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前面的玻璃舱门里坐着一个男人, 表情冷硬。
他停在人鱼面前, 不慌不忙的拿出一张纸，写了几个字, 贴在了玻璃窗上。
“好久不见, Harsh。”
人鱼高冷的冲他点点头, 算是狂中带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Z又埋头写。
“后舱有捕捉器，你自己钻进去吧。”
人鱼气笑了, 做了个口型, “钻你妈。”
Z继续写。
“我爸在我那儿，你确定不来？”后面还画了一个微笑脸。
人鱼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抬了抬手, 那巨型章鱼停下了跃跃欲抓的小触手，又慢吞吞的潜到了深处。
Z好整以暇的坐在舱室里，看着人鱼晃晃悠悠的游到了面前，玻璃之隔，只听到一阵声波震动。
人鱼的声音穿过了舱壁传了进来，“我很早就想跟你说，你真是个让人不省心的熊孩子，知道我跟你爸为了教你做人，有多辛苦么。”
“你不感激也就算了，还再次把你爸的记忆抽走，是不是还折磨他的意识了？”
“你电我也就算了，我无所谓。你怎么就忍心电你爸？”
Z哑口无言，眼里的怒火似乎要冲出玻璃，他拿起笔就写，一行字写的遒劲有力，几乎戳破了纸张。
“我没电他！你快滚进后舱去！”
人鱼无奈的摊了摊手，像是对自己的捣蛋熊孩子无可奈何，他甩着尾巴进了捕捉舱，调整了一下坐姿，二大爷似的，闭目养神前还不忘扔下一句。
“我好歹是你爸爱到现在并且还会继续爱爱到尽头的人，也算是你的另一个爹，对我客气点儿没坏处。”
Z：“.......”
剩下寥寥几架潜艇缓缓的回程了。
到了总部的地下环形通道，人鱼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固定在了水舱室。
由一堆黑衣人推进了一片白色的屋子。
夏奇一脸惊讶的走过来，指着远程摄像里的画面，声音直打哆嗦，“他.....他怎么会召唤出那种怪物？！”
Z从助手怀里抽出白大褂套在身上，表情里带着诡异的笑。
他整理着袖口往一个房间走，“可能是脑子突然好使了，知道自己还能召唤宠物。”他表情阴郁，嘴角还挂着笑，“去往海里投毒弹，有多少扔多少。”
夏奇更惊了，“.......您确定？”
Z转身看向他，眼神像吐芯子的蛇，“所有无法控制的地方，全都要毁掉，明白吗？”
看着夏奇头冒冷汗的接令离开，Z才调整了一下状态，又恢复到一副优雅绅士的模样，推门走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简洁干净的实验房，放着一张床和一个圆形的旋转舱室。
和之前Z躺过的一模一样。
陆耳静静地坐在上面，两个手腕和头上都固定着一堆透明的软管线。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见Z走进来，也只是微微的撇了撇嘴。
Z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少年，心里有些扭曲的情感像决了堤，一涌而出。
他慢步走到陆耳面前，伸出手轻柔的抚摸他的脸颊。
陆耳：“......你有病？”
Z轻笑，“有。”他又撩了撩陆耳细碎的头发，俯身在他耳边说道，“只有你能治。”
陆耳：“......”
Z怎么也突然变化这么大？
“你也被雷劈了吗？”陆耳问道。
Z：“......你为什么这么说。”
陆耳：“没什么。”
Z：“你还记得我吗？”
陆耳一脸奇怪的看着他，“啊？”
Z抬手勾起他耳边的碎发，低低地说道：“我做的这些，都只是想让你继续留在这里，陪我。”
“你别恨我，好吗？”
陆耳想了想，“既然你这么说，那我肯定是会恨你的，你做了很多对不起我的事吗？”
Z点了点头。
陆耳掰着手指头，“那这样，我不恨你，但是人鱼这个事儿得翻篇儿，你放我走，成么？”
一阵沉默。
Z皱了皱眉，转身走到了机器屏幕面前，摁开了上面的几个古怪的符号。
“那条人鱼已经抓到了，现在秘密封锁着。你想见他么？”
陆耳愣了愣，“他怎么又被抓了？”
Z顿了顿，“因为你被抓了。”
“躺上去，你就能见他。”
陆耳低着头，难受的瞎琢磨，又是因为自己拖后腿，花花现在肯定很害怕。
这个Z也绝对不会这么好心，这些线路看起来很不正常，像是脑神经的控制仪。
他看了看周围，想找一下突破口。
......
行，吧。
跑掉的可能性稳为0。
他沉默了一下，只好配合的躺在了里面，机器“滴滴滴”的响了几声。
开始慢速转动起来。
陆耳的头部像是受到了严重的撞击，撕裂般的疼痛，好多记忆开始变的混乱至极，像是卡了碟的影片，画面上出现无数的黑影，渐渐的掩盖遮挡。
恍惚中，几缕红线暗搓搓的钻了进去，缠绕着那团黑雾。
直到消失。
封锁人鱼的白房间里。
站着几十个手拿电枪的黑衣人。
他们一动不动，站的像个雕塑。
忽然，他们退到两边，让开了一条路，身穿防护服的慕如悔走了进来。
跟在后面还有几个陌生的面孔。
他们推进来一张巨大的钢化桌子，上面摆放着手术布还有各种针管刀片。
封锁人鱼的水舱里突然放射出一股绿色诡异液体，还冒着细小的气泡。
慕如悔拿着文件站在人鱼面前，也不说话，就等着液体慢慢在水里稀释。
花不闻懒洋洋的浮在水里，眼皮半耷拉着，浓密纤长的银白色睫毛遮挡住了瞳孔。
看不出来情绪。
他很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所有的力气都消失了，肌肉也突然变的很沉重，抬一下胳膊都特别费力。
观察到了他的异样，慕如悔吩咐助手去打开了舱门。
很平静的。
凶狠残暴的人鱼在被黑衣人抬到桌子上的时候，竟然没有挣扎，更没有攻击，相当的老实。
慕如悔看着静静躺在手术台上虚弱至极的人鱼，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注定得被科学发现！你的存在！就是为了我们全人类的将来！”
“一旦有了你身上的细胞再生能源，人类想要实现永生，是一定有可能的......”
人鱼嘴皮子倒是能动，他一点儿也没有自己为鱼肉任人刀咀的自觉，反而一脸嘲讽的说道：“我还以为多大事儿呢，整的排场这么大，就是想要我的粘液啊？”他抬了抬下巴，“我现在就能给你们分泌一堆，只要喝了，就能长生不老。”
慕如悔身后的助手眼里闪烁着渴望的光芒，激动的问：“你说的是真的？！”
花不闻没劲儿甩尾巴，只能轻轻的晃头表达兴奋，“我骗你干什么。”
慕如悔狠狠的瞪了助手一眼，冷哼一声就拿起手术台上的刀具，“你放心，你身上的东西，我会一点一点全部弄到手的。”
“为了全人类的发展，你只能牺牲一下了，人鱼先生。”
他拿起刀狠狠的割在了人鱼的腰侧鳞片上，生生的将那里的大片鳞片都剜了下来。
鲜血淋漓，顺着手术台流在地上，像开出了一朵绚丽的红花。
花不闻睫毛微颤，忍着剧烈的疼痛轻笑了两声，“我就等你这一刀了。”
他原本毫无动静的鱼尾猛的甩了出去，锋利的鱼鳍凶悍的立了起来，发出阵阵鸣音。
浑身像是装满了刀片，速度如鬼魅之影，一道道喷血的痕迹显现出来。
黑衣人们慌忙拔枪就射，发现这条妖邪似的人鱼根本就不躲避，迎着子弹上前一爪划了上去。
浓重的血腥味瞬间蔓延。
洁白的实验室晃眼之间已经变成了地狱般的场景。
慕如悔半边身子都是鲜血，无力的靠坐在手术台边，人鱼顺着血迹一点点的逐渐清晰。
犹如地狱魔王慢悠悠的从红色的鬼河淌游而来。
他的鱼尾已经被鲜血浸湿，鳞片上墨蓝色的光变的更加明显耀眼。
血珠似乎被鳞片吸收了，逐渐一滴不剩。
濒临死亡的慕如悔脸上全是不甘心，他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只要流血，人鱼的攻击力就会翻几十倍，再牛逼的麻醉药都不好使，明白吗？”
解完疑惑的人鱼看着一脸心如死灰的男人，兴致很高的诱惑，“你想，长生不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