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说‘择木而栖’,那除了我这条贱命之外,殿下还能赐予我什么呢?”
闻言,孟鸿逸挑了挑眉,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旋即,也撑着桌子倾身,两人间的距离骤然缩近。
只听孟鸿逸压低声音说:“我昨日才听闻,柔嫔娘娘原来应诺了杜姑娘做我六弟的妾室——”
杜遥眉稍一扬,不知他是何意,就又听他继续说:
“若是杜姑娘愿意,我也可以让你做我的妾室。”
说完,他噙着不正经的笑看向她。
“……”
杜遥登时弹回了椅子上。
你们兄弟都有让人做妾的习惯吗?!
孟鸿逸也直起身,“我能给杜姑娘的不多,但杜姑娘要的,我六弟他一定给不了。”
他语气轻松,一口一个“六弟”,仿佛不是在谈论杀人的事情。
说罢,他站起身,把手上的合扇放在桌子上推过去,“这扇纸遇水即化,无色无味,你放心,一时半会儿还用不上,杜姑娘只需先安生等着就是,到时有人知会该如何。”
“至于以后的路,就看杜姑娘怎么选了。”
杜遥接过扇子,打开一看,那扇纸果真看起来并无任何异样。
孟鸿逸起身,抬脚往门外走,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回过头,“过会儿我会派人把缎子送来,哦对了——”
他一笑,看向杜遥,“杜姑娘今日果真是美艳动人。”
杜遥:“……”
作者有话要说:杜遥:王八蛋,骚吧你就:)
☆、无间道
时间过得很快,宫里的装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
叫不出名字的奇异花卉被摆上,簇拥成团,看起来艳丽无比;有时路过碧霄殿,还能瞥见正院里由金菊摆成的祥龙装饰,栩栩如生;宫里各个殿里都在为这次的花会做准备,就连像杜遥那儿都有小太监搬来几盆花,在屋檐角上系几个灯笼。
金黄色的灯笼穗飘飘摇摇,很是漂亮。
一大早,杜遥就开始梳妆打扮,换上新制衣裳。
多了件淡鹅黄的褂子,用的是孟鸿逸送来的衣料。
上有暗金色的花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没等梳妆完,就时不时能听见外面姑娘小姐们的嬉笑声,约摸是正往碧霄殿赶。
等杜遥赶到碧霄殿时,人已经差不多到齐了。
不同以往,大臣们穿着官服端坐在堂下,皇上和太后还没有来。
杜遥一进门,就看见孟知宁正兴高采烈地朝她招手,而她身边,正是那些熟面孔,比如孟琼香。
“……”
她忽略掉那张脸上的鄙夷神情,莲步轻移,坐在了孟知宁身边。
孟琼香不悦,冷哼一声没说话;杜遥也无所谓,随手拿起桌上的点心就吃了起来。
迟迟赶来的还有符若,她一脚横插进坐席,带着火气。
“你怎么了?”杜遥看她一眼,拿起第二块糕点。
她急着梳妆,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我爹不见我!”符若抬手就抢走了杜遥手里的绿豆糕,狠咬一口,“他说成亲的事让我想都不要想!”
她说着,幽怨地望了眼坐在不远处的符丞相。
杜遥手上一空,像猫一样侧身凑过去对她耳语。
……
“真的吗?!”符若听完,瞪大眼,又惊又喜。
杜遥回笑点头:“真的,你别着急。”
就在这是,尖细的嗓音响起:“皇上驾到——”
顺着声音望过去,一身龙袍的老皇帝正背着手缓步而入,大臣们皆跪倒一片。
“众爱卿平身——”
杜遥坐在堂下偷瞄,上面穿着龙袍的老皇上看起来威仪有度,身旁的兰贵妃自己见过,仍是那副目中无人样子,反观另一边的皇后,手上一串佛珠,看起来慈眉善目,淡然从容,简直比太后还要太后。
乐起,殿里歌舞升平,一派祥和。
酒过三巡,气氛热闹起来。
杜遥无心观赏歌舞,只一心等着机会,终于,身穿戏服的花脸走上场。
来了。
唱的是《天仙配》,故事里的董永和七仙女两情相悦却爱而不得,其间一个扮演天兵的武生表现尤为出彩。
一曲下来堂下的女眷皆都啜泣连连,就连孟琼香眼角也微微泛红。
一曲终了,皇上跟身边的太监耳语几句,太监随即高声喊:“皇上有赏,还不快快谢恩!”
见势头正好,杜遥扯扯一边的符若,耳语道:“成败在此一举。”
符若点头,“嗯!”
“且慢!”她直直站起身,抬手止住将要离去的戏子们,一溜烟跑到了正堂前。
“臣女符若叩见皇上。”她应声跪地,重重磕了一个头,“臣女于皇上有一事相求!”
老皇帝坐在龙椅上眼睛微眯,表情阴晴不定。
事发突然,堂下乱糟糟地嘀咕起来。
符丞相一怔,开口喝道:“若儿!岂可在殿前无礼,快退下!”
“让她说。”皇上一抬手,制止住了场面。
“臣女应嫁之岁,求皇上赐嫁。”她闭着眼睛,不敢抬头。
一时间,堂下一片哗然,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又是丞相之女,摆明了要皇上赐婚,实在不太体面。
“符家之女,果然率性。”老皇帝眉头微拧,有些吃惊,“你说,看上哪家的公子了。”
“他……”符若说,“他就在这儿。”
符丞相心一凛。
就在这时,一旁站着的武生跪地,重重磕了一个头,“回皇上,在下王京川,望皇上成全。”
皇上蹙眉,呢喃着他的名字:“王京川——可是江北提督王宪之子?”
“回皇上,正是。”
听见王宪这个名字,堂下的大臣脸色大变。
王宪此人,早年征战沙场无往不利,可谓是大梁朝的传奇之一,后因病休养,自请调去江北,做了个小小的提督,京城便再无了他的消息。
符丞相也大惊,他只知道这个王公子是个书读不好的外乡人,只当他是野猫野狗,可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还是王宪的儿子!
皇上突然笑了,冲着符丞相抬抬下巴,“王宪的儿子都不要?”
符丞相:“臣……臣以为此事有待商榷。”
符若乘胜追击:“父亲与我母亲相互扶持,女儿知道,只是父亲可是忘了自己年少时也不过只是个穷酸书生,与那戏里的董永有何区别?”
“父亲常教我一视同仁,不宜偏私,如今换成了女儿,父亲便食言了?”
符丞相没理她,上前几步跟着跪下,面上有隐忍之色:“臣之家事,劳烦皇上费心,今日一事,幸得诸位同僚一笑,小女无意犯上,还望皇上宽恕。”
“臣定当将她带回好生管教,臣先行告退。”
说罢,他起身,带着愠色,拽了符若的袖子就要走。
一直看着的杜遥一愣神。
玩脱了?
符若挣扎:“爹!”
王京川跪下,“符丞相——”
就在杜遥以为已经玩完的时候,皇上带着笑意沉沉开口:“爱卿还是多加考虑吧。”
符丞相步子一顿,无奈回头,看了王京川很久,说,“谢皇上指点,王公子也随我来吧。”
……
看见三人出了殿,殿里又恢复了歌舞升平的欢乐气氛,杜遥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符丞相能说这句话,就证明有机会,符若已在众人面前说了那番话,符丞相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说到底幸好老皇帝看热闹不嫌事大愿意开口瞎搅和,而且……
那个王公子居然是个梁朝第一武将的儿子?!
这件事为什么没人来告诉她?!
她居然傻乎乎地想要给他买个官做?
难怪人家会拒绝好吗?!
她挠头,羞愤不已。
总而言之,事情成了。
长叹一口气,她坐的姿势也松散了些,正喝了口茶缓神,就听见对面的孟琼香跟自己身边的人冷哼:“本公主早看那疯人不顺眼,如今还敢闹这一出子,不知羞耻!”
“……”
杜遥无语,心说这人比单细胞还单细胞,随即便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她:
“你还真是蠢。”
“大胆狂徒,你说什么?!”孟琼香眉毛竖起。
“嗤——”
杜遥轻笑,继续端着茶杯小口饮茶,心情大好没再开口跟她计较。
她心思敏锐,隐约觉得除了孟琼香之外,还有人在盯着自己,凭着直觉一看,恰恰好与远处的孟和玉对上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