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嫁病娇(5)
展追来到新房门口的时候,叶悠正倚在床边打嗑睡。
门才响,叶悠一下子就精神了,直起身子,扶正了头冠,十分拘紧的看向门口。
展追慢行进房,隔着珠帘看了她好一会儿,叶悠也隔着珠帘直勾勾的望着他,只见展追身着常服,面色微红,眼中有星点朦胧的醉意。
叶悠不像新娘,展追也不像新郎。
展追掀帘而入,慢慢踱到她面前,叶悠闻到他身上的酒气。
展追松松垮垮的坐到床边,一条腿弯着,另一条腿随意的伸出去,胳膊朝后支住上身,面半仰着。
叶悠就在旁边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下午哭得久了,这会儿眼睛还有点发酸发涨。
“站到这来。”展追腾出一只手,指了指他脚前方。
停顿了一会儿,叶悠起身,站到他说的位置,头冠上的珠子碰撞在一起,发出清亮的声响。
“将衣裳脱了。”展追垂着眼,说的很是随意。
叶悠闻言眼皮一跳,在长袖下捏了粉拳,一动不动,只一双眼睛瞪住他。
见她半晌不动,展追终于抬了抬眼皮,叶悠这回看清了,他眼中有血丝。
“怎么,我说话你听不见?”
“展追,你这是什么意思?”叶悠下巴微扬,声调高了一些。
展追轻笑一声:“你我今日成亲,洞房花烛,你说还能是什么意思?”
“我祖母和表妹呢?”
这不是叶悠少时期待的和他的洞房花烛,和她梦里的,没一处相似。
“你放心,我不会动她们,也不会因为你父亲的所做所为而迁怒于她们,”展追将腿收回,身子坐直,“叶维隐欠下的,你来还就是了。”
“你说什么?”叶悠眨巴眨巴眼睛,明显听不懂他话中含意。
“这东西你可认得?”展追抬手将那剑坠丢到她脚边。
叶悠低头看那剑坠明显眼前一亮。
这东西她怎会不认得,这是他父亲的东西,她知此物从何处来,又是何等珍贵。
叶悠将那剑坠从脚边拾起,那小小的天晶石珠子上还有她当年拿玉器划上去的痕迹。
传言,天晶石刀枪不入,火不能熔,唯有玉器可留痕。叶悠在杂书上看到,若在天晶石上用玉器划个痕,可保佩带之人平安,她果真照做了,后来被父亲看见,并未责骂,只说损毁皇家所赐之物是重罪,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了,此事也不要传扬出去,且当无事发生,于是这个小小的记号只有父女两个才知道。
当年叶维隐死后,她陪着祖母去庙里住了半年,回来时叶朗已经带兵出去打仗,听说叶朗是带着父亲的剑一同上了战场,后战死沙场,尸骨未还,连剑也不知所踪,如今见了这坠子,心又抽搐的疼起来。
“这是我爹的随身之物,我自然认得,怎么会在你这里,”叶悠将剑坠握得更紧了些,声音发颤,“你说我父亲欠下的要我来还,我父亲欠了什么?”
展追“腾”地一声站起身来,由方才的仰视变成俯视:“你可知,四年前我展家流放路上被人追杀,全家三十七口只剩下我一个!”
叶悠看着眼前表情开始变得狰狞的展追,整个人僵住,甚至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他说的,如此说来,她终于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变故让展追如变了一个人,脱了一层皮。
第四章 洞房花烛
这些事,叶悠根本无从得知,更加不敢相信。
“不可能……”叶悠机械般生硬摇头,“我爹不会做这样的事!”
“你爹对南相王一片愚忠,即便南相王让他去死他也毫不犹豫,”展追身影渐渐向叶悠逼近,“你自己也认得手中的东西,你还敢狡辩!”
叶悠感觉头顶阴影罩下,她紧紧盯着手中剑坠,根本不敢抬眼看他,随着他步步逼近,她寸寸后移,试图躲开头顶那股芒刺般的目光。
“不会……不会……”叶悠唇角微动,只喃喃的重复这两个字,展追说的不错,父亲对南相王的忠诚几乎到了愚忠的地步。
早年父亲因一场败仗险些被先帝处死,是南相王力保才得以脱身,因此南相王还被先帝怪罪,在父亲眼中,南相王就是叶家的恩人。
这点不可否认。
可展追遭受的一切,也是她不敢想的,她陪着祖母从山上归来,直到昨日都没听过任何关于展追家的事,如今展追跟她说的一切,等同于晴天霹雳。
展追一把将她的小臂扯过,叶悠身形轻盈,轻而易举的被他扯到身前,被迫与他对视。
“叶悠,你不是很记挂我吗?”展追再次捏起她的下颚,脸又凑近了一分,“你爹泉下有知,知道你如今美梦成真一定很欣慰。”
叶悠摇头,眉头聚集在一起,柳叶儿似的眉尾垂下,眼眶沁了泪,从眼角滑下。
展追看着她凄楚的神情,有那么瞬间的恍惚,他是怕自己心软的,干脆心一横,抬手将叶悠甩在牙床上。
叶悠的珠冠甩落地上,一头青丝披散开来,喜服的颜色和床上喜被重叠在一起,一时间混沌在一起,看不清她的身形轮廓。
“你不要这样,”叶悠转头看过去,已经是满脸泪痕,“展追……”声线带着颤音。
展追大步过去,用力抓住她肩膀迫使她转过身来,继而将她整个人按倒,双手上移,轻而易举的掐住她的手腕。
“你的祖母和表妹都在我手上,若想让她们活命,你就给我老实点,往后我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我让你哭你便不能笑。”
“拿妇孺做要挟,你不觉得卑鄙吗?”
叶悠确信,眼前的人,真的面目全非了。
“卑鄙又如何,”展追冷笑一声,“这些年死在我刀下的亡魂不计其数,不缺你们家剩下那两位,你若不信,大可试试。”
叶悠侧头不去看他,目光落在他掐在自己手腕上的手上,叶悠稍一伸头,用力咬住。
这是展追没想到的,他手上吃痛,疼的眉头一聚,也不叫嚷,只任凭她咬着。
最后耗到叶悠都没力气了,展追才将手臂抽.离出来,不恼不怒,只阴冷着脸,微微翻弄自己手腕,一圈深深的齿痕,透着血色。
“什锦。”展追长声唤道。
什锦在门口应着,却不进来。
展追直起身,面无波澜:“将叶家老太太和叶家表姑娘……”
“不要!”叶悠尖叫一声,起身抓住展追的衣袍,“不要动她们,你说什么我都答应,求你不要动我祖母!”
叶悠终于崩溃,瘫坐在展追的脚边,她有理由相信,他如今什么都做得出来。
展追从未爱过她,又怎么会怜惜她的家人。
他认定父亲杀了他的家人,怎会不恨……
若是能用她自己一人换祖母和表妹平安,她愿意……如今在这世上,只剩下祖母和表妹两个亲人了。
“今日你我大喜,”见叶悠求饶,展追将尚未和什锦说完的话吞了回去,慢慢蹲身.下来,“你该高兴才是。”
叶悠紧闭双眼,不去看他。
展追将她整个人拎起来丢到床上,将自己衣裳褪去,又俯身去解她的衣带,过程中叶悠四肢未动,任他摆布。
叶悠紧闭双眼,时光仿佛穿越回从前,她第一次在马球会上见到展追,骑马从她面前飞驰而过,衣角将她头上的珠花勾掉,后来他站到叶悠面前,彬彬有礼举着珠花问:“姑娘,这是你的吗?”
就此叶悠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翩翩佳公子,俊俏少年郎。
一切终是回不去了。
展追耳后的长发划过叶悠耳畔,叶悠浑身的汗毛都在毛孔中直立起来,她又羞又窘,想扯过身侧锦被给自己盖上,却被展追拦下,叶悠不敢睁眼,将后槽牙咬的咯咯作响。
懵旋中突然感到一阵刺痛袭来,犹如一方锦缎被人生生撕裂穿透,叶悠低叫一声,随之嘴巴被他的唇瓣堵住。
叶悠很抗拒,躲避开来,将头侧过一旁。
展追也并不追寻,只闷闷的低头看着她的侧脸。
叶悠紧抓金丝软枕的两端,忍受着陌生又规律的动荡,时而屏住气息,不让自己出声。
后来她移过目光,看着他上下起伏的肩膀就在自己眼前,一道细长的疤痕像蜈蚣一样刻在他的肩头,狰狞扭曲,叶悠倒吸一口冷气。
这个肩膀,是她曾经梦寐想要环住的,如今却以这样的姿态贴在她的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