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珏(26)
情字害人,当年他们不是没想过有今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明知没有结果,还是义无反顾在一起。这两年的恩爱时光,让他们有了可以携手终老的错觉。
“清芷,你有你的难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怨你。”
比起这样,陈清芷更希望他怨她,这样她能好受些。
萧楚安对着身边的侍从吩咐道∶“把郡主抱下来。”
陈清芷道∶“芽芽也来了?”
天气寒冷,萧楚安怕冻着孩子,让她在马车上没下来。
陈清芷见到这个血脉相连的孩子,再也无法保持理智,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萧楚安道:“把芽芽带走吧。”
“楚安,你……”
“孩子是你生的,理应跟着你。她这么小,应该还没有记事,等她长大了也不必告诉她。从今以后她就是你一个人的孩子,和我萧楚安再无关系。”
萧楚安捏了捏女儿的小手,她沉浸在见到娘亲的喜悦之中,还不知道即将要发生的事。
这一别还就不知何年再见到孩子,也可能他们父女一辈子都不会再相见了。不过若是还能再见面时多半就是敌人了,那还是一辈子都别见了。
“今日一别,我们就是对手,我绝不会手下留情,长公主也不必顾念旧情。”
“楚安,若有来生,只愿我不是永宁长公主,你不是晋王,我们不再做敌人。”
第三十五章
五年后
昱帝驾崩,传位于长乐公主萧灵镜。
萧楚霁悲痛过度,大病了一场。病中他好像看到了过去的事。他之前也曾梦到过去的事,但大都是模模糊糊的,像这次这般清晰,还是头一次。
梦中的那个‘萧楚霁’像他又不像他,从出生开始,过往的事情不断呈现在他眼前。
终于还是到了被劫走后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无尽的痛苦挤压着他。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画面一转,他看到一个熟悉身影,从负面情绪里稍稍缓解了些。
当年他安顿好顾令竹,便立刻去了云府。云安远和沈鸢不肯见他,只是让人把当年收他为子的契书退给了他。
他之前也听说过他是从庙里被捡到的,看到四周的陈设,如今看来他的人生已经走到这了。虽然这些都是他之前经历过的,但依旧惊心。
“公子,人已经没了。”
他知道自己当年伤重,但是没想到已经到了看不到呼吸的地步。他之前曾听人说,人伤势重便会陷入假死的样子,便以为是自己陷入了假死的状态。他之前真是低估自己了,没想到还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云安远确实是把他捡走了,吩咐人给他准备了一副好棺材。难不成是他停灵的时候,在棺材里诈尸的?旁边守着的人必然是被吓个半死。大部分是认识的,都是年幼时就在他身边的。
没人觉得他是个妖孽,还能把他当成正常人,太不容易了。真都是些见过世面的人,这等奇闻,居然一个人都不没和他说过。
他左等右等,没有等来诈尸,却等来下葬。等到把土填上了,他才相信自己是真的死了。
那他现在是怎么回事?鬼吗?他现在甚至怀疑自己早就死了,因为不甘心,才经历了这些。
他死后,眼前的画面依旧没有消失。
没有了二哥的陪伴,顾令竹整日患得患失,整日阴郁,在云府小心翼翼。再也不是他记忆里那个整日上房揭瓦,满脸笑容的河西小霸王了。
萧成允重病中得知他的消息,不顾众人反对执意要去墓前看看他。连日奔波使萧成允病情加重,回京后不久就离世。那年,萧楚安十三岁,萧灵镜四岁。
因为没人在前面遮风挡雨,萧灵镜提前意识到了自己不是个绝顶高手,也不四处找人比武。每日苦学本领,以求有一日可以帮兄长分担些。
离国兴兵来犯,在国力兵力远不如的情况下,萧楚安决定御驾亲征,临走时把朝政交给萧灵镜,告诉萧灵镜若是他回不来,便让萧灵镜称帝,不必再管他。他知道萧楚安这一去就没打算活着回来。昱国士气大振,但依旧伤亡惨重,几乎就是玉石俱焚。
萧楚安被擒,依他那性格必然是宁肯死也不愿被人折辱。正打算自尽时,被一人拦下,萧楚霁定睛一看,竟然是陈清芷,没想到兜兜转转他们竟然还能相遇。
他们两个还是一眼认出了对方,陈清芷私底下多番照拂萧楚安,两人私下暗生情愫。虽然掩一直很谨慎,但还是被发现了,陈君宴大怒。陈君泽来见萧楚安,对他说了外面的情况,给了他一杯毒酒,萧楚安毫不犹豫一饮而尽。
昱国废帝驾崩,而永宁长公主府却多了一个失去过往记忆的谋士。两人要是能相守在一起倒是也不错,天意弄人萧楚安有一天竟然想起了过去的事。正在这时,画面消失了。虽然没看到后面的事,但以他对萧楚安的了解,萧楚安肯定不可能和陈清芷在一起。
这世上没有他,大多数他在乎人都是得到差不多的结局。可过程却痛苦了许多。在她们漫长的一生当中,连年少时那些无忧无虑的生活都不曾有。原来他也为旁人撑起过一片天地。
之前的一切他都想起来了,萧楚霁死前受尽折磨,转世成萧楚失去了记忆,萧楚死后,又回到前世刚出生的时候,因为有着萧楚那世经历,靠着意念撑着,这次他没死,改变原本的命运,而这个世界的其他人的命运,也因为他没有死,而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第三十六章
陈清芷在朝中威望越来越高,陈君泽对她越来越忌惮,两人关系越来越僵。
天家无情,帝心难测,她不敢赌。若是真到了那天,她相信陈君泽也不一定会舍得杀她。与其看人心意,小心翼翼过活,倒不如拼一把,若是赢了,她就是离国的皇,还有什么可怕的。
“考虑的怎么样了?”
“你不必做梦了,朕就宁肯死也不会顺你的意,禅位与你,你一辈子都是乱臣贼子。”
“陈君泽,你现在还当自己是,你现在不过是个阶下囚。你若是现在求我,我倒是可以念在兄妹情分上放你一马。”
“朕与你已无情分,朕就当没有你这个妹妹,你也不必再拿朕当兄长。”
陈君泽眼中尽是不屑,这样的眼神,陈清芷看过无数次。她年少时从高处跌落,四周都是这样的眼神。那时她就在内心暗暗发誓,有一天一定要把他们都杀光。此刻陈君泽与过往欺辱她的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陈清芷彻底失去理智,掐住他的脖子。
“我确实舍不得杀你,但你也不要挑战我的底线。我看你现在好得很,还能气人。从现在起,所有宫人都撤走,停了他的药,不准给他吃食。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硬气到几时。”
宫人听令退出,傅钦州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陈清芷看了看他,没有强迫他离开。这番话耗尽了陈清芷所有力气,强撑着走出来后,就失去了意识。
陈清芷苏醒后,环顾四周,殿内已经掌灯,显然是天色已晚。
“现在是什么时辰?”
“亥时。”
“陛下那边?”
“都按着长公主的吩咐做。”
陈清芷那时气昏了头,如今气也消得差多了,连忙吩咐人给陈君泽送药和吃食。
她看天色已晚,怕打扰陈君泽休息,便想明天去见他。
傅钦州坐在门口,双眼红肿,眼中没有半分神采。
陈清芷心一沉,勉强支撑着,道:“傅大哥,怎么坐在外面?我哥怎么样?”
“长公主来晚了,陛下已经去了。”
“你胡说,这不可能的。”
“长公主不信,进去看看就是了。”
陈君泽平躺在床上,身穿大红喜服,手里紧紧攥着一块烧焦的红布。让联想到一些诡异的故事,可那是她最亲的兄长,她又怎么会怕。
“这是你们的计谋对不对,一定是我哥用诈死来骗我。哥,只要你起来,我立刻就放你走,以后天高海阔,你想去哪个都行的。哥,你快起来,别吓唬我。”
“傅大哥,我哥身体那么差,经不起这样折腾的,赶紧把解药给他,我放他走。”
尽管陈君泽身体都凉了,陈清芷依旧不愿意相信,不停的摇晃床上的人。
“陛下一直当作女儿疼爱。当年为了给长公主挣得一线生机,陛下他……他竟然从钉板上滚过去自证绝没有参与谋反,血肉之躯刺穿,长公主知道有多疼吗?可就是已经痛得快要失去意识,陛下也半分没有想过自己,而是求永昌女皇能饶你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