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夫人她人美路子野(88)
贝安歌若有所思:“所以是不是诗人不重要,心中有得,自然成诗,是这意思不?”
“夫人说得好对!”两丫鬟大声赞扬。
所以是不是温柔的人也不重要,像元阙,那么冰冷的人,一旦遇到对的人,自然也就变得深情起来。
贝安歌不由嘴角泛起微笑,想象着这紫藤架上荡秋千的情景,果然很美呢。
“那就依了妙意,过几天就叫人来装个秋千。我也是小时候荡过秋千,好多年都不曾玩过了。”
妙意欢呼起来:“好棒啊!”
妙如也跟着拍手:“好赞啊!”
来自大华国的欢呼,两丫鬟学得透透的。
妙意还要给自己的私心找补:“以后将军府会有好多好多小孩,他们也用得上,对不?”
咦,又有人惦记本夫人“孵小鸡”?贝安歌也乐了。
……
皇宫。乾勤殿。
密帝咳得更凶了。连六皇子背诗都听不动了。他但凡还坐在那张宽榻上,就已经离不开那张凭几。
但今天凭几也支撑不住他的疲惫。
听了元阙的密报,密帝的背更加佝偻。
他沉默良久,终于缓缓地将脸抬起,深陷的眼窝中,混沌的眼睛隐约有些泪光。
“她是朕的亲妹妹,朕待公主都没有待妹妹好。她到底要什么?”
“皇上曾经跟臣说过,天子不配有感情。”元阙立在宽榻前,平时冷淡的眼神里,满是对密帝的担忧。
密帝喘着气道:“朕身边,聪明人很多。可是朕在伤心的时候,只想跟你说说话。”
“皇上待臣之好,臣无以为报。”元阙忧色更甚。
“知道为什么吗?”密帝问。
元阙摇摇头。
密帝道:“因为会说话的人太多,朕不想听了。朕是跟你说过,天子不配有感情。现在应验了。
“朕最爱的女人,年纪轻轻就离朕而去,抛下朕一个人。
“朕最疼爱的妹妹,满心想着的,竟然是朕的皇位。可笑,太可笑了。”
“皇上,您还有敬爱您的孩子们,还有深爱您的幸贵妃。”
密帝深深地望着元阙,突然问:“元阙,你爱你夫人吗?”
元阙一愣,不知密帝为何突然问这个,但还是老实回答:“爱。”
“你若受苦,是想拉着她一起,还是将她赶走,赶得远远的?”
元阙想了想:“臣会赶她走,但是……臣那夫人,犟得很,怕是十头牛也牵不走,定要跟臣一起受苦的。”
这话竟把密帝听笑了。
带着泪意的笑,更有几分凄然。
“朕羡慕你啊。”密帝又咳了两声,“朕不会赶幸贵妃走,朕越心苦,越想幸贵妃陪着。所以朕觉得,朕不是真心爱她,只是需要她。”
元阙摇摇头:“臣是武将,打仗在行,男女之情上笨拙,分不清这里头的区别。臣只知道,臣爱夫人,就听夫人的。夫人若坚持要陪着臣,臣就想法子让她高兴,让她不觉得那么苦。”
密帝伸出手:“扶朕起来。”
元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密帝扶下了宽榻。
密帝的手,瘦可见骨,上头爆起一根根清晰的青筋。原本高大的他,因为病弱,如今已生生地矮了元阙一个头。
一把扶过去,触手,满身是骨。
元阙心中一酸,顿时黯然。
密帝是特别勤政的皇帝,即便是中年之后疾病缠身,他也坚持亲政,从不放手给内阁重臣。也是这两年,才将手中那些繁琐的朝务缓缓地移了一部分给太子。
饶是如此,他还时时听取太子汇报,命元阙和郎英暗中相助。
南密累经七世帝王,本已有衰败之相,在现任密帝手中,重新崛起。平定北疆,振兴经济,兴修水利,开放海禁,眼见着百姓的生活越来越好,密帝却要望不见这盛世了。
“元阙,朕与你说个秘密。”密帝缓缓地走着,也缓缓地说着。
“臣,洗耳恭听。”元阙扶着他,手上暗暗使着力。
二人就这样在偌大的书房里踱着走,像是君臣间某种特殊的仪式,平等、相携、坦承。
“先帝爷手里,南密岌岌可危,眼看着就要灭于北幽国铁骑之下。在南密的史书里,是南密与斯兰国联手抗击,争取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南密修生养息数年,重新崛起。可事实上……”
密帝似有些激动,扶得元阙的胳膊喘了起来。
“……事实上,先帝爷御驾亲征,被俘了……”
元阙扶着密帝的手,明显微颤了一下,但他还是稳住了,低声道:“先帝爷能屈能伸,亦是大丈夫。”
这话倒也不假。密帝点点头:“斯兰国军队攻下北幽城池时,意外收容了逃脱的先帝爷。当时若斯兰国君心狠些,挟持了先帝爷,那咱们南密,早就没了。”
元阙再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虽然被夫人反复熏陶,但他脸皮终究还是没有夫人厚,马屁不能做到召之即来、来之即战、战之即胜。
密帝又道:“刘容的生母,当时是斯兰国公主。她爱上了先帝,不仅说服斯兰国以极为光彩的场面送回了先帝,而且事后还以和亲的名义,嫁到了南密。
“先帝临终前,说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刘容与她母妃。要朕好好对待她们母女。故此斯兰国公主病逝后,朕没有将她陪嫁的三个州据为己有,而是封给了刘容,让她享有斯兰国传位公主之尊。
“朕万万没想到,这竟是给了她奢念。她享有南密国与斯兰国两国公主之尊,犹不满足……果然是……天子不配有感情啊!”
元阙心中极为震惊。
原来在密帝心中,还隐藏着这么一段往事。
甚至,他突然意识到刘容的欲望从何而来。因为她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什么,她意识到自己有可能拥有什么。
只是刘容没有想过,若没有她母妃的南嫁,也根本就不可能有她。
“皇上的信任,臣感恩不尽。只是事已至此,多想无益。皇上好好调理身子,将此事将于太子和臣办理,定不辜负皇上期望。”
密帝却摇摇手:“人老了,心也软了。朕还要去见先帝呢,不想被先帝责怪。跟太子说,不要大动干戈,将她囚禁了吧。”
踱了几步,又叹道:“朕在世,就要信守对先帝的承诺。”
这是交待后事的意思啊。
他也是知道,刘容一旦有了谋逆的心,必然就留不得。只是想等他过世之后,再让太子处置刘容。
元阙也只得低声道:“臣领旨。”
密帝拍了拍元阙的手背:“听说你夫人很出挑。朕为你高兴。你戎马多年,为南密出生入死,很该过些舒心日子。”
“那也是皇上赐婚之福。”
密帝笑了:“别瞒朕了,你府里的夫人可不是朕赐的,是夺舍来的吧。”
元阙震惊,连脚步都停下了,终于有了一丝慌乱:“皇上,臣该死,臣没有向皇上言明。”
“没这么严重。”密帝的病容也带了几分慈祥,“若早些年,朕定是不会放过,可如今朕老了,心思就弛了。若是先皇后能夺了谁的舍过来,朕求之不得。”
元阙终于出了一身冷汗。却也有了解脱一般的舒畅。
昨日贝安歌终于说服了皇后,今日密帝也表示谅解,这下自己夫妻两,才是真正可以大白于天下,再不用有一丝一毫的提心吊胆。
……
将军府里,贝安歌在收拾元阙的战袍。
虽然府里丫鬟仆人众多,但贝安歌很喜欢给元阙搭配战袍的感觉。
说是“战袍”,其实也不贴切。日常在京城,元阙并不着盔甲,他和其他贵族男性一样,常常是一袭锦袍,只是元阙生性沉闷,不喜欢花里胡哨,他的锦袍也总是最沉的颜色,最闷的花纹。
最近有了夫人打理,闷闷的元大将军才终于“骚”了起来。
贝安歌将几身锦袍都铺在以前元阙晚上睡的那张宽榻上,又将箱子里的腰带饰物一并拿出,一件一件搭配着看效果。
有些成色有些显旧的,被她挑出来放到一边。
颜色已经稳重了,就一定要质地精致,一旧就老气了。
看着看着,贝安歌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怎么想又想不起来。
她叫来妙如和妙意。
自从元阙搬到怀玉楼,妙如和妙意对元阙的衣饰也熟悉。
“今天早上将军穿的哪件锦袍?”贝安歌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