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夫人她人美路子野(40)
元阙暗暗心惊,几曾何时,自己竟然开始柔软?
不能。一个优秀的将领、一名真正的勇士,不能拘于小情小意,他应该是无情无欲、冷血铁面的。
他低声道:“谁也不知道明年会怎样。希望国泰民安,北疆无战事,明年我就可以继续在京城过年。”
他只说了京城,没有说家人。虽然贝安歌常常说我们是一家人,可元阙第一感觉到,“家人”二字太重,他不宜奢望。
像是察觉到了元阙的沉重,贝安歌转了话题:“军营里怎么过年?”
“就像今日这样热闹,喝酒、骂人,围着篝火烤羊肉……咦?”
元阙的视线落在右边第二桌。一桌半大孩子中间,坐了一个扎眼的黑衣少年。
是凌云。
顺着他的眼光,贝安歌也看到了凌云。
凌云也还是个半大孩子啊,平常在元阙身边装成小大人的模样,可终究他也还有少年心性。
他被一群孩子用崇拜的眼神望着,问他在战场上打仗的故事。凌云的眼中闪出少有的光芒,一改往日的沉默寡言,流利地跟那些孩子说着北疆的金戈铁马。
“挺好的。他也找到伙伴了。”贝安歌笑道。
望着凌云意气风发的样子,元阙脸上终于泛现出一丝笑意。这个孤苦伶仃的孩子,终于过了一个开心的除夕,不用再憾对星空、遥忆亲人,他收获了属于自己的熠熠星光,今晚他一定是微笑着入睡。
这一切。是身边这个女人给的。
呵,这个爱折腾的女人。
同样孤苦伶仃,有人主动入席,寻找属于自己的光芒。有人无心融入,只等着时机一到,开始搞事。
晴翠已经回来了,伺候在宋青瑶身后,眼睛时不时望向贝小雪那一桌,看着贝小雪乖乖地吃饭,又乖乖地和其他人一起去给将军和夫人敬酒,又乖乖地回到桌前,甚至还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口袋。
那口袋鼓鼓囊囊,放着她包的点心、和那只放着美玉的荷包。
团年饭吃得快,敬过了酒,又上了“年年有余”和“金玉满堂”,团年饭近到尾声。很快天色已黑,远处隐隐约约有隆隆的鼓声传来,爆竹声也此起彼伏,街上的欢庆已经拉开了序幕。
马文德进来:“将军、夫人,焰火已经准备好,请移步东院花园。”
东院花园景致不及醍醐园,但胜在阔大。元阙先行起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贝安歌牵住了手。
“要表现恩爱啦。”贝安歌给元阙咬耳朵,“这样他们才会更喜欢将军。”
“我为什么要他们喜欢?”元阙没懂。
“因为你是大将军。你声誉好了,南密将士的声誉也会好。你威望高了,带兵打仗才会更有凝聚力。”贝安歌说得一套一套的。
元阙斜睨她一眼,见她涂得红艳艳的小嘴还在得巴得巴地说,真是有点佩服。
这些话,说得比朝堂上那些只会甩书袋的文官好听多了。要是文官们也能说得这么接地气,元阙就再也不怕上朝了。
马文德可能把京城没卖完的焰火全搜罗来了。
孩子们一看到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的焰火,齐齐地发出了一阵惊呼。
只有贝安歌一惊,妈妈说不能去危险的地方!赶紧叫主事把孩子们都带到旁边的长廊里,大家在长廊里看焰火,这才安全啊。
元阙和贝安歌站在最前头。宋青瑶立得远远的,无心看焰火,但看表哥表嫂又闹心,小脸煞白。
小厮们点起爆竹,震耳欲聋的响声让孩子们都欢乐地捂起了耳朵,而飞升上天的焰火却是炫丽多彩、照得夜空忽红忽绿,美不胜收。
众人一边捂耳朵,一边还要大声欢呼,配合着爆竹与焰火的表演。
宋青瑶的脸被焰火照得一片惨绿,她望见表嫂躲在表哥怀里,张大嘴巴高声尖叫着,可此等失仪的行为,表哥却一点儿都不在意。
甚至,他还面带笑意,用自己苍劲的手替那女人捂着耳朵。
宋青瑶心中一阵悲凄。
且让你再得意一晚。明日,我就让你知道这场宴会办错了。
……
送走养生堂一众孤寡时,有些年龄小的孩子已经在大孩子怀里睡着。马文德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没出什么岔子,这下夫人肯定开心啦。
夫人开心,将军也就能更全心当差。将军府就等着在来年蒸蒸日上吧。
贝安歌回到怀玉堂,美美地泡了个澡,香料在水面上荡漾沉浮,让她四肢百骸的疲累一起泛了上来。
好适意啊。
贝安歌披散着乌黑的长发,穿着白色中衣回到卧室,元阙还没回来。也好,她还不太适应这浴后的姿态被元阙看到。
长发湿漉漉的,妙如拿了一块宽大的棉布过来,替贝安歌将长发包上,包成一个好看的小山堆。
这也是夫人教的,据说这样头发会干得比较快。
正美美地伸了个懒腰,坐到宝镜前打算涂椰子油,元大将军进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元阙:美人出浴哇
第42章
丫鬟们已经识趣地退了出去, 元阙看了看贝安歌,并没有被她古怪的发型给惊倒。
这可能又是大华国的发型吧。
“今天,很好。我还从来没见凌云这么高兴。”元阙向来不甚在意别人的悲喜, 但凌云,他在意。
贝安歌转过身, 柔柔地望着他:“来到这里一个月,我也从来没有这么高兴。”
“你也孤单吗?”元阙这问话, 突兀。可配合他素来冷漠的表情,又有意外的细致,戳到内心。
夜深人静时, 贝安歌的心很柔很柔。
所有关于女明星的面具,都卸在了怀玉楼之外的世界。灯下,她内心那些敏感纷纷翻滚上来。
来到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 赤手空拳地博取生存的空间, 努力让自己和身边的人过得更好。在一场轰轰烈烈的热闹际会之后, 陡然回到幽静的夜晚,而且是除夕的夜晚, 贝安歌的孤单只有她自己能体会。
她原本是要强的, 从不表现脆弱。可是, 人心在空荡的那一刻,会很容易被侵袭的情感填满。被元阙这样一问,她隐藏的孤独便冒了头。
“有点……”她只说了两个字, 翻涌上来的情绪瞬间堵了喉。
于是她低下头,转身子转了回去,默默地挑了些椰子油,用手指一圈一圈地往脸上打转。
随手,就擦掉了眼角的一点点晶莹。
“你哭了?”元阙细致入微, 将她身子扳过来,认真地望着。
“没有啦!”贝安歌说得斩钉截铁。
她一身白绸子中衣,秀发又被棉布包裹,露出光洁的一张小脸,未施脂粉,原本清亮的眼睛蒙上了层水光,像极了出水微颤的芙蓉。
这女人向来神采飞扬,何曾有过此等柔弱。即便是嘴上否认得硬硬的,元阙也从那水蒙蒙的眼睛里望见了她的内心。
他想保护这女人。
他不仅想让她开心,亦想让她更加无忧无虑地张扬。
元阙缓缓道:“虽然你我……不是真夫妻。不过今晚特殊,你若孤单,便当我是亲人。”
他鼓起勇气,说了一番自认为很有诚意的话,又怕贝安歌小嘴得巴得巴把自己给埋汰一通,紧张地望着她。
“夫君本来就是我的亲人。”
贝安歌没有得巴得巴,只是噘起小嘴,有些微微的不悦。
以前她小嘴涂蜜似地哄着元阙,是为了想活下去。可现在,她与元阙朝夕相处,渐渐地生出了依赖。
这世界,元阙已是她最信任的人。
除夕夜,她格外脆弱,想借元阙的身子靠一靠,不过分吧。
“夫君给我抱抱好吗?”贝安歌小声问。
元阙意外,却又不想拒绝。他站着,贝安歌坐着,上回他抱她,是在宫里装病,贝安歌小小的,实在很好抱。
他是男人,贝安歌孤单求抱,他觉得自己应该主动给抱。
也不问贝安歌,元阙一弯腰,一把就将坐着的贝安歌横抱到胸前。
“啊——”贝安歌猝不及防,尖叫一声。已经到了元阙的怀里。
这……好像跟设想的剧情不符啊?
“夫人!”妙如听到惊呼,情急之下推门冲进来。一眼望见将军抱着夫人,夫人正吊住将军脖子。
人家在亲热!
“啊——奴婢该死。”妙如落荒而逃,顺便还带上了房门。
贝安歌原本苍白的小脸涨得通红,紧张地望着元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