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尺万丈高,白云青风间。
一条长着翅膀的大鱼妖娆地扭动身躯,灵巧地在云海中畅游。
今日已是回程的第三日,众人花一日定好路线和排班表,又回房休整了一日,这才聚在一起讨论起亭外楼台的经历。
“忆远廊,静思亭,月望楼和追华台。这是已知的四个建筑名称。”朱决坐在圆圈中,其他人以他为圆心坐在圆周上。
“忆远廊可回忆过去,月望楼可看见一些景象,而追华台……”朱决顿了顿,还是没有把那个长得和澜水城关系匪浅的面具说出来,“和静思亭一样古怪,什么也没有。”
他隐晦地用余光瞥了沈要就一眼,那块灰石,他俩从月望楼出来时沈要就还没有,十有□□是从追华台得来的。
沈要就没有反驳他,其他人也没有。通过众人的表情,他无奈下了定论:除了他和沈要就,没有人从追华台获得任何事物。
空星峰自小就有分析名称和景象的训练,除了卜算未来,正确的解析也是重要的一环。能像如今的掌门那样,找到不触动世界规则下的补救方法,更是每一位空星峰弟子之愿。
“若以时间来联系,长廊为过去,红亭为现今,木楼为未来……”下任掌门缓缓道。
“可那个……叫什么,哦,追华台!追华台呢,难道是未来的未来吗?”
“未来……”沈要就喃喃,一想起月望楼的景象就恐惧得僵住。
这个质疑确实无法解释,空星峰弟子摇了摇头,尝试换个思路。
又是一时静默。
“或许追华台是获得启示之地。”朱决打破了僵局,“走过过去,路过现今,见过未来,在追华台获得启示。”
空星峰弟子沉吟片刻,点头道:“是一种解法,不能因为我们没有获得启示就否定这种情况。”
“如果是启示的话……”碧丹峰的代表弟子,嗓音沙哑,像是声带被蛮力生生撕扯过一般,“我可能知道一些。”
“什么?!”
这下,连默默吃灵肉干的花生师弟都惊起了。
沈要就的手刚抚上乾坤袋,就触电般收回。他垂下头:“我从追华台获得了一块石头,可那之上的意识太强,我还不能自如将它拿出。”
朱决皱眉,那块石头能影响沈要就,他在金殿便猜到了。但让他奇怪的是,沈要就并不是一个会把自己的事情随意往外说的人,之前都没有反驳,但如今却主动透露,师弟此举定是有什么目的。
“那块灰石传递给我无法克制的痛苦和后悔,再结合我在月望楼看到的未来……”他的声音渐小,甚至断断续续的有些听不清,沈要就深吸一口气,尽量冷静道,“空山长老很可能收到魔修的袭击,我需要找到一朵叫‘九转轮回花’的灵花。”
沈要就尚不敢称顾不可为师尊,他说完,便看向灵生峰的弟子。
灵生峰弟子被沈要就阴狠的目光吓了一跳,忙道:“这灵花我是听过的。只是世间难寻,在炼狱崖边,三百年一朵,金色的便能摘。”
这些他都听朱决说过,沈要就又问:“这灵花可有什么功效?”
“据说是能解百毒,平魂乱,安魄动。这些功效用其他灵草灵花也可代替,再加上采摘困难,这灵花就无人去采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听到“平魂安魄”时,朱决脑海里的系统突然发出了极小极小的一声“滴”。
“炼狱崖?!那太危险了!”
众人待灵生峰弟子说完,齐齐惊呼。
“我会做好万全准备的,毕竟谁都不知那是何时发生的未来。”沈要就向灵生峰的师兄行礼道谢,又坐回原位。
接着,空天门各弟子将这个启示翻来覆去分析完,又开始分析起了亭外楼台的景观,甚至讨论起了配色的深意。
朱决:“……不如来分析一下这四个名字。”
花生师弟啧了一声:“久远的回忆,静思如今,望向如不可触摸明月的未来,还有……”
“还有?”
“怎么总是卡在那个破台子上!”
本来就是随便找了一个话头的朱决笑了笑,收回看向窗外的视线,他站起身,笑道:“就到这里吧,先回去休息。”
得到大师兄的指令,众人便迅速散开了。偌大的空厅,只余朱决和沈要就两人。
“师弟也快些睡,明日是你来填充源气,可别迟了。”
沈要就迅速回了句“要就知道了”,又看向船外的皎月。他想,他竟能离银月这么近。这么近,仿佛一伸手就可以触到。
朱决最后看了沈要就一眼,便闪身消失在空厅。
去时多少人,回来仍是多少人。一时间空元广场人声鼎沸,人挤人脚踩脚,只有飞在空中的师兄师姐才免于此难。
“总算是回来了,我带的吃食都见底了。”刚下船,花生师弟便抱怨道。
“只是为了吃食?”旁人揽过蔡师弟肩膀,打趣说,“虽然你走的时候她没来送你,但回来的时候嘛……”
“真的?嗷我看见她了怎么办怎么办……”
朱决不禁轻笑道:“还怎么办,快去找她啊。”
从去时就绷着脸的空星峰弟子也难得放松一笑,把花生师弟向前一推:“把想说的说出来。”
于是在空天门众人的注视下,站在清雪身前的花生师弟别过脸,大声道:“你,你来接我,就是丹炼完了太闲了吧!”
清雪:“……呵。”
朱决等众人:“……”
被女神离去的身影打击跪地的花生师弟,手脚并用扒住空星峰弟子的大腿:“大佬,大佬!求您了,给我卜一情卦吧!”
空星峰弟子深沉摇头:“这个情况,我也救不了你。”
“噗—”
朱决回过头,阴沉着脸好几个月的沈要就终于阴雨转多云,一丝阳光破开了厚厚的云层。
朱决刚要调笑他几句,就被袖兜里一块骤然变热的石头打断。
同时,一道传音钻入他耳中:“吾已出关。”
踏风而行,朱决带着沈要就向空绝峰飞去。
空绝峰于主峰东北侧,悬空最高。带云锁遥峰,重山沉絮雾 。青翠点明绿,银月伴白衣。沈要就一动不动,任由朱决扛着,朱决见沈要就如此没精打采,也就歇了玩笑的心。
朱决想,花生师弟的嘴是不是开过光?
他的确是不熟悉空绝峰,但还好峰上只有一座大殿,顾不可召他们过去定是要在那里议事。那殿显眼的很,起起落落间,两人便到了。
虽然沈要就对这里比他还熟,他还是充当了一个好师兄的角色:“前面就是空绝殿。师弟莫怕,师尊瞧着严肃冷漠,其实对我们弟子用心得很。”
沈要就抬起头,被朱决耀人的笑容闪得一晃神,心中的愧疚和挣扎意外地被抚去了些。于是他也像真正紧张的师弟一样,轻轻揪住朱决袖子的一角,点点头。
空绝峰皆是杂草丛花,乱石杂岩,一副没有人修整的景象。倒也是,顾不可长年闭关,朱决和沈要就搬到了碧丹峰,二师姐在外游历,天下第一峰就被糟蹋成了这样。
推开空绝殿大门,咯吱咯吱的声响提醒开门者早该上油。朱决走在前,沈要就跟在后,顾不可端坐殿上,银发自然垂地。
空山长老相貌的确是一等一的。饶是朱决,这个见过不少美人的鉴赏家来评级,也是一等的。当然,特等是他自己。
银发如冰,垂下似月辉。顾长老长年积威,再精致丽美的脸也带着压人的威严。那眉眼,那鼻,那薄唇——可惜都不是他的款。
如果某位胡姓朋友看到了,估计能冲上去跪求微信。
他在心里无奈地想,沈要就什么时候能成年,虽然这个世界也有些趣味,可到底比不上现代世界,现在的他,也就把成年的沈要就当作盼头了。
两人走进空绝殿,大殿也是许久不经打理的样子,但古朴更显厚重。没有那么多金银装饰,以整块砖石盖称成的大殿也不辱没天下第一峰的大名。
“恭贺师尊出关!”两人齐齐跪地。
“嗯。”顾不可应下,道,“亭外楼台之行如何?”
朱决简单概括一遍,连在回程时与众人的讨论也没落下,唯有澜水城的遭遇一句未提。
“做得很好。”顾不可面无表情表扬道,又问,“沈要就,那块石头可否给为师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