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公公道:“这……奴才就不知道了。”
章公公又道:“奴才还有一事要禀告。”
“说。”
“是长宁长公主。”
楚太后道:“她又怎么了?”
“听闻长宁长公主近来在修葺别苑,今日有大量的夯土、运上了骊山。”
“又修葺别苑?”楚太后绕了绕手上的珠子,道:“她答应哀家,春时回宫,这怎么又修葺上别苑了?她到底在骊山做甚?”
章公公道:“娘娘可是还疑心她与苏淮安有来往?”
“三年了,苏淮安就算曾留在过别苑,也早就不在了。”楚太后摇头道:“去给长宁送封信,就说哀家头疾犯了,常常梦见太妃,让她早些回来。”
——
景仁宫。
竹心笑道:“恭喜主子,秦大公子入仕便是五品千户,主子日后便有指望了。”
秦婈惭愧地笑了一下。
亏她入宫前还想着来日好好护着秦家,以报恩情,结果才几个月的功夫,他竟已成了锦衣卫千户。
虽说她早知以秦绥之之才,定不会被埋没,但武状元,却是万万没敢想的。
秦婈想起秦绥之站在贡院门前落寞的眼神,不由替他高兴。
能以武举入仕,他得多开心。
秦婈写完手中的信,拿给竹心道:“去把信交给尚仪局的陈司籍,让她帮我送回秦家,”
竹心拿过,道:“奴婢这就去。”
景仁宫有了喜事,各宫都派人来道贺,不管她们心里是如何想的,但表面功夫大家都会做。
如薛妃、柳妃、这样位份高出身高的,自然是不会亲自来景仁宫道贺,礼到即可,但也不乏位份低的、失宠的,借着今日的由头来与秦婈交好。
秦婕妤的兄长刚中了武举状元,今日若是能在景仁宫遇上皇帝,则更好,
何淑仪是晌午过后来的。
何玉茹送了一对儿上好的羊脂玉佩,柔声道:“嫔妾知道婕妤这儿什么都不缺,还望婕妤不要嫌弃。”
秦婈看何玉茹,与看旁人多少是有些不同的。
原因无他,何玉茹是何家大房嫡出,何子宸的幺妹,若不是七年前的一道圣旨让苏菱成了晋王妃,何玉茹理应唤她一句嫂子。
毕竟那时,苏家都已经在与何家议亲了。
谁能想到今时今日,居然一起做了帝王嫔妃。
秦婈缓缓道:“多谢何淑仪。”
何玉茹看着秦婈,不由握了握拳头。
前些日子何家给她来了信,看上去是嘘寒问暖,实则暗指她没用,她清楚的记得母亲信中的那句话——若是早知你在宫中会过的如此艰难,还不如送你姐姐进宫。
刺的何玉茹眼泪差点没留下来。
自入宫以来,她也“偶遇”过皇帝,可那人冷冰冰的,乘御辇从她身边经过,眼睛都没抬一下,此路不通,她便去寻求太后庇护,可紧接着,太后就把六宫协理大权让出去了。
何玉茹今日来找秦婈,其实想的很清楚。
后宫这么多人,皇上肯独宠着秦婕妤,除了因为传言中与先皇后神似的脸,便是因为大皇子。
有大皇子在这,秦婕妤便是有宠,暂时也不会有孕。
她大可先与秦婕妤交好,真心拉拢,再谈日后。
何淑仪思忖一番道:“嫔妾听闻,婕妤的长兄此番还得了阁老称赞,实在是年少有为,来日可期。”
秦婈笑道:“那就承何淑仪吉言。”
何淑仪道:“不瞒婕妤说,嫔妾今日来此,也是因为家母有事所托。”
秦婈道:“不知是何事?”
“说来倒是有些唐突。”何淑仪笑了一下,道:“嫔妾二叔家里有个妹妹,行四,年十五尚未议亲,家母便让嫔妾到婕妤这来打听,秦千户,可定亲了?”
这是何家有意要联姻。
秦婈立马道:“我家哥哥虽没定亲,但已是心有所属,其余的,就不便告知了,劳烦淑仪代我向大夫人道声谢。”
何淑仪嘴角微僵,道:“是么,那倒是可惜了……”
何淑仪刚走,李苑便来了。
她身着水蓝色的曳地长裙,缓步走来,同三年前一样,不论春夏秋冬,从不在颈上饰物,她生的格外白,这雪白的颈,风吹不红,也晒不黑。
秦婈起身道:“臣妾见过李妃娘娘。”
李苑伸手将她扶起,笑道:“今日是本宫来看望婕妤,就不必多礼了。”
二人一同在院子里坐下,李苑招了招手,长春宫的宫女手拖描漆盘子缓缓走来。
盘上放的是一套青玉梅花的墨宝,还有一方白玉砚。
这般成色,不用想也知,定是御赐之物。
李苑笑道:“婕妤的兄长高中,各宫的妹妹定是都来道贺了,本宫思来想去,就怕和人撞了心意,便挑了这个。”
“正好大皇子习字,也能用上。”
秦婈笑了笑道:“多谢娘娘。”
若非亲眼所见,其实秦婈很难把眼前这个李苑,和那个整日同她红眼睛的李苑联系在一处。
三年前,李苑的性子是真的柔的跟一滩水一般,没少来坤宁宫掉眼泪。
不是因为薛澜怡出言侮辱,就是因为气肚子不争气,迟迟怀不上孩子。
不过人都是会变的,就像她自己,也变了。
李苑一直在景仁宫坐到傍晚,终于等来了落辇声。
盛公公躬身道:“陛下,李妃娘娘也在景仁宫。”
第46章 宠妃 坤宁宫。
“陛下,李妃娘娘也在景仁宫。”
眼下日落西山,红霞漫天,李妃这个时候出现在景仁宫,莫说皇帝,便是盛公公都品出了几分道不明意思来。
“陛下?”盛公公的眼神,无疑是在说:咱还进去吗?
萧聿抿唇而入。
男人的脚步声渐重,院中饮茶的秦婈和李苑相继起身,福礼道:“陛下万安。”
此时风声簌簌,李苑的耳珰如风铃般作响,皇上一到,那欺霜赛雪的脖颈,立即对心上人有了反应,泛起一片潮红。
水灵灵的眼里,是无穷尽的倾慕。
这样的眼神,秦婈也是许久未见了。
不过今日李苑的脖颈上,倒是没有用厚粉遮盖过的那抹红。
“坐吧。”萧聿淡淡道。
话音甫落,一旁的茶沸声刚好响起,李苑弯了弯眼睛,抬手给皇帝斟了一杯茶道:“新茶三沸,陛下尝尝?”
萧聿“唔”了一声,接过放置一旁,目光落在秦婈身上,道:“你兄长高中,可给家中递信了?”
秦婈点头,“递了的。”
“你倒是快。”萧聿笑了一下,恍若无人地抬手替秦婈正了下围脖,“晚膳用了吗?”
她低声道:“臣妾尚未用膳。”
“那正好,朕陪你用。”
朕陪你,显然指秦婈一人。
这话一出,秦婈看了眼李苑。
不得不说,这一眼,就很有灵性,看的李苑的指甲都收进了手心。
李苑起身,柔声道:“太后娘娘头疾频发,臣妾近来都在为太后娘娘抄经祈福,就不扰陛下与婕妤的兴致了。”
萧聿这才抬眸看了她一眼,“你有心了。”
李苑与他对视,复垂眸去看帝王衣摆,道:“臣妾告退。”
秦婈也跟着起身,“臣……”
可她尚没说完,萧聿的手便落在她的腰上,向上一提,拉直了她的膝盖:“回屋把大皇子给朕抱来。”
秦婈看了他一眼,道:“臣妾这就去。”
李苑走出景仁宫,眼梢微红。
她是正二品的妃,那秦氏只是四品的婕妤,依照规矩,她本该向自己行礼,但刚刚,那人显然是……
李苑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怎么,就那么看不得那张脸卑躬屈膝?
——
虽然萧韫总口口声声说想父皇,可一见到人,又不免有些拘谨。
萧韫顿住脚步,小手一合,颔首道:“给父皇请安。”
皇帝忽然起身,冲他招了招手:“过来。”
萧韫一步一步,稳稳走到他身边。
萧聿揽过萧韫的头,朝自己的腿比了一下,这动作一出,秦婈眼见萧韫微微抬脚,挺起了胸脯,人立马高了一截。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秦婈和萧聿谁都懒得戳穿他。
萧聿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忽然觉得他要面子的样子,和他阿娘如出一辙。
才用过晚膳,萧韫就打了个呵欠,抬起小胖手,揉了揉眼睛,道:“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