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越喝越困越喝越困,眼皮半垂,睫毛耷拉着,安安静静没精神的样子看上去不太聪明,有点无害。
他不喜欢蠢人,但莫名不讨厌她这时不太聪明的样子。连带着不太讨厌她在喝的营养液了。
于是,看上去不太聪明的司月忽然不能动了。
睡意瞬间消散,她抬眸向元隐望去。发现元隐从石椅上站了起来。
山洞寂静,只能听见他的脚步声。一步一步,他朝她走过来。
她看着他在她面前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停留一秒,视线缓缓下移,移到她手里的营养液上。
看了老半天。
他抢走了她的营养液。
他抽掉吸管,不客气地喝她的营养液。
他喝了她的营养液,附赠评价:“难喝。”
他打完差评,还把剩下的一点点带走了。
司月:“”
-
第二天司月醒来,山洞漆黑。
她摸过手电筒照照石椅,石椅是空的,元隐不知到哪去了。
她就知道元隐一旦恢复行动,绝不会老老实实地留在山洞。也没感到意外。照常起床,洗漱,吃东西。然后离开山洞,去山洞外拿通讯手环。
七八分钟,抵达洞口。
今天又是个大晴天,热风微微,天空湛蓝。
司月长发被风轻轻扬起,浑身暖洋洋十分舒服。但她心里想的却是元隐在这样的太阳底下,伤情会加重吧?
她装着心事,关掉手电筒走出山洞,一眼看到手环。径直走过去,捡起来,开机。
刚打开,屏幕上冒出十几条未读消息,还有语音留言。
她点开一条。
手环里响起属于红缨的声音:“司月,你到底怎么样了?你不是说想通了吗,怎么还不回来就知道你是敷衍人的。唉,现在队里真是一团乱,霁月昨晚忽然昏迷了,昏迷前还一再强调,让你千万别做傻事,别为了他取那个魔头的血,他说他残废就残废吧,他可以忍……你还是快回来吧,别拿自己冒险!”
一条结束,司月关掉。又听下一条。
……
她身后不远处的黑暗中,元隐表情平静。
有目的才是正常的,他想。
他想着想着,捏碎了手里的玻璃瓶。
第4章
司月摆弄着手环返回山洞。
几十条未读消息,她边走边看。
上级派下新的任务,让他们寻找红岩魔晶。红岩魔晶是红岩变异兽体内的魔晶,红岩变异兽凶残稀有,是幽明星特有。
她的两个队友在寻找红岩魔晶过程中接连病了,霁月残着,情况越来越糟糕。
短短几天营地遭遇的事情太多,病的病伤的伤,反而她才是最安全的那个。
他们不知道她很安全,手环没电,一直没联系上,大家都很担心她。每条消息说到最后,无一例外是劝她回去,劝她别为霁月做糊涂事。
虽然刚重生那天她已经给过保证,但他们显然没信。司月换个角度想想,换成她她也不信。前世为了推动剧情,她对霁月一片痴情,是那种,哪怕被霁月虐千百回,也愿意为他舍弃生命的痴情。只要有一点办法,肯定会豁出去救他。不管他才是反常。
所以哪怕刚才她已经在通话中报过平安,红缨也还是要她回去。红缨说部长已经松口,不强求他们一定治好元隐。
没人知道她已经找到了元隐,并且每天和他生活在一起。红缨根本没问她找没找到元隐这个问题,既然她报平安,那就肯定是没找到。
回去她肯定是要回去的,作为全队唯一的治愈者,队友生病她总不能不管。
……
穿过隧道,消息也看完了。司月把手环系在手腕上,打着手电筒往里看。
黑漆漆的,没点火。安安静静,听不见一丝声音。
司月奇怪,元隐还没回来?
她走进去,习惯性向石椅一照,才发现上面其实有人。
元隐换了干净的黑色长裤黑色衬衫,袖口折上一截,一只手随意搭在石椅旁。坐在石椅上,安静得像鬼魅。微垂着眼睫不知在看哪里,神情郁郁。
司月眨巴一下眼睛,很敏.感地察觉出他情绪不佳。
但他一向是阴晴不定的,心情不好也是常有的事。司月猜,他心情不好多半是因为天气太好或是遇见变异兽,嫌它们太烦了吧。
她拿着手电筒,一步步迈上台阶。
元隐仿佛这才察觉到她的存在,终于舍得抬眼。目光落在她脸上,冷,漠然。
山洞亮了。
司月脚步顿了下,感觉到自己身旁有火焰燃起,下意识扫了眼。只是一眼,她关掉手电筒,收回视线继续向前。
还差一层台阶就到元隐身旁。
她突然停下,被控制着不能再往前了。
隔半米,司月疑惑望元隐。
他心情不好,所以不想让她靠近?
好吧。司月被迫站在原地:“你怎么了。”
元隐没反应,像没听见。
但她知道他听见了,因为她感觉到身侧火焰烧得更大了点。
司月没想太多,站在那连躲都没躲:“你刚才去哪里了?”
他还是没回。
她还要再往下问,手腕上手环震了一震。
司月抬起手,毫不避讳地当着元隐的面打开手环。
是队友,问她什么时候回去。
她回了一句,把手环关掉。抬头,发现元隐盯着她的手环在看。那眼神,有点可怕。
山洞内温度随之升高。
愣了愣,司月忽然转身,向洞口小跑过去。
火焰比她先一步,挡住洞口。
司月却根本没看火焰一眼,半蹲在放在洞口的双肩包旁,拉拉链,埋头专心翻找。
坐在上面的元隐视线没从她身上移开过,桃花眼一眨不眨盯着她。几秒钟,忽然站起来,一步步向她走过去。
过程中依旧是沉着脸。
他已经想解决她了,明确她的目的后,他没兴趣再看她演戏。一旦她迈出这个山洞,等着她的就是一死。
她是一个骗子,比所有人都可恶。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放过她。
元隐停在司月身后,慢慢抬手。
他手就差一寸碰到她脖颈,她站了起来。
司月站起来才发现他。
她不矮,此时他站在她面前,不抬头却也只能看见他的黑色衬衫。他衬衫上几颗扣子没系,领口敞着,一道暗色伤痕若隐若现。再仔细看,锁骨上有一颗浅灰色的淡痣。
颜色淡,却莫名显眼。
她别开眼。抬起手臂把手里东西递给他看:“喏。”
元隐低眸瞥一眼。
她拿着一个与她系在手腕上一模一样的东西。
司月解释:“我要离开几天,这几天你哪里不舒服,记得联系我。”
她解释完,要给他戴手环。不见外地捞起他一只手——摸到满手的血。
“……你怎么又流血啦?”
元隐手动了动,要挥开她。她紧紧握他手腕,给拽回来,蹙眉。
“你是怎么做到的?”她暂时收起手环,两只手拽住他的手:“旧伤没好又添新伤,你究竟多少仇家?你被变异兽偷袭了吗?”
检查一番,得出结论:“不像。”
元隐冷声:“放开。”
经过几天休养,他眼皮上几道划痕稍微浅了一点。可一旦他冷下脸,不太有存在感的几道划痕就变得非常有存在感,为他平添几分戾气。
司月充耳不闻,也不看他,一只手仍抓着他,另一只手覆盖在他血肉模糊的掌心。
他的手比她的手大了一圈不止,骨节分明,掌心硬硬的。隔着血也能触碰到交错的旧伤新伤。掌心温度意外略低。
跟他比起来,她的手温热柔软。
两手相贴。
他明显顿了一下。
这么一顿,司月已经开始给他治伤。
这点伤对司月而言不算什么,伤口以肉眼可见速度慢慢愈合。治疗过程中,她还分出神认真交待元隐:“外面有阳光,你最近别出去了,也不要跟别人打架。”
元隐一声冷哼。一副我会怕他们吗的嚣张傲慢样。
司月:“好吧,我知道受点伤要不了你的命。但……但疼啊。”
说到疼,她手上动作就放轻了些。像是生怕把他弄疼。
还抬头问他:“感觉怎么样?”
元隐不知想到什么,恢复面无表情,冷淡与她对视。
司月疑惑地歪了歪头,没得到答案,就把头又低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