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事。”朱决剥了个桔子,“顶多就是有点情感问题。”
朱爸爸伸手夺走半个露出的桔子,斜眼看他:“你有情感问题?你信吗?”
朱决摸了摸鼻子:“我不信。”
朱爸爸吃着桔子,又拍拍自家儿子的肩:“如果真有人能让你有情感问题,老爸帮你把他告破产。”
朱决噗嗤一笑,也伸手哥俩好地拍拍朱爸爸的肩。
他家只有朱妈妈的饭菜能拿得出手,这爷俩进厨房就是天崩地裂的局面。朱决吃着十几年没吃的朱妈妈牌饭菜,心下感慨,自己可不能再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
“今天就在家里住吧。”晚饭上,朱妈妈建议道。
“孩子明天还有工作呢,咱这离得多远啊,回去住吧。”朱爸爸冷漠地帮朱决驳回。
“没事,今天住一晚,明天早点起。”朱决擦了擦嘴,先去整自己的床铺,“吃完了撂下啊,一会儿我刷碗。”
十一点,各回各屋。
被子绝对是晒过,朱决把头埋进被子里,一股阳光的味道扑面而来。
回来了真好。
虽然寿命比不上修真长,但生活丰富,每一秒都有价值。
何况还有父母和朋友在。
自己在这边过的愉快,想来沈要就也如是。
顾不可还好好地活着,他这个垫脚石走了,他俩再破镜重圆可是再方便不过。
嗯,皆大欢喜,皆大欢喜。
朱决抱着被子,就这样沉入黑甜乡。
是一条窄窄的小径。
蒲公英四飞,道边绿草繁盛,天碧如洗。
朱决看了看自己,还穿着睡衣,踩着拖鞋,就这般懒散地在这条清新的小路上走。
突然一阵风刮过。
眼前的道路变了出口,从无休无止的田间小路变成了一片湖泊。
湖泊与天相接,如镜映云,澄空似琉璃,水草抚过湖面,漾开一圈圈涟漪。
这里好熟悉。
朱决恍若有感,回头望向自己的来路。那条小径的背景,果然是耸立的高楼大厦。
而这片湖泊,就是自己曾登岸的那个,可映照些景象出来的。
那这次又可映照些什么出来呢?
朱决好奇心起,探头看向平静无古的水面。
“桃蕊,你那日对我和师兄做了什么?”
一黑衣男子右手掐着一少女脖子,将人慢慢举至空中。男子体型高大,肌肉形状恰到好处,只一眼看去,朱决就知是他的菜。那人脖子上有一圈奇怪的纹路,乍一看还以为是什么项圈。
朱决:有点手痒。
如果是梦境,这时就该有条鞭子了。
朱决又抬起视线,看向男子的脸。
眉飞入鬓,眸似寒星,鼻梁挺直,抿起的唇绷成一条直线,给他邪性的气场加了几分压迫。
朱决描摹这熟悉的眼形,眼尾向下收起,眼瞳露润,睫毛长而密。
这不是沈要就吗?!
还有这个发尾泛红的头发,是去哪个村口理发店染的?
就在朱决惊异时,湖面景象里的另一位主人公气急败坏道:“好你个白眼狼,奴家当日收留你闭关,你就这么回报我?!”
沈要就冷哼一声:“谁知你当日是不是心里有愧。”
桃蕊又挣扎着说了什么,沈要就不为所动,甚至渐渐加重了手上的力气。
就在这时,客栈窗外,月上中天,桃蕊从乾坤袋甩出了一盏引魂灯,大声嚷道:“那你就自己去问他!”
湖边,朱决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吸入湖中。
扑通。
湖面绽开一朵水花。
第28章 鬼节,朱沈的相见
七乃变数。一终而复,复而又终,越七可跨阴阳。是以,天玄大陆的先人将七月设为鬼月,每七天祭拜一人。一七祭所恩,二七祭先祖,三七祭所思。
几千几百年来,可通魂之人制造了无数道具:冥粉,鬼纸人,鬼面具,鬼台,引魂灯……本来阴气森森的日子变得人鬼和乐。
沈要就曾说“传说水通阴冥”,朱决只当是各个世界都有的迷信,当时不以为意,可如今看来,这水不光是通阴冥,简直是通万界啊!
他明明在做一个有意识的梦,到了湖边,就被莫名其妙地拉进湖里。正当他受不住水压喘气呛水时,湖底一道白光闪现,再睁开眼就落到了这个气氛尴尬的房间。
明月稍移,夜风送凉。
好像去造型工作室新换了一套装扮的沈要就,正目光冰冷地盯着手中表情愈发痛苦的桃蕊。此时引魂灯爆出白光,他警惕地扫去一瞥,这一瞥,让他惊愕到停下所有动作。
“师……”
趁此机会,桃蕊挣开沈要就的桎梏,摔落在地,顺着力度滚了一滚,躲到离沈要就较远的位置。她深喘几口气,瞪着已然呆住的黑衣男子。
发尾泛红的男人不自觉上前一步,又抿嘴退回原位,这才抬头,嗓音嘶哑地道出那声“师兄”。
可他所唤师兄的那人,已不是他熟悉的样貌了。
极短的头发,奇怪的衣服,鞋也是……怎能把足裸露出来!
他的眉眼亦如出鞘之剑,嘴角微扬,好似这样的情况他早便预料到。
朱决看了看模样大变的沈要就,又看了看依在角落警惕狼狈的桃蕊,挥手笑道:“沈要就,桃蕊姑娘,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朱郎官。”桃蕊率先开口,“幸亏刚刚进了七月一日,奴家才能将您从阴冥唤来。要是再晚一瞬,奴家可就香消玉殒了。”
桃蕊虽未指名道姓,但愤怒的矛头直指沈要就。而这位新晋魔修,只目不转睛地盯着朱决,仿佛身边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见状,朱决叹了口气,面向桃蕊:“还不知为何……”
“不知为何,奴家也不知为何!”桃蕊勾来引魂灯,怒道,“奴家好心撮合你们,却被这个白眼狼倒打一耙!朱郎官,你倒是说说,你缘何中毒?”
朱决心下思索,缓缓道:“尚不清楚。单说可能,桃蕊姑娘也占十之一二。”
“你!”
“但我想,比起下毒害人,给人牵线才是桃蕊姑娘欲行之事。”即使穿着软绵绵的睡衣,朱决也爆出了凌厉的气场,“那晚醉酒后的如何如何,才是桃蕊姑娘的手笔吧。”
“哼。”桃蕊转过头,不想理会这两人。她掀开引魂灯的外罩,作势要吹灭烛火:“既然奴家的清白已经证实,那也不需再劳烦朱……”
“你敢!”沈要就像是突然惊醒,前奔一步欲夺引魂灯,却被桃蕊一个闪身扑了个空。
桃蕊托着引魂灯笑得娇媚:“白眼狼,奴家不光可使这灯灭了,还能让朱郎官再也不能载在鬼节现世!”
朱决挑眉,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沈要就继续激怒桃蕊。但他如今没有立场参合,便只得在旁边安静看戏。
闻言,沈要就侧过脸,瞄一眼朱决,又像是被什么刺到一般快速回头。
他闭上眼,又睁开,眼中坚定。
只听一声重物敲击的声响,沈要就的膝盖重重砸地。他跪下,额头磕出血丝泵显。
“是我错了。”
“哈哈哈哈哈哈!”桃蕊乐不可支,甚至笑出了眼泪,“当今魔尊给奴家下跪,哎呀哎呀。”
她干脆地把引魂灯扔给沈要就,又甩了张纸人:“灯给你,但奴家可不会原谅你。白眼狼,慢走不送。”
朱决被引魂灯牵引着,跟在沈要就身后。两人下了客栈木梯,在朦朦月色中向小甜水巷巷口走去。
“师兄之前都是走在我前面的。”沈要就有些沙哑的声音被凉风送来,“今日,要就也能在师兄前为师兄探路,保护师兄了。”
朱决简短地“嗯”一声,心下还在思索这是个什么情况。
因为鬼节,所以他作为一个魂魄被召唤到了这里?
那该怎么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鬼节结束就可回去?
悄悄注视朱决的沈要就见朱决心不在焉的样子,神色微黯。
巷口就有一个鬼台。鬼台是个木架子,上有蜡烛贡品,由专人施法,再把盆里的水挥洒四周,便可引魂了。沈要就取出鬼纸人,在迎魂香中充分浸染。只见那纸人越变越大,长至朱决身量,把朱决吸了进去。
再回过神来,朱决低下头,握了握拳,感觉和真正的身体没什么两样。
“师兄。”沈要就转身,从乾坤袋中取出两物。他将其中一个递给朱决,笑道:“这两个玄红面具,竟长得一样。只一个有些裂痕,我都补好了,给师兄用这个完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