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成了乖戾世子的心头好(40)
还没等辛夷想好如何回话,只见周夫子身边的小书童已颠颠儿地跑来,向辛夷行罢一礼,稚嫩着声音:
“辛家小姐,夫子让我来传话,说您顾念同窗之情固然是好,但未经允许私自来帮犯错学生于理不合,还请您速速回去。”
说完,小书童转身就走,没走两步,又转身回来细细叮嘱:
“对了,夫子说了,既然是罚站,就是要晒上一晒的,辛小姐的伞便一道带回去吧。”
眼看着那书童越走越远,元憬倒是已经缓过劲儿来,觉得自己再坚持半晌也没甚难的,把纸伞还给辛夷后,后者接过,转身却拐去了不远处的荷花湖。
接天莲叶无穷碧,一直延伸到岸边,辛夷打着伞蹲下身子,伸手去够最近最大的一片荷叶,手起一歪,一声轻微脆响后,那片伞状荷叶已经安稳地落在辛夷手里了。
她转身回到元憬罚站的地方,还没等元憬反应过来她想作甚,辛夷已然踮起脚尖,将那荷叶倒过来,扣在了元憬头上。
她站稳身子,这时看着元憬别具一格的“帽子”微微一笑:
“世子莫怪,我也愚钝,除此之外想不出旁的法子了;荷叶简陋,但想必周夫子斥过我的纸伞,对这叶子不会再有微词,世子能遮挡一二也尚可。”
作者有话要说:码字的时候,听着的歌正好随机播放到《何必诗债换酒钱》,有一句歌词:若趁游兴直到酣,千字文章不值钱(绿唧唧的订阅是千字三分),好嘛,真够应景的,唔。
第34章
辛夷说罢,转身欲要离去。
元憬顶着头上别具一格的“帽子”,还愣了好一会儿:辛夷主动示好的时候并不多见,他恍惚还以为是自己晒晕了才会出此幻觉。
然头顶真切的荷叶和较之方才明显阴凉些的感觉,无一不在告诉元憬,他没有做梦,辛夷给了他水喝,还不顾周夫子的训斥,给他摘了荷叶做伞。
元憬忽然感觉刚才被晒蔫儿了的身子都变得不再虚弱,瞬间打起精神来。
这厢辛夷回了殿阁,没有径直回到自己的座位,而是越过前排众人,走到正在垂首翻书的周夫子身旁,先福身行了一礼,待周夫子抬头,这才温声开口道:
“夫子莫气,有些话学生同您说难免逾距,但现下形势所迫,还请您莫要介怀。”
“外头遭您罚站的那位憬世子,私藏□□带到书院的行为的确不可取,也当罚;只是如今外面烈日当空酷暑难耐,憬世子毕竟身娇体贵千金之躯,若是旁的责罚也就罢了,这样罚站在外头许久,恐会大有不测啊。”
辛夷说完,偷眼去看周夫子,见对方并未因她这话生气,顿了一顿,也就斗胆继续低声道:
“学生也知夫子您为人师表不惧强权,但憬世子毕竟非同一般高门子弟,且他在外头晒这一半个时辰,想来已经知错,学生方才出去瞧,憬世子身子虚晃,好似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学生斗胆,还请夫子三思。”
话音刚落,周夫子微微皱起眉头,但也并未出言斥责辛夷,而是转过脸去看着面前虚空处,想是正在沉思。
辛夷是个心思缜密的,眼见周夫子这个反应,如何还不明白他是被自己的话说动,兴许是方才见天气如此热烈,又听她说元憬受了暑气,这才动摇了。
她又赶紧趁热打铁:
“学生也知那憬世子顽劣不堪,但此次天气炎热,还望夫子饶他这一回,往后学生尽量在旁时时督促着,绝不叫他再惹夫子不快。”
辛夷句句铿锵地向周夫子保证着,周夫子这会儿却听出些不对劲来,毕竟男女有别,为何会是辛家小姐替那个憬世子求情?
“他想免除责罚,怎的不自己来寻老夫说,何苦叫你一个姑娘家来受老夫冷脸,竟为他一个寡廉鲜耻之徒求情?”
周夫子右手捋了捋胡须,声音苍老却有力,如今眼神中尽是疑惑,偏头仰视着恭敬垂首的辛夷。
辛夷仍是从容:
“前不久平南王妃来尚书府拜礼,曾同家母相谈甚欢,亦嘱咐过学生,平南王一家初来京城不久,望学生看在同窗情分上关照一二,如此,学生看憬世子实在难捱,这才找来夫子求情的。”
话说到这儿,周夫子已经无话可说了,他本就一时意气,当时只觉这憬世子仗着家世为所欲为,几度视书院规矩如无物,这才怒火攻心降下重罚,然方才辛夷三言两语,周夫子也心下微怵,说全然不畏权势断然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暴晒这半晌,再加上随后罚抄的足足四十六卷的《礼记》,已然是到了责罚的极限;辛夷如今来求情,台阶摆在他面前,无有不顺势而下的道理:
“既如此,老夫便看在各方情面上饶他这回,只是需得你转告他,此等悖逆不轨的大错,往后万万不可再犯了。”
辛夷面上一喜,赶紧应道:
“是——,学生省得,定会把话带到。”
周夫子闻言摆了摆手,示意辛夷且去吧,随后又继续垂首翻看自己的书。
其他人还不知这辛家小姐站在周夫子身旁说了些什么,就见她又眼梢带着笑意,脚下生风地越过几排,只来得及瞧见浮动的裙摆,人已经径直出了殿阁。
烈日当空下,元憬头上顶着那荷叶,乖乖地端站着,一动不动,倒比辛夷头一回出来看到的模样要稍好一些。
瞧见是辛夷出来,元憬起初面上一喜,但随即像是想起周夫子的严苛,又带着些担忧,眼看辛夷越走越近,元憬不禁急急地开口:
“怎的又出来了?我在外头无事的,你这几番往外跑,晒坏了可怎么好,周夫子不会责怪你吗……?”
辛夷闻言愣了一瞬,倒没想到他如今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思担心她的处境,她微微笑了一下,重新把伞罩在元憬头顶:
“放心吧,我方才去向周夫子求情,他心软了,许你免了后半晌的责罚,只把那《礼记》抄完便可。”
“走吧,我方才出来的时候,吩咐了你的小厮,让他去弄了茶水矮凳,你在檐下歇歇再去上课吧……”
元憬还没缓过神,怎么周夫子会这般好说话吗?辛夷去替他求情,想必没少挨训斥;他又细心发现,她现下已不再唤他作世子了,而是你我相称,这样一来,总归是多了几分熟稔。
元憬心中一动,眼看着辛夷转身,他连忙伸手,细长的指尖一下子便揪住辛夷的广袖末摆处,对方身形一顿,略带些不明所以地转头看他:
“怎么了?”
辛夷还以为元憬尚有旁的事要说,遂半侧过身,安静地等着他开口,却不想面前少年红了耳廓,眼神闪躲着慢慢放开了辛夷的袖口,支支吾吾地:
“也没有旁的,就是……需得你许可的事情;你我相识数日,便是别的陌路之人,才以尊称唤之,我……我听了这许久的憬世子,早听够了……”
元憬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发地小了下去,他说这话没头没尾,辛夷却心领神会,一瞬便明白了他说这话的意思。她微抿着唇,略略思索过后,轻声开口道:
“那不若,元憬?”
“……”
——好似中了邪一般,“元憬”二字甫一从她口中出来,他便觉心口一震,整个身体都不是自己的了。
心中欢喜至极,他眼睫轻颤,心脏狂跳,好不容易镇定下来,哑着嗓子低低地回:
“嗯——。”
辛夷一脸意料之中的表情。
——果然,不管几世,他都喜欢她唤他元憬,而非王爷或世子爷;该说不说,他现在的模样还怪可爱的。
辛夷眼梢流露出些许笑意,正打算唤他同她一道儿回去,元憬却又鼓了鼓勇气,迟疑着开口:
“等等——,”
“那——,辛夷妹妹这个称呼,我也不大喜欢的,旁的人都可以这样唤,他们同你也是生疏的,但我如今不一样,我能不能……”
辛夷没想到他竟得寸进尺,不过如今她面对他没有从前那么排斥,也就没有立刻驳回,而是静看他说些什么;
元憬说着说着,忽然眼前一亮,想起辛夷的小字,他从前只听过一次,便觉“阿稚”二字十分的小意缱绻,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也有机会可唤上一唤。
“我……我想唤你的小字,阿稚。”
辛夷一愣,猛的抬眼看向元憬,恍惚竟好像在他身上又看见前世那个元憬的影子,除去平日里在外人面前要唤王妃,私底下他也爱唤她阿稚,说她的身边,唯有亲近之人可以这么叫,他也想做她的亲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