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依旧每日来为阮宛诊脉煎药,也每日都私下给容越汇报小皇帝的身体状况,对这两人如今的发展情况唏嘘不已,实在觉得憋闷,今日给容越例行汇报的时候,就多嘴了一句:“还不见面呐?至于吗?我觉得吧,陛下心里是有你的,你们俩就别置气了。”
“我哪有气?明明是他不愿意见我,我的气都发不出去。”
容越看着满池的鲤鱼,轻笑了一声:“他心里是有我,但也有杨修文。”
“你就这么确定?”小九疑惑地皱了皱眉头,“我怎么感觉陛下不是很在意那位杨将军呢?他近日都懒懒的,什么事都不关心,前方什么情况也都懒得了解。”
“一次不敢确定,多几次,就不得不确定了,毕竟是那么多年的情谊,他大概割舍不掉。”
“那你还同意让杨将军当主帅?”
“他想让杨修文立军功,但也在乎我的想法,”容越嘴角勾起一抹笑,笑意不达眼底,“他身体不好,再争论的话,会出事。”
“唉……”
小九垂头丧气地叹息。
“前线已经确定了敌军的主帅是铁娘子和梁国五皇子,我昨晚写了封信让驿站加急送往边境军营了,应该有用。”
“信?是对付敌方主帅的计谋?”小九眼睛睁大,“你要帮杨修文?”
容越攥紧拳头,冷冷地将一把鱼食全数抛下池塘:“那有什么办法?我亲手打下的城池,总不能白白让出去。”
“你就嘴硬吧,”小九无奈地摇摇头,临走前,忽然想到什么,扭头说:“陛下这几日病情反复,白日里总是倦懒,夜间也睡不好,没有精神,你要是实在担心,就去看看吧。”
容越倏地转头,眉心狠狠拧起:“不是说换了药方,有一点好转了吗?”
“唉……他心情不好吧,郁结于心,什么灵丹妙药作用都会减半的,况且,再好的药材也不是灵丹。”
……
小九一句话就足以让容越牵肠挂肚了一整天,待到夜深,便遣退左右,悄无声息地来到阮宛的龙床前。
淡淡的暖香萦绕四周,月影纱轻飘飘地被夜风掀开了一角,露出一小截皓白的手腕,柔若无骨地从床沿边垂下来。
走近后,他听见一道微弱的呻吟。
床榻上的单薄人影在虚弱地喘息,额头渗出些冷汗,脸色与唇色都是苍白的,整个人看着没有重量,就好像一缕即将飘散的轻烟。
容越的心脏猛然一揪,俯下身去将人从被褥里抱出来,刚抱进怀里,阮宛就睁眼了,被惊醒后的眼神还有些涣散,无力地把自己缩进容越的臂弯里。
“你来了。”
“又做噩梦了?心口疼吗?”
“疼……”阮宛闭着眼小声呢喃,“都怪你。”
“怎么能怪我?”容越失笑,“明明是你让侍卫守着殿门的,还说我要是硬闯进来就拖出去砍头,怎么这会儿害怕做噩梦,就把错都推到我头上了?太不讲理了吧?”
“……那我不让你闯,你这不还是进来了?疯子还装什么守规矩的老实人……”
“你可真是……”
小皇帝睡得一身温温软软的,像块儿白玉香糕,容越抱着就不想放手,趁着人慢慢缓神的劲儿,紧抱着吃了好多块儿软绵绵的豆腐。
吃完了还变脸,神情严肃地在阮宛额头落下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后,低声问:“不生我气了?”
阮宛垂着眼由他捏,无声地笑了笑,自己什么时候生过他的气。
身为摄政王,容越自然有资格质疑他的决定,更何况,连他自己都知道杨修文赢不了。
低沉的嗓音又在耳边响起:“你想让杨修文立军功,可以,我会帮他。”
阮宛倏地攥紧衣衫,抬眼看他。
“但其他事情不可以,”容越的眼底泛着阴沉的戾气,在昏暗的烛火中,更显出几分癫狂,“他要建功立业,要加官进爵,要荣华富贵,我都可以帮他,但你不能再和他见面,一次也不行了。”
阮宛被那道炽烈浓郁的目光震慑住,怔愣地看着,差点忘记了呼吸。
这句话说得强势偏执,染着长期浸润沙场的杀伐决断意味,但说话的人说完之后,却又低下头温柔地吻他的唇,小心翼翼地问他:“好不好?”
面对这样足以震颤他的感情,他没法说不好,况且杨修文上战场之后,后面的事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见与不见都并没有多大区别。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清楚地感觉到容越埋在他颈侧深嗅的呼吸骤然变得粗重起来。
阮宛微微失神间,已经被容越摁进了被褥里,细密缠绵的亲吻疾风骤雨般落下来,将他的所有思绪想法通通给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