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贤者心很累(20)

“嗨，学弟你好。”安瑟顶着他一言难尽的目光，咧开嘴和他打了个招呼。

“你好。”奥菲尔德转头看向艾斯，很想问问他这是怎么回事。

“安瑟听说你今天过生日，一定要跟来。”艾斯耸了耸肩，“但我觉得他只是想蹭一波儿饭。”

纪念日这天，商场饭店都有很多活动，如果恰巧和大贤者是同一天生日，那么凭着身份信息可以享受很大的折扣，甚至有些店还会免单。

奥菲尔德：“…………”

行吧，你们开心就好。

“而且你知道我们院长是大贤者的忠实迷弟吧？”艾斯指着第一魔法学院大门口那个三人高的大贤者塑像，“校长从来第一魔法学院任职开始，这三十年每年的纪念日都会进行学院内部抽奖，十个获奖名额，今年的奖品是龙星的特产雪凝晶石，品相最差的那种市面上都是五万往上走的。”

“从校长任职以来，每次自掏腰包发的东西都是龙星特产，所以我们很多人都在怀疑他是龙族。”安瑟跟着分享八卦，“但龙族是出了名的魔法废，所以也有很多人不信会有龙族来魔法学院当校长。”

龙族不是魔法废，而是懒得学魔法。龙族天生控火，体质对元素的亲和力高于人类，但是对于大部分龙族来说，强横的□□才是实力的体现，魔法作为需要技巧和脑子的一种手段，他们懒得学，也懒得研究。

在以前，奥菲尔德没少为了他的龙在魔法上的学习进度而头痛。他永远记得，当年他为了幼年期的龙量身打造的第一根法杖的时候，小龙接过法杖然后把它挥舞得虎虎生风还嫌弃有点轻的样子。

和龙族讲魔法，就像和精灵讲砍树一样不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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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奥菲尔德和艾斯还有安瑟一起逛街的时候，他一直念叨的龙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买醉。

哪怕当了这位校长五年的助理且每年这个日子都得闹这么一出儿，维亚依旧觉得这个场面自己控制不住。

有人喝醉了睡觉，有人喝醉了耍酒疯，还有人喝醉了先耍酒疯再睡觉，但是他们校长喝的和别人与众不同。

在他面前两人长半人宽的大办公桌上，酒瓶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一瓶一瓶摆得比阅兵队列还齐整。平时虽然不常笑但是脾气还算不错的校长大人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往自己嘴里倒酒，“吨吨吨”抬手就是一瓶，喝完将瓶子放在桌面上轻轻一推，空瓶子就自己滑向了自己该去的位置。

每一次听到空酒瓶子就位时和旁边的瓶子发出的微弱碰撞声，维亚就忍不住轻轻哆嗦一下。

他看着都替校长大人胃疼。如果这些酒是普通酒还好，毕竟种族原因，人类的烈酒对龙族的影响不大，但问题是这一桌子都是龙族专酿，维亚很早就在网上查过，这样的酒，普通龙族三瓶就倒，能睡上三天三夜。

可现在桌子上三十瓶都有了，而且依照维亚的经验来看，这还只是一小部分，校长至少得把脚边那好几箱都喝完。

如果只是酒量大，那倒也没什么问题。问题是校长这酒越喝脸色就越难看，气场就越狂暴，维亚一个六级法师，躲在房间的最角落里都觉得有点窒息，来自强者压力让他喘不上气来。

可他不能离开。

作为校长助理，最重要的一个任务就是在这一天将他稳在办公室里，不要让他出去发疯。

具体操作，就是拿着校长玻璃柜里那个宝贝魔法杖在他的鼻子底下画个圈，然后扔进办公室下面的密室里，等他追下去的时候从外面把门封上，等两天后再来开门。

整个过程让维亚很难不想到用肉骨头将逗狗。

但暴力镇压的难度太高了，至少得是大贤者级别的强者或者SSS级的机甲战士——而这样的人，整个儿银翼星系加起来也不超过两个巴掌。

所以这样也挺好……吧？维亚不确定的想着。

珀尔修斯其实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也控制不住去思念他。

龙族大多随性，可以称得上是心最大的种族了。龙族的先天寿命长过其他种族太多，所以大部分的龙族都已经在生命最初的一千年里学会了习惯离别。而且他们同族之间的感情更是寡淡，龙族几乎少有家庭，大部分公龙和母龙喜欢就在一起，过些年不喜欢了就分开。如果分开的时候孩子还没成年就由一方带着，等成年了就踢出去。

龙族现行的婚姻法大部分是为了龙族找外族伴侣才制定的。对龙族来说，十对龙族伴侣也不一定有一对愿意去办结婚手续，觉得麻烦又复杂，分开的时候还得分割财产。

珀尔修斯三千多年的龙生中，绝大部分时光都是在龙族内部度过的。和奥菲尔德度过的时间不过短短三十年，他应该早就把他忘了。

这样才对。

但是他不能。

他出生前龙族就有过一场动荡，他的父母死于其中，他在蛋中几经波折，生气几乎被消耗殆尽。最后他的叔父压下了反叛，接替了他父亲的位置登上了龙族的皇位。他的叔父和奥菲尔德交好，将龙蛋送给了人类大贤者，本来不抱什么希望，没想到奥菲尔德居然真的用三十年的时间将蛋救活，让他破壳。

在他身边的三十年，珀尔修斯只有微弱的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空茫之中，奥菲尔德一直在用自己的魔力蕴养龙蛋，他的气息一直围绕着他，他的声音一直回荡在他的耳边。他并不是全都能听见，全都能听懂，但是他记住了那个气息，记住了那个声音。

他破壳而出后和奥菲尔德真正相处的时间十年都不到。

但那是他一生当中最为快乐的日子。

奥菲尔德死的时候才五十多岁，作为一个人类大贤者，他死得太早了。

珀尔修斯现在还记得，就是一个普通的早晨，奥菲尔德在吃着早餐的时候突然吐血昏迷，之前没有一点预兆。当时的他还年幼，虽然有龙族的传承记忆，但是传承记忆并不完全，他的心智虽然比同时期的人类小孩强，但远不到成熟的地步。

他当时尽可能的让自己镇定下来，立刻给他认识奥菲尔德的弟子们传递了消息。当时他的弟子有好几个已经是仅次于大贤者的大魔导师级别的强者了，但是所有人都看不出来他突然吐血昏迷的原因。

短短三天，奥菲尔德就在昏迷中衰弱下去。珀尔修斯一直守在他的床前，龙族过人的听力让他能够清晰的听到奥菲尔德的心跳声，越来越弱，越来越慢。

他曾经短暂的清醒过一会儿，没有告诉弟子们自己为什么突然成了这样好让他们替自己去报仇，而是将自己的所有研究成果和收藏分给了他和弟子们，还让人给叔父传了消息来接他回龙族。

后来他再次昏迷了过去。

珀尔修斯继续守在他的床边，脑中空荡荡的什么也无法思考，只能本能的听着“咚咚咚”的心跳声，直到那声音越来越弱。

直到那声音最终停止。

这不是他经历过的第一次离别。早在他还没有破壳而出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父母。但这是他经历过的最漫长、最无法忘记的离别，直到现在，他还能在梦中听到一下一下的心跳声，然后会因突然消失的心跳而惊醒。

桀骜的龙终于喝醉了。

他的酒瓶再也不能有序的摆放在桌子上，已经扔的到处都是。还没喝完就被他碰倒的酒瓶流了一桌子的酒，他就趴在桌子上，任凭酒液将他的头发浸湿，乱糟糟湿哒哒的贴在脸上，眼中流露出像刚刚失去庇护的幼崽一样的神色。

明明都已经是三千多岁的龙了。

维亚看不见他的校长此刻的脸色，只能感受到摄人的气场暂时弱了下来。立刻抓住时机靠近他，一手握住法杖的末端，小心翼翼的用镶着火系晶石的那一头捅了捅他。

珀尔修斯迷迷糊糊的抬起了头，看到了熟悉的法杖，本能的伸手去抓。

“走你！”维亚果断把法杖顺着通道口扔了下去，就见醉汉也跟着跐溜一下蹿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就听见底下传来了闷闷的重物坠地的声音。

得，这次又醉得连半空中变回龙形都忘了，直接就摔了下去。

维亚摇头叹息，认命的接替校长完成今天剩下的工作。

哦，对了，还有抽奖。校长助理打开了抽奖界面，点击了抽取，看见抽取的名单中还有一个眼熟的学生——奥菲尔德·克里斯，那个今年刚入学的十二岁二级魔法师，他记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