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可是作为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替代品,那个孩子,还是太可怜了一点儿。
少年的心脏还是要柔软很多的。
黎温朝对于对方的同情,慢慢地,慢慢地沉淀着,在几个月后,严昶凌的生日到了。
大家都高高兴兴的,帮着严昶凌办生日宴会。严昶凌的身份不能暴露,所以他的生日不能大张旗鼓地操办,这一点让严夫人愧疚极了,她给了小儿子十二万分的宠爱和疼惜,给他准备好最让人惊喜的生日礼物。
黎温朝那会儿只觉得高兴,可是除了高兴之外,还有一丝丝的异样慢慢地在心脏里流转。
严昶凌是严家真正的小少爷,他的生日或许不能大肆宣传,但是绝对是被精心准备了的。
………那么,那个替代品呢?
身为替代品,他除了没有严昶凌的名字之外,他所有的一切,都复制了严昶凌的东西,包括——他的生日。
今天也是那个可怜的孩子的生日。
但是严夫人,严昶景,以及其他的,严家的人………都没有给他准备过生日礼物。
真可怜。
黎温朝这么想。
于是他随手挑了个什么东西,让人送回到了国内去。随后在每一年里,他都习惯性地会给那个可怜的孩子送去什么东西。
就是这些随手送过去的东西,就是这些漫不经心,除了一丝丝的同情,其他的再也没有包含过什么的东西………让他在那之前,可能变成了少年心里的,特殊的一个角色。
可是他们,明明连面都没见过几次。
他只是付出了一丁点儿而已,但是在那之前,他却毫无知觉地得到了一份沉甸甸的情感和重视。
然后那些东西,又被他亲手打碎了。
懊悔的情绪慢慢地从心脏中流淌了出来,沉到了血液里。黎温朝想:十几年前,严家就能轻描淡写地放弃那个可怜孩子的生命,这个孩子对于他们来说,只是一个必须的工具而已。既然只是个工具,那么他们又为什么要对他付出感情?
一个人,到底要孤独到什么程度,才会因为一些一年一份的,随手给出的礼物,对一个陌生人给出沉重的,特殊的位置?
我真是个蠢货。
黎温朝想:我真是太蠢了,才会连这种东西都看不出来。
他慢慢地把手臂放了下来,沉默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他一直盯着一个地方看了近半个小时,才慢慢地缓了过来。
手机屏幕早就暗下去了。
黎温朝又把它打开,他略过了原本想要拨通的电话,往下划了两页,在停顿了几秒钟后,他拨通了那个电话号码。
电话里传来了默认铃声的声音,它重复响了两次,就被对面的人接了起来。
还在处理工作的男人按着眉心,接通了电话。
他和对面的人可以说是熟的不能再熟的兄弟了,所以他连一声客气都没有,直接就开了口,说:“碰到事情了?”
“………嗯。”
电话另一边的人低低地应了一声。
他的性质似乎并不是很高,带着一丝丝的低哑味道。
“昶景,我想要你帮我查一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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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养子他嘤嘤嘤嘤
殷染钰的任务进展, 在以一个可喜的速度往前推进着。
在黎温朝拨通了某一个电话的同时, 殷染钰也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他直接被谢溯打横抱了起来, 一路上从外面抱到了房间。路上有好看的女仆小姐姐不小心看到了他们的情况,漂亮的脸蛋一下儿就红了, 眼巴巴地盯着他们的背影, 直到它消失在了她的视线范围内。
谢溯把殷染钰塞到了床上,自己也跟着上去。他用毛毯把殷染钰裹起来,就像是在裹一只漂亮的粽子那样,然后把这只还在发抖的粽子整个儿抱到怀里。
“我在这里, ”谢溯耐心地安抚他,他说:“我们回来了——我们回来了, 阿钰, 别怕。”
殷染钰拉开他的西装外套, 把脸往里面埋, 他紧紧抓着谢溯的手臂, 又被谢溯一只一只地掰开手指, 然后和他十指相扣, 牢牢地不分开。
殷染钰的异常一直持续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他眩晕, 心慌, 像是中了暑的人那样晕头转向。他只想找到一个安静的,安全的,狭隘的地方,让那儿完完整整安安全全地把自己容纳进去, 才能平复下内心的慌张和恐惧。
严家对于他的威慑实在是太大了。
在没有体会过温暖阳光的味道的时候,在不知道被人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的时候,黑暗触手可及,严家似乎也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殷染钰可以生活在冰原里,被寒冷和孤独紧紧包裹。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在品尝过,经历了温暖阳光的亲吻之后,他就不愿意,也一点都不想再回到那么沉重冰冷的环境里去了。
“没事了。”
谢溯亲吻他的发心,他的声音沉稳而冷静,只是听着,就能让人觉得安心。他就像是一座山,足以让紧紧靠过来的幼崽找到地方依偎休息,不会改变。
“………我,”殷染钰在安静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口,他说:“我不想回去。”
在除了履行自己的情.人义务之外,殷染钰是很少去主动和谢溯交流的。
这是他很难得的,在除了上.床之外的时候,主动和谢溯说话。
这让谢溯的心跳慢慢地加快了,他在为殷染钰从自己无坚不摧的甲壳里,主动探出脑袋和他交流而感到喜悦,同时也因为自己可能要摸索到珍宝的一部分过去,而产生了激动的情绪。
过分强烈的情绪被谢溯压了下去,他只是稍稍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把殷染钰抱紧了一些。
这样略让人觉得有些压迫的力道对于殷染钰来说却是刚刚好,他需要一个能让人安心的地方,而谢溯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他的恐惧和不安。
这让殷染钰的态度也跟着有了一些变化,他只挺顿了一会儿,就又说:“我………没有骗你。”
他说的是名字的事情。
殷染钰告诉谢溯,他的名字是殷染钰,然而实际上呢?这具身体的名字可不是这样。
但是对于殷染钰来说,他的确是没有说谎的。他想要抛开严家的一切——除了严家给予他的物质金钱外,还有这个沉甸甸的,带着冰冷味道的名字。
“我知道。”谢溯应了一声,他其实并不明白殷染钰这么做的理由,但是愿意相信他,并且他知道,殷染钰现在最需要的东西是什么。
这让殷染钰的防线慢慢地融化了,他第一次品尝到了某种甜美的滋味,被人给予的信任,是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的东西,一股暖流从谢溯身上传达了过来,慢慢地注入了殷染钰的心脏。
这样的特殊感觉,终于让他安定了下来。
殷染钰小心翼翼,试着说出更多的,关于自己的东西,他以前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这么长的一段话,所以说得很艰难,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准确描述。
“我以前,叫严余。”
他这么说,“我和本来的严余,被抱错了………之前,他们发现了。”
谢溯低低地应了一声,他轻轻皱了皱眉——严余。
这个名字,他曾经是听过的,以局外人的身份。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很多事情都是人尽皆知的。就比如他的那位老朋友家里,在之前举办了自己的小儿子的生日宴会,宣告了圈子里的其他人——在此前为止的十八年里,他们的孩子因为一场意外,被另一户人家抱错了。而之前的那位小少爷,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只是一个被抱错了的假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