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之前宗孑被孟箹这么无视了,他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可今天不一样啊,他刚为孟箹受过伤,还救了她一命,不求孟箹主动提出‘无以为报,以身相许’,至少不该是现在这种态度吧。
宗孑从来就不是个心里藏得住话的人,当即追上去,找到正在厨房外舀水洗手的孟箹,宗孑三两步走过去,凶神恶煞的夺过孟箹手里的水瓢。
孟箹凝眉瞪他,大声怒问:“干嘛!”
宗孑本能往后一缩,对眉头紧蹙的孟箹呐呐一句:“帮,帮你倒水。你一只手……不,不方便不是?”
说完,宗孑就跪倒在他幼小的内心里,这么怂的人,绝对不是他!
他怎么能被孟箹一个眼神和一声怒问就吓住了呢?
不仅被吓住了,还信口雌黄编瞎话,他是要帮她倒水吗?
宗孑目光落在自己口嫌体正直,撩起衣袖舀水给孟箹洗手的水瓢上,隐忍的闭上了双眼,狠狠唾弃怂到家的自己!
孟箹就着宗孑从水瓢里倒出来的水把手洗干净,习以为常的将手甩了两下,正要往衣服上擦,却被看见她这动作的宗孑制止住:
“等等!”
孟箹被吓了一跳,两手僵在腰间:“啊?”
宗孑把水瓢扔进水缸里,从自己袖袋里左掏右掏,终于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递到孟箹手边:“你衣服那么脏,把手擦身上,跟没洗有什么区别?”
孟箹:……
低头看了看湿漉漉的双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被评价为很脏的衣裳,最后目光落在宗孑那方干净的帕子上,带着满满的疑惑,接过宗孑的帕子,随手擦了两下便把帕子递还给宗孑。
宗孑见她这么敷衍,顿时不满,接过帕子,拉过孟箹的手,孟箹一惊:“你干嘛?”
“擦手!”
宗孑没好气的说,用力拉住孟箹想往回收的手,将帕子整块覆盖在她手上,然后隔着帕子,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替孟箹擦拭手上的水渍。
第28章
孟箹拧眉看着自己被擦拭到每个角落的手指, 总觉得哪里不对,偏偏宗孑说的堂堂正正,冠冕堂皇, 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才叫擦手!”
宗孑捏着孟箹的手反复翻看,触到她略有薄茧的指腹, 想起以前两人在一起时,他总喜欢抓着她的手入睡, 摩挲着她的指腹, 不知道那是什么习惯,总觉得那样会特别安心。
孟箹抽回手,奇怪的瞪了一眼宗孑,转身进了厨房。
宗孑自然而然尾|随而入,见孟箹准备淘米煮饭,宗孑问:
“晚上准备吃什么?”
圣医宫的饭堂关了,得要年后才会再开, 这段时间留守的弟子可以去主峰上一个小些的饭堂用饭,只不过那饭堂中时常会偶遇各个长老, 因此大多数弟子都会选择自行解决。
很显然孟箹也是这样。
“粥。”孟箹瞥了一眼仍旧在此徘徊的宗孑,淡淡然回道。
“粥?”宗孑道:“你就给孩子吃这个?他正长身体呢。”
孟箹不耐烦的瞥向他, 并不理会, 兀自把淘好的米倒入锅中, 加水盖锅盖。
“喂, 你能不能稍微尊重我一点?我这跟你说话呢。”宗孑双手抱胸跟着孟箹来到灶膛后头, 看着孟箹用打火石点柴火。
笨拙的将两块打火石搓了二十多下, 才勉强烧着了引火稻草,孟箹面上一喜,这是这些天来,她打火最顺利的一次了,赶忙将稻草塞进锅堂下面,往里添柴火,谁知道柴火添的太急,锅堂里的火还没升起来就熄了。
“哈,熄了。”
孟箹原本重新点火,谁料宗孑在一旁说风凉话,孟箹猛地起身指着厨房大门,道:
“你看够了没有?不是要遛弯儿吗?去啊!”
宗孑刚才为了掩饰自己是特意来看她的事情,随口胡扯了一个‘遛弯儿’的理由。
“我就看看,至于发这么大脾气吗?”宗孑一愣,转念笑道:“你是怕我留下来,看见你笨手笨脚的样子吧?真是的,你那笨手笨脚的样子,我见的还少吗?”
还是那句话,孟箹在医道上的天赋无人能及,但与之相对的是,她在生活上的废柴程度更是无人能及。
孟箹一把扔了手中柴火:“滚出去!”
宗孑存心找她的茬儿,怎会如她的愿,双手抱胸,干脆倚靠在橱柜之上,一副无赖的样子。
“就不滚。你奈我何?”
在宗孑幼稚的挑衅之下,孟箹没跟他客气,直接上手,用尽全力推着宗孑的后背,将他推出了厨房,宗孑一路哀嚎着喊疼。
“喂喂喂,我后面有伤!住手啊喂。”宗孑控诉,其实也没有疼到难以忍受,只是故意在孟箹面前喊的大声了些。
孟箹将人推出去:“有伤就回去养伤!”
宗孑眉心一动,看着像是跟孟箹眼神对峙的时候,背后暗自使力,把已经初步愈合的伤口生生挤裂开来,感觉那处有些许温热湿润之感,算上溢出衣服外的时间后,宗孑才一副‘虚弱’的样子,单手撑在水缸缸沿上,仿佛如果不撑着的话,他整个人可能随时倒下一般。
“就算我是个陌生人,你也不能这么对待一个病患吧?更何况,你我还不是陌生人,你有必要对我这么无情,对我下狠手,是巴不得我去死吗?”
宗孑完全抓住了‘虚弱’的精髓,最妙的是他那有气无力的神态,让孟箹一度恍然,觉得眼前这人好像真的病入膏肓,马上就要死了的样子。
“我,怎么你了?”孟箹灵魂深处都写着不明白,她就很正常的推了一下宗孑,怎么就成了无情的人?
宗孑一脸受到极大伤害的样子,缓缓转过身去,经过这一会儿的渗透,他几乎可以保证,血已经渗透出外衣了。
果然,孟箹看见他后背鲜红一片时顿时就懵了。
“怎么,这么严重?”孟箹不解,她之前看过他伤口,好像没这么严重吧。
宗孑毫不心虚,说道:
“你以为呢?无极渊是什么地方?那只妖兽的灵力极高,我生生受了他倾尽全力的一下,差点连命都没了。”宗孑撑着水缸的身体越发低垂,声音也越来越低:
“我好歹也算是救了你,不奢望你能谢我,但至少你也别害我呀。”
孟箹见他身子低垂,表情十分痛苦,再加上背后明晃晃的鲜血总不假,赶忙上前扶住宗孑,而宗孑也顺势将身子的重力很快从水缸上移动到孟箹肩上,压的孟箹差点一个趔趄。
“去那边坐着,我给你看下伤口。”
孟箹艰难的扶着一座山般的人往屋里走去。孟星河看见宗孑背后的血吓了一跳,宗孑见状对他摆摆手:“没事没事,我伤口裂了,你娘给我看下。”
孟星河俊秀的眉峰微微蹙起,死死盯着那个眼角明显带着笑意的男人架在他娘肩膀上进了屋。
孟箹用尽全力把宗孑扶进了屋子,让他坐在中堂的一张藤椅上,三两下解开宗孑的腰带,挂在扶手上,伸手就要去解宗孑的衣裳绳结,宗孑见她有忧虑之色,突然心虚起来,主动说道:
“自己来,自己来。”
解开绳结,宗孑还自觉的将自己外衫和内衫全都敞开,从衣服里抽出一条手臂,侧过身去,让孟箹看他后背的伤口。
背上的衣服都已经被血染红了,最里面的一层绷带可想而知,鲜红一片。
孟箹从里屋取出药箱,将宗孑身上的绷带直接剪掉,露|出后背上的伤口。
宗孑尽管背着身,但依旧能感觉到孟箹的靠近,她手划过的地方有种莫名的舒适感,就连孟箹给他清洗伤口时的疼痛,宗孑都十分受用,人突然就变得娇气起来:
“哎呀……疼~”
“……”
如果是个柔弱的少女,发出这么娇气的声音孟箹还能接受,可这种声音是在一个五大三粗的老爷们儿口中出现,那就很可怕了。
孟箹手一抖,通体恶寒。
“哎呀……都说了疼~你轻点儿嘛~”宗孑越玩越来劲,浑然不觉自己的行为有多不合适。
孟箹一个激灵,实在受不了,一把摔了手里的干净绷带,未免自己被恶心死,孟箹决定赶紧离开这个孽障。
宗孑见状,不敢再闹,下意识伸过长臂,勾着孟箹盈盈一握的细腰一抱,把人又给抱了回来,重新把绷带送到她手上,尴尬道:
“我,忍着,你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