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颇有些不耐,心下也全然忘记了自己现在正在做什么,勉强张开眼睛,一如既往地想抬手招呼人,可等看清楚床侧靠近自己的人是谁,身侧将抬起的手就又松开了。
新婚夜揍了新郎官,这说出去可不好听。
孟和玉并未发现她的异样,心情看起来很不错:“醒了?”
屋子里干燥温暖,烛火映在大红色的床帐上泛出些暧昧的颜色。
杜遥有些不自在,定定心神,讪讪笑道:“何时了?”
“尚早。”他看着她,说出个意味不明的回答。
“哦……”
杜遥点点头,目光却不自觉地移动到别处。
这个屋顶的设计可真是好看呐。
饶是看她反应有趣,孟和玉并未出言拆穿她的窘迫,只在一边由着她视线翻飞移动着,持续了很久却终究没敢落在他身上。
杜遥尴尬地蜷缩起手指,狠狠心咬咬牙猛转过头坦白道:“孟和玉,我知道在想什么!”
“嗯?”孟和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想听听她会怎么说。
“但是我还没准备好!”她先下手为强,直接按住了孟和玉的肩膀,生怕他有什么大动作。
“哦?”孟和玉眉稍轻扬,饶有兴味地伸手勾住她腰上散落开的系带,“这就是你没准备好?”
修长净白的指间,红绸带交缠其中。
他坏心眼儿地轻扯了一下,系带的另一端正连接着她的腰际,牵扯着她的褂裙都稍微掀开了些。
杜遥几乎要跳起来,她哆嗦着手指把那系带拽回来,没等系上,就感觉到身边的塌陷复原,她慌张抬头去看,孟和玉站起身,懒懒伸了下身体,嗓音里沾着一点倦意:“好好休息,走了。”
说罢,他又伸手,食指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
杜遥愣了。
就这么……放过她了?
他的谅解与体贴,并未给她带来任何慰藉。
恰恰相反,望着孟和玉转身离去,杜遥瞬间抓紧绸带,表情也跟着复杂起来。
孟和玉转身离去,眼见将要打开门,却猛地听见一阵脚步声,摇曳的烛火被某人吹灭,屋子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漆黑。
他步子顿下,视线也因突如其来的黑暗被阻挡。
静默的黑暗里,他几乎能听见不远处她的呼吸声。
孟和玉站着没动,想看看不服输的她究竟能做到何种地步。
那呼吸声离他越来越近,最终在他背后停下。
“不必……”如此。
剩下两个字尚未说出口,他背后猛地一僵,感受到腰间的禁锢以及身后轻轻压过来的重量。
杜遥闭着眼睛,深吸了两口气,索性将脸蛋贴上他的背,又滑又软的锦缎,上头绣着的复杂花样摩挲着她的脸颊,捎带起热浪涌上她的耳尖。
“别走。”
黑暗里,她软语相求。
她在示弱,略不稳的气息证明了她的不安。
尽管不愿意,尽管害怕,她却还是选择这样做。
这一切都叫孟和玉莫名有些恼怒,他唇角不自觉抿紧,搭上腰上细软的手臂想要将她拉开,却意外得到她更用力的环抱。
“求你。”她又说。
“有必要吗?”孟和玉声音沉沉,听不出情绪。
“有。”她答,嗓音闷闷的。
他没再接话,忽然轻声嗤笑起来,只是这笑带着讥讽与自嘲。
良久,他又说:“好。”
随即,杜遥身子一轻,孟和玉打横将她抱了起来,她心头一紧,无措地揽紧孟和玉的脖子。
她看不见孟和玉的脸,只能感受到他大步流星地往床上走去,黑暗无边,却丝毫不影响他的步伐。
而后毫不犹豫地,将她抛在床上。
杜遥心下吃惊,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震了出来,未等反应过来,孟和玉便沉默着倾身压下来。
随后,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的额头,顺着她的耳边一直向下蔓延,一点一点带着热烈的吻,似乎要将她的灵魂烧掉。
她想叫,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浮浮沉沉间,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尾即将干涸死去的鱼,只能依附着孟和玉强劲有力的身体张大嘴巴呼吸。
而他也纵容她八爪鱼一样不安地攀着他,从头至尾,都没将她放下。
*
第二日醒来的杜遥浑身像是散了架。
她昏昏沉沉地用了早膳,站着的时候,大腿都忍不住轻轻打颤。
孟和玉虽然仍是冷着张脸没说话,但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落在她身上。
杜遥看出他的关切,舔了下嘴角勉强说:“我没事。”
“嗯。”孟和玉不自在地收回目光,像是想要说什么,却也没说的出口。
“……”终是不放心一般,孟和玉最终又补充了似是辩解的一句,“我已经很克制了。”
杜遥一愣,放下勺子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大哥,时长也是因素之一……”
孟和玉这下闭了嘴,低头默默喝粥。
他说这话是真的。
心里气归气,他倒是真没有如何粗暴地伤害她。
他已经尽可能小心轻柔了,可杜遥这副样子实在叫他不忍心。
杜遥又看他一眼,总觉得自己这副受不了欺负的模样实在是太怂了,于是又忍着疼装作不经意说:“没事儿,挺爽的。”
简直豪迈潇洒得不得了!
此时,孟和玉手里的勺子微妙地停了一下,偏头看着她,目光幽幽。
“嗯——”杜遥被他盯得发毛,扯开话题说,“我吃好了,不是要去见奶奶吗,快走吧。”
好在孟和玉并未跟她多计较,两人各自换好了衣裳,便乘了步辇往太后那儿去了。
大婚头天,给老祖宗敬酒,这是规矩。
金福公公进门去禀报太后,两人等着,杜遥站的久了,不自觉抬手绕过后背轻捶了下腰。
孟和玉看在眼里,没说什么。
金福出来请人进门。
杜遥刚抬脚,就忽发觉后腰上多了只手,她不解地看向孟和玉。
后腰却被他轻轻往前推了一下:“该进去了。”
她看着他耳垂泛出的淡红色,会心一笑:“好。”
作者有话要说:杜遥:没事儿,挺爽的。
孟和玉:你有事吗朋友????
☆、当断不断
两人进门,太后早衣冠规整地等着他们了。
杜遥跪下身子,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小酒盅,恭恭敬敬地朝上一拜,仰起头,将那杯中的清酒仰头一饮而尽。
递回了杯子,不动声色地沾去嘴角的一点酒液,杜遥才强自站定。
“你二人大婚,是大喜之事,但也别疏于理政。”太后对孟和玉说。
“是。”孟和玉点头答应。
老皇帝现今正与病魔缠斗,堪堪应付着身体,根本无暇料理朝中的事情,加上孟鸿逸又被下了禁足,剩下几个皇子又没有能力手握大权,于是处理折子的事情就暂且交给了孟和玉来管理。
杜遥默默听着两人的谈话,大约已经料定了老皇帝现今的状况。
无非就是命将不保,却仍然一心一意想着手握王权,不愿意把手里的权力交出去,日日忧心郁结,气血攻心,太医开的那点儿药也就勉强吊住他最后一口气罢了。
“杜遥,”她正在心下思索今后孟鸿逸会用什么招数,却听见太后忽然唤她一声,于是急忙起头来,“玉儿事务繁忙,现今你既是太子妃,就要多为他分担些。”
她垂下眼睛应是。
又听见太后若有所思的表情,说:“哀家还有些事情要嘱咐你……”
杜遥仰头看她,等着她说。
“明日,”太后犹豫再三,“明晚再来,哀家在此处等着你。”
杜遥面上沉静答应,心里却不免有些紧张。
她明白,现在就是时候,那些她所不了解的过去,即将一点点揭开。
本来按照事先的安排,他们还要去平川宫里给孙皇后请安,但孟和玉却自作主张送她回了庆阳宫。
“母后她不会生气吗?”杜遥很是上道,从善如流地问。
“无碍,”孟和玉示意她安心,“回去歇息吧。”
现在的平川宫,更甚是整个皇宫,都是一地鸡毛。
难得省了一桩事情,她心里也不想见到孟琼香,于是也没再多问,顺势而下回了寝殿。
孟和玉如今大权在手,又要分出心思对付一干心怀鬼胎的人,自然不会有过多闲暇时间陪着她,杜遥也不在意,一人在屋里懒懒散散躺着,清闲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