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一下,是什么刺进血肉的声音。
葛幼依埋在他胸前,瞳孔睁大,直到手心传来一股温热的,粘腻的液体,她才方知那是什么东西。
几米外的邵林还掐着嗓子在那喊:“殿.……殿下???!!!”
葛幼依想,如果是她,反倒是喊不出话来的,就像现在这样。
她一时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男人的胸膛好像是千斤重。
“痛吗?”葛幼依问。话一出口,她觉得自己问的是废话,又闭口不言了。
魏昭搂着她,有点艰难地掀开眼皮,嘴角反而镶了丝笑:“还好。”
“这么多次,终于伤到我了。”
葛幼依握着箭矢的手微微在抖,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魏昭。
大仇得报,她怎么高兴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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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
御医鱼贯而入,葛幼依候在门外,时不时地听到里头传来几句揪心的低哼声,抓着门沿的手捏得更紧了。
这叫什么?自食其果?
明明是她自己做的,现在倒要反悔了么?
见里面的动静不时半会能解决的,葛幼依迟疑了一秒,转身就离开了寝殿。
邵林见自家殿下如此痛苦,又听到外边脚步声远了,不知道该怎么劝,只好编了句谎话:“咱家自小就就看着殿下长大的,殿下什么性子咱家都清楚。今个儿太子妃在外边等着,就为了殿下恢复精气神,同殿下说说话呢。”
也不知道是哪句话惹到了魏昭,御医拔出几支箭矢的同时,魏昭额头不停冒着冷汗,却还是丢了个枕头到邵林脸上:“闭嘴。”
邵林诚惶诚恐,他心想着自己说的话没毛病啊,为什么殿下会生气?
魏昭忍着后背上的痛,想起怀里女子眼底那抹一闪而过的犹豫,瞬间就来了气。
他做得足够好了,她还要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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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宫女找到葛幼依的时候,她正在春荷池投掷着石子。
宫女来的匆匆:“太子妃,殿下……殿下醒了……正闹着要见您。”
葛幼依:“知道了。”提着裙摆的手微微攥紧,脚步却是异常地快 。
两个宫女对视一眼,太子妃果然是对殿下情根深种。
葛幼依一路走得很快,但到了寝宫门口,却不知道为何,踌躇着不敢进去。
宫女小心翼翼地提醒:“太子妃……”
葛幼依:“别喊我太子妃!”
宫女更是紧张了。
葛幼依心一狠,迈了进去。
里面还残存着还未散去的血腥气,不知当时留了多少血。
殿内没几个宫人,应该是魏昭特意屏退了。
葛幼依远远地就看到帐幔下的那个男人,心口的滋味更加酸涩了。
她鼓起勇气,走近他,试探性喊了句:“魏昭?”
魏昭趴在榻上,后背用绑带一层一层地扎紧。听到来人的口吻,他疲惫地掀开眼皮,轻轻地问:“来了?”
葛幼依嗯了一声,坐到他床头。
魏昭:“给我手。”
葛幼依不知所措,还是递到他面前。
男人蓦地抓紧,用着仅剩不多的余力包住她的手,与之十指相扣。
他说,“刚刚我很痛。”
葛幼依心揪了起来。
魏昭:“可是我在想你,我想见你。”
葛幼依:“别说这种话……”
魏昭:“为何不能说?你已是我的太子妃了。”
葛幼依点头:“是。”
魏昭闭上眼睛,“我想好好看你,但是你不让看。”
葛幼依:“是你自己闭上眼,不能怪我。”
魏昭陡地睁开眼:“我现在能看到你了,那么依依,你能看到我吗?”
葛幼依皱眉:“你什么意思……”
魏昭摇了摇头,埋在枕头里,闷声笑着。
葛幼依想松开手,却被他握得更紧。
魏昭:“依依。”
葛幼依:“嗯?”
魏昭:“我的生辰礼呢?”
葛幼依:“啊?”
魏昭:“要给我什么?自己好好想。”
葛幼依:“……香囊要不要?”上辈子她也是绣了个香囊给他,不过被他踩踏在地上了。
想到这,葛幼依脸色突然难看几分。
魏昭没察觉:“香囊?倒是新奇。”
葛幼依突然来了句:“你可能不会喜欢。”
魏昭轻笑:“怎么会?”
“依依送的我都喜欢。”
葛幼依:“希望是这样。”
她要绣一个和前世一模一样的香囊,以此试探他的反应。
魏昭:“今天有没有吓着你?”
葛幼依听到他提正事,下意识摇头:“没有。”
魏昭轻飘飘地来了句:“依依,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东西?”
葛幼依被吓一跳,勉强扯起一个笑:“啊……怎么会……”
“我不知道。”她答的很诚恳。
魏昭:“没有就好。”
葛幼依心口莫名一紧。
魏昭……是不是开始怀疑她了?
魏昭假装若无其事,把头枕在她腿上,“睡吧。”
“依依要看着我睡。”
“千万不能偷走。”
最后一句,他说得很小声,几近于无。
第47章 生恨 冤死鬼。
葛幼依离开东宫的时候, 已经是后半夜了。尽管邵林万般劝阻她,她还是逃了。
逃避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的事情,些许是对的。
府里一片静谧, 葛幼依回到去的时候, 大家伙都歇息了。她躲在被窝里, 眼睛睁得大大的,愣是睡不着。
她只好扯出那张纸,上面的血梅盛开得更艳了, 似乎是喝够了血,饱足了腹。
葛幼依气得牙痒痒,拿起剪子咔嚓一声就要去剪它。直到血梅变成几条破碎的纸条,她才爽快了些。
可血梅也只是瘪了一会儿, 又卯足了劲恢复成原来的模样。无论葛幼依怎么剪它,它还是会变成最终的样子。
见状,葛幼依只好泄气, 把它揉成一团,塞到枕头下方。
狗太子说要她做的香囊,她得抓紧时间了。
次日,常氏来了一趟。
葛幼依不是很欢迎她, 但对方是生母, 还是沏了茶,认真地问起她的来由。
可没想到常氏开口的第一句就是问她能不能和魏昭分开,别做那劳什子太子妃。
她说的话太过离谱,连葛幼依都觉得不可思议:“娘亲何出此言?当初可是父亲同娘亲一起劝我去做那中宫之主。”
常氏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那是以前,现下你父亲多了些别的考量。”
葛幼依:“考量?便是把我当做棋子,想让我做什么便做什么吗?”
常氏垮下脸:“你怎么能同娘这么说话?娘也是为了你好。”
葛幼依嘲讽:“为了我?女儿着实不懂。”
常氏:“娘已经想好了太子休你的理由。”
葛幼依:“娘亲连这步都想好了。”
前后两个样,想要她怎么做?
常氏呷了口茶:“也不是非要在一起, 娘亲看你对太子也没多上心。”
葛幼依握着针线的手一抖。
常氏娓娓道来:“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同意,我就让你父亲着手退了这通婚事。你若是不愿,为娘也没有旁的法子了。”
“此事对你爹和我来说,都很重要,你看你自己怎么想。实在不愿的话,葛氏族谱除掉你一个名字也不件难事。你便嫁与太子,与他共患难吧。”
“娘已经提醒过你了,上次说的那番话,也是气话,做娘的怎么会甘愿把自己的女儿当做棋子?”她说着就要握葛幼依的手。
是在威胁她?!葛幼依迅速地缩手不让她握。
常氏脸色越加难看,“你怎么不懂事?为娘是为了你好。”
葛幼依:“女儿实在想不通娘亲闹的这出是有何目的。”
常氏拧眉:“那太子有什么好的,让你如此挂念?”
葛幼依反驳:“他若是不好,又怎么会让娘亲前段时间再三劝我嫁给他?眼下真的嫁了,父亲居然不同意了。真是个好大的笑话。”
常氏捏紧了手绢:“你这话说的不对。如今形势不同,为娘只是想让你早点脱离太子党派,莫要做那无谓的冤死鬼。”
冤死鬼?
葛幼依眉心一跳,“娘亲这是何意?”
常氏察觉自己说的多了:“面上之意。你若是肯,我便让你父亲去取消这通婚事了。”
葛幼依:“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