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仁平眸光很冷,姿态却像个君子。
林双双强撑着力气抬头,肩膀耸起,终是挣扎着站起身来。
吴仁平见状也不恼,唇角上扬收回手去。
他纸扇摇得自在,依旧如在边关军营的一样,手掌向外摊开,又询问了句:“姑娘这是在做什么,莫不是先厨子做的饭不好吃。”
林双双用指甲掐向掌心,反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方仍是笑,并未开口答话。
一位寻常书生怎么会知晓出兵日期,又如何能毫无偏差地与说出流星雨来临的时间?
还有那个稍显奇怪的要求…要帮助宁牧解除‘祸乱朝政’的预言。
她皱眉想了想,试探性地沉声道:“你,就是占星楼主。”
声线平稳,语气十分笃定。
吴仁平摇扇的动作慢了半分,继而启唇承认:“是的。”
他说罢,又笑着夸赞道,“就知道姑娘聪慧,定能猜出我身份。”
这样一切就能解释。
占星楼主常年呆在观测星象,能见到其真正面孔的人少之又少。
吴仁平跟随宁牧出征,本就在计划之内。他想借军师的身份,去除去宁桁的心头大患。
本以为计划会按照期待中的进行,借漠北之力杀掉宁牧,使宁桁安心,方重振大瑞风采。
千算万算,偏偏出了变数。
或真的有种方法,可以既不践实预言,又能稳住军心。
宁桁常年吃药,身体撑不住多时。即使内患驱除,也未必成为一名仁义的君主。
而宁思远,就更不用多说。空有一腔抱负,却偏偏少了谋略与城府。
毫无疑问的,这两人都不是帝王的明选。
燕王宁牧的胆识和眼界却是高出常人,但其有先楼主的预言在身,继而称帝更是麻烦。
幸好出了变数,若能把握这个机会,或许能为大瑞带来祥和。
而这个变数,便是林双双。
所以他借机接近,想法设法取得对方信任。最真挚的愿望,便是希望国泰民安。
但是此刻,原先的转机或早已成为绊脚之石。
好不容易换来的太平,总不能因为她而倾盘崩溃。
吴仁平如此想,眸色又冷几分。
他缓步上前,直视向女子的眼睛,摇扇间语气十分淡漠:“林姑娘,可还记得答应吴某的事?”
林双双眉头紧蹙,胸口又泛起疼痛。
她咬牙撑着,指尖却不由得用力攥紧袖口:“什么?”
说得如此自然,像是真的记不清。
吴仁平以扇掩唇,微微侧目,贴近女子的耳朵道:“姑娘忘记也无妨,只需我记得便好。”
他说着,用扇骨轻敲敲对方肩膀,“待到那时,我会亲自来送你的。”
声音落在耳边,听得一个哆嗦。
林双双平息着胸口疼痛,站稳脚步,不去言语。
吴仁平倒也不介意,复站直身体,瞥了眼她。眼神看似冷漠,却又涵盖起调侃。
视线触及之时,是对方先败下阵来。目光躲闪,大似一副逃避的样子。
他扬唇轻笑,拂袖,径直朝门外走去:“姑娘,咱们改日再见。”
背影离开房间,门外传来做礼声。
侍从们不敢抬头去看,皆是垂眸盯着脚下。候在两旁的人,大都是副敬畏的模样。
吴仁平背影潇洒,一步一步,迈地非常自在。
“恭送,楼主大人。”
声音由近及远,那人已是彻底离去。
林双双这才放松心神,猛地摔落在地。她抬手抹去额角汗水,双目有些许失神。
既然不去想,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夜晚,月色宁静。
桌上的菜热了几遍,却还是没有等来宁牧。
林双双抬眸瞧着月色,心却从慌乱变得愈加平静。
时间过去半晌,又有侍女前来询问:“娘娘,可需要再热菜了。”
林双双闻言,偏头看向桌上。
菜品早已失去色泽,红得绿得都不大好看。凝神去嗅,还有股淡淡的腥味。
忙活一下午做的准备,仍是起不到用处。
她垂眸叹了口气,摆手道:“不必,都收了罢。”
也不知又等待多久,宁牧才来。
男子踩着月色,脚步匆匆,开口及时询问:“朕让你久等了,可有用过晚膳?”
林双双习惯扬唇去笑,便是莞尔道:“用过了。不得不说御膳房的手艺,果真不错。”
宁牧闻言,这才放下心来。
他伸手去牵她的,正欲引领着向外走:“既然如此,便早些去休息罢。”
几番言语之下,却偏偏不提林家的事情。
林双双由着对方动作,脚步却并未挪动分毫。
夜色太冷,她几乎感受不到掌心的温度,只是略显贪婪地看向男子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