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恶之徒(17)
魏妙沁这下是真想撞死了。
她堂堂元檀郡主,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有过这样丢脸的时候。
“放开我,快放开!”魏妙沁咬着牙道。
荀锐的手压根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魏妙沁又羞又恼:“你再不放开,一会儿我们怎么离开?”
荀锐这才松了手,扶着她的腰,将她扶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怀中。荀锐似异族人,身形高大,魏妙沁坐在他的怀里,就跟嵌在了他的怀抱里似的,轻易挣脱不了。
魏妙沁的脚连挨地都挨不着,更别说站起来跑开了。
“你想怎样?”魏妙沁怒声道。
荀锐垂下眼眸,似是在心头计算什么。
他的气息就喷洒在魏妙沁的耳边,魏妙沁紧张得背微微躬起,觉得这会儿的静默实在让人难熬。
又过了会儿,荀锐才松了手,扶着魏妙沁站了起来。
魏妙沁终于踩上了地面,顿时松了好大一口气,这才觉得安全了许多。
荀锐也不再出声,他反手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衣衫,递给了魏妙沁。
魏妙沁并不接,依旧警惕地盯着他。
荀锐抬眸道:“如何离开?披上便能离开。”口吻透着霸道不容拒绝的味道。
魏妙沁想了想,披风染血也的确尴尬。
她这才伸手接了过来,穿在外头。
荀锐比她大了不知道多少圈儿,那衣衫穿上去,衬得她胳膊腿儿都更见纤细了,整个人羸弱得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跑……
荀锐死死盯着她,呼吸突然重了重。
魏妙沁有点怕他,不敢与他目光相接,便只好目光乱转,正落在他的腿上。
荀锐今日穿的是玄色的衣衫,但内衫却是白色。
他的腿上明显有一片氤开的血迹,哪怕离远些也能看出是什么。
魏妙沁羞愤得脑袋都快炸开了。
她拉了拉身上的外衫,问:“你腿上怎么办?”
“郡主将披风给我就是。”
“我的披风也脏了,怎能给你?”
荀锐的口吻依旧不容拒绝:“给我就是。”
魏妙沁咬咬牙,怕他真不放她走。
上辈子人人都道荀锐是个冷血之辈,目无法纪。他说不准还真能做出来这样的事。
魏妙沁这才不甘不愿地解了披风给他。
荀锐将披风捞在手中,目光幽暗地从她身上打了个转儿,才道:“走得动?”
魏妙沁点头:“走得动。”
纵使走不动也要走。
“走吧。”荀锐道。
魏妙沁狠狠松了口气,拢着外衫便跑出了亭子。
荀锐的目光始终钉在她的身上,便这样目送着她走远,他方才低下头,抬起右手手掌,目光幽深地盯着瞧了好一会儿。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呼吸又重了重,然后才缓缓起了身。
另一厢。
魏芳蕊派了自己身边的小宫女去同皇后说了话。
皇后惊讶道:“公主今日身体不舒服?”
太后闻言,转头慈和道:“那便让她退下歇息吧。”今日她心下高兴,自然不会去计较这等小事。
皇后点头。
不多时,魏芳蕊便由宫女扶着,也出了大殿。
她传来一个小太监,微微一笑,问道:“可瞧见元檀郡主了?”
小太监指了个方向。
魏芳蕊迈步朝那边行了一段路,路上并不见其余守卫宫人。等绕过挂了宫灯的树,魏芳蕊便见魏妙沁拢着一件外衫,行色匆匆,连从婉都不在她的身边。
魏芳蕊定睛一瞧。
魏妙沁身上拢着的衣衫,倒像是男子的衣物。
魏芳蕊挥退了身边的宫女,只独自朝魏妙沁走近,道:“元檀这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荀锐,资深披风收藏爱好者。
评论随机发红包。
第十四章 什么颜色
魏妙沁尴尬又狼狈,这会儿并不想理会魏芳蕊。只是魏芳蕊一双眼正盯着她,表面功夫自然还得拿出来。
魏妙沁掩了掩身上的衣衫,抬起脸来。
只见她面色苍白,却更衬得眸如点漆、唇若点朱,眉眼说不出的瑰丽动人。
魏芳蕊惊了下,眸光闪了闪,然后她才出声道:“元檀可是身上不适?”
魏妙沁哑声道:“在外头叫凉风一吹,竟是站不住了。”
魏芳蕊忙解下身上的披风,惊道:“难怪,我道元檀身上怎么多了件陌生的衣裳。元檀快披上我的披风罢,我身子骨从来健壮,倒也不怕冷风吹。”
还不等魏妙沁反应过来,她便立时给人披好了,又飞快地系好了绳结,倒是不容人拒绝了。
魏妙沁怔了下,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
她与魏芳蕊并不大亲近。
方才在亭子里,听荀锐提起“榆钱汤”,她也不傻,心下还多了个心眼儿,猜测是否旁人故意为之。皇后是不大可能的。若有可能,便也只有席间冲她展露几分古怪之色的魏芳蕊了。
但现下,魏芳蕊倒是又打消了她心下的怀疑。反倒叫魏妙沁自个儿觉得愧疚了起来。
她不该怀疑魏芳蕊。
魏芳蕊解了披风给她,左右连个宫女太监都没带,自然免去了她的麻烦,省了将来宫中传出风言风语。
“多谢芳蕊姐姐。”魏妙沁倒也真心诚意同她道了谢,又抬手将披风好生拢了拢。她身上这下倒裹得严实了,身上一件外衫,一件披风,都挟着旁人的体温,她裹在其中,哪里还觉得冷?反倒是暖和了许多。
魏芳蕊目光垂下,盯着她拢住披风的手瞧了瞧。魏妙沁的手指纤长,倒比这件披风还要雪白几分。
真如那上好的瓷器一般。
“元檀兴许站累了……”魏芳蕊话说到这里,便见从婉领着两个宫女过来了。从婉张嘴正要道“拦下了”,却突然见着了魏芳蕊的身影,顿时把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两个宫女从后头将魏妙沁扶住了。
魏芳蕊一瞧,这其中一个正是乾清宫里伺候的姑姑,在父皇跟前向来得脸。
魏芳蕊嘴角一扯,露出笑意:“秋姑姑。”
秋姑姑颔首行礼,随即便扶着魏妙沁道:“奴婢奉命,伺候郡主到乾清宫东暖阁歇下,等候御医前来为郡主探脉诊治。便不等公主殿下了。”
魏芳蕊立在那里,动也不动:“去吧。”
秋姑姑应声,立即与另一宫女,扶着魏妙沁走了。
等走出了一段距离,魏妙沁才出声道:“今日殿外有条道,怎的没有守卫宫人?”
秋姑姑惊愕道:“竟有这样的事!奴婢稍后便报于皇上!”
听她这样讲,魏妙沁又有些后悔提起了。
守卫宫人稀少,定是有蹊跷的。但究竟是谁动的手脚,却不可知。若是荀锐也不奇怪,这人反叛反得极快,如有神助。想想他上辈子的那些通天本事,宫中有他安插的人物也说不准。可笑宋家人还将他视作可搓圆捏扁的异族混血。
若真是荀锐的手笔,一旦被查出来,倒霉的是谁还说不准呢。
魏妙沁抬手按了按额角,道:“也不必如何大动干戈,到底是皇祖母的生辰。”
秋姑姑一一应了,只管扶着她往暖阁里走。
不多时,御医便来了。
御医诊了脉,开了方子,拧眉道:“郡主身子弱,体内寒气又重,回回葵水来时,都当重视才是!”
秋姑姑一拍额头,道:“正是,这几日正是郡主的信期。竟是忙得糊涂了,连这样的大事都忘了……”
秋姑姑忙又命人去熬汤,随即又与几个宫女服侍着魏妙沁热水沐浴。
等到要穿衣裳时,魏妙沁却喝止了她们。
“我自己来就是了。”魏妙沁撑着从木桶里出来。
秋姑姑不敢驳了她的意,便只好守在屏风外。
宫中常年备着魏妙沁的衣裳,她自个儿换好之后,便飞快地将荀锐的外衫团作了一团,揉在了换下来的衣物中,又好生团了团,交给从婉,免得叫人发现。
待做完这些事后,才将秋姑姑召进来。
魏妙沁在暖阁里睡了一觉,等宫女来唤她时,寿诞都已经结束了。
秋姑姑陪在软塌旁,笑道:“方才皇上、太后,还有皇后娘娘都差了人来问呢,想来一会儿便要过来瞧郡主了。”
魏妙沁尴尬得要命。
不过来个葵水,倒是弄得像生了大病一样。她连忙挣扎着爬起来,匆匆披了件更厚实些的披风,这便要出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