孟箹回了他一个音节,然后继续沉默。
宗孑等了半天没等到她说下文,只得又问:“具体怎么样?”
孟箹瞥了他一眼,耐着性子回道:“不怎么样。你们宗氏血脉不至于这点伤就死的。”
“我也不是担心他会因此而死,就是……刚才他说的那些话……”宗孑犹豫着绕到了这个话题上。
不等他说完,孟箹就问他:
“是啊,我也想问,刚才你怎么不反驳?你是想等他死了以后再去跟孟轻羽表白?”
宗孑无奈:“你说什么呢!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总觉得现在看见她的感觉和以前不同,我好像不认识她了。”
岂止是觉得不认识,宗孑没跟孟箹说的是,在雪岭台上,他看见孟轻羽把孟箹推下悬崖的那一刻,居然对孟轻羽动了杀心,这是上一世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事情。
孟箹没法理解宗孑口中的‘不同’,在她看来,孟轻羽就还是和从前一样恶毒和讨厌。
“而且,我甚至觉得吧,宗赫也有点不对劲。他对孟轻羽似乎太过维护和迁就了。”宗赫若有所思道。
孟箹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居然说宗赫对她太过维护和迁就?你当年比他可有过之而无不及,还好意思说他?”
当年宗孑如何对待孟轻羽的,孟箹直到现在都历历在目。
宗孑沉吟片刻,试探性问孟箹:“你是说,我当年也像宗赫这般对她没原则?”
明知故问的问题,孟箹都懒得回答他。
但尽管她什么都没说,宗孑凭着默契,也能从孟箹的神情中得到答案,脑中似乎有一条线正在隐隐连接,但关键的一些节点他还没有完全想明白,但似乎快了,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