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眷(重生)+番外(22)
静了片刻,云姒暗吸了口气,略一斟酌道:“我娘亲长斋佛礼,素来淡寡持重,绝不会做出那种事的,”她顿了顿,面色一正:“我信她。”
齐璟扭头看了她一眼,又不慌不忙继续手中的事,缓声道:“想不想听听永安侯的说辞?”
夫人红杏出墙,尤其影响云家家风,云清鸿自然是要在百官面前,给此事找个托词的。
云姒心生不好的预感,微一点头:“陛下请说。”
写罢一本折子,齐璟合上往边上一放,边取了新的,边淡淡道:“永安侯在二十五年京都城南的百花盛会和你娘相识,对其一见倾心,但彼时谢夫人已心有所属。”
云姒秀眉渐渐拧起,又听他接着说:“那时北凉太子在齐为质,还有不少北凉人在京都饱受奴役,你娘心悦之人,便是从北凉来的。”
闻言云姒面容一怔,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她竟全然不知其中还有这事情。
“只不过北凉人当时身份卑贱,你外祖父外祖母绝无同意的可能,后来你娘和那人了断,高嫁永安侯为妻,”齐璟稍作缓停,看向她,语气深长:“永安侯的说法是,他一贯独宠你娘,不想却是识人不清,今日早朝时主动请罪。”
接下来的事情不必说也不必问,那梨花木盒产自北凉,里边的东西便成了铁证。
而云清鸿这明摆着是博取同情,将罪责全推卸到了她娘亲身上。
云姒眉心皱得很紧,脸色因情绪而涨红,一时没忍住:“他胡说!自从他纳了柳氏为妾,就将我娘冷落主院,说什么一房独宠,满嘴诳语也不怕硌牙!”
没作多想她又拍案斥道:“男人都是喜新厌旧之徒,”除了她哥哥,“没一个好东西!”
薄情寡义!人面兽心!云姒直将云清鸿在心里恨了个透彻。
话音一落,齐璟侧眸朝她淡淡一瞥,只见女子喘息微促,玉白的颊面因愤怒而通红。
下一刻,云姒便触及到了那人投来的颇有深意的注视,而后意识到自己正侍奉御前,方才过分激动,一不小心还连着他也一块儿骂了。
“……”她瞬间一僵,怯怯垂下脑袋,避开了他的视线,放低声音:“我外祖父那时经商难以周转,一定是为了解家中燃眉之急,我娘才被逼着嫁的。”
她声音闷闷的,双唇紧抿,像个受了委屈又执拗的孩子。
齐璟缓缓收回目光,放下笔,沉默把盏品茶。
忽然觉得气氛有些低沉,云姒轻轻抬睫,偷偷窥了他一眼,那人浅啜茶水,后又缓缓把玩手中盏,俊眸微敛,似在浅思。
但凭神情一点也看不出他生气与否。
但不论他情绪如何,总归是她说错了话,怕他动怒,云姒咬着唇,唤他一声:“陛下……”
齐璟抬眸看了过来,目光潜静,云姒对上他的黑眸,强自镇定清柔一笑,目蕴娇黠:“陛下乃人中龙凤,天威不违颜咫尺,自然不是寻常人所能相提并论的,陛下之气度,天底下的男子无人能比!”
轻言软语,绕指成柔,先发制人,在他面前她倒是惯用这招。
齐璟唇边掠过一丝微不可见的弧度,很快又消失不见,他淡然道:“那放了信物的锦盒,谢夫人平时放在何处?”
见他并未有怒意,云姒便放下心来,思忖道:“在她屋子里,具体何处我也不太清楚,那是我娘亲的随身之物,我虽小时候无意发现过,却也是不能碰的,她藏得紧,除了我没人知道。”
齐璟嗓音微沉:“既然无人知晓,为何会被发现?”
见她微微茫然,齐璟凝着她的眸心提醒:“正妻的宅院也不是谁人都能随意进出的,”他放下茶盏,慢条斯理道:“难提防的,无非身边人。”
他一说,云姒突然明朗了,心头蓦地一跳,她娘从来无需丫鬟伺候,屋里也只有一人常侍身侧而已。
夕晴……
猛然记起那日她鬼鬼祟祟从她娘屋里出来,神色惊慌,当时她还当她是胆子小,却原来是做贼心虚。
云姒频频皱眉,眸中涌上阴郁,懊悔自己的蠢笨,也恼恨那人没有心肺,她娘待她那么好,竟被这种人反咬一口。
“如果真的是我娘屋里的婢女夕晴,她们无冤无仇,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她又得不到任何好处……”云姒锁眉,支着颐凝思细想,兀自喃喃道:“若非要说,那此事唯一得利的只有柳氏了,而且凭夕晴的身份也不敢如此,莫非……她是听了柳氏的唆使?”
她尤为认真地在寻找蛛丝马迹,齐璟似笑非笑:“还不算太笨。”
他这话的意思是她说对了?
云姒一凛:“真的是柳氏!”
齐璟却是不以为然,不否认也未认同,只是神情幽邃,曲指轻叩着桌案。
他半晌不语,云姒觉得他一定知道什么,一着急,抬手攀了他的手臂,轻晃了晃,声调不自觉染着娇嗔:“陛下,求你了,快告诉我吧!”
第19章 侍君
他半晌不语,云姒觉得他一定知道什么,一着急,抬手攀了他的手臂,轻晃了晃,声调不自觉染着娇嗔:“陛下,求你了,快告诉我吧!”
叩案的指倏然一顿,齐璟目光低了低,那双柔白纤手,就这么放肆妄为地在他的蟒袍阔袖上扶着,女子眼底漫着的迫切深深浅浅,只顾着要他说话,却忘了此刻的逾越之举。
清颜倒映在他深眸中,那人窈窕的身子掩在他厚暖的狐裘之下,秀发微香,急躁的追问却叫人如何也怪不起来,反而勾起了他丝丝缕缕的触动。
在那段深藏心底的记忆里,她也曾这般摇着他的手腕,不许他卖关子,每回都迫不及待地催他快讲故事的后续。
那双手还无意地搭在他的臂上,虽隔了层层衣物,但那人指间因心绪而微微收拢的力度,令他想起昨夜握住他手指的温软。
浅撩心脾,如丝如扣。
御书房内暗香隐隐沉浮,弥漫在他的鼻尖,柔沁肺腑,难以分辨那是金炉中的幽幽檀香,还是女子清魅如水的气息,总之缠绵般流连全身,点点渗透骨髓,似是轻易就能将男人心里筑起的城墙寸寸瓦解。
云姒明眸如星,蕴着渴盼和他对望,齐璟黢黑的瞳仁微微一动,随后他敛下深俊的双眸,将目光缓缓侧回。
许是香气太过惑人,齐璟合了眼,淡淡出声,嗓音较之以往稍沉:“先去将熏香熄了。”
云姒微愣,见他闭目调息,似是倦怠了,但紫檀香焚着恰好提神醒脑,熄了做什么?
她疑惑一瞬,最后还是应声站起。
待那人的手离了,香炉熄了,呼吸间缥缈的迷离总算不再强烈。
很快,云姒又跪坐回他边上,齐璟终于睁开眼睛,没去看她,只不紧不慢取过茶盏润了润喉咙。
盏中茶色幽澈,他淡下心境,“先不说是何人所为,有一点你需得明白,谢夫人至死不言,是默认了此事,所以真的也好,冤枉也罢,如今已是死无对证,不论永安侯如何言辞,谁敢替谢夫人说话便是惹祸上身。”
云姒浅唇微启,正要说什么,齐璟一声极低的叹息,语气放温和了些:“朕答应了云迟,现在也答应你,但眼下你只能在这儿待着,不可做出冲动的事。”
她知道自己如今应当有分寸才是,停顿良久,云姒微微颔首,轻声应道:“嗯,我知道了,”清潋的眼睛望了他一眼,语气诚恳:“我已欠陛下良多,自然不会给陛下添麻烦的……我曾说过,愿一心效忠陛下,我会记得。”
齐璟抬眸,他的深邃和她的清亮,刹那相撞一处。
他情绪未变,淡然嗯了声,静思少顷后转言道:“若朕没猜错,永安侯待妾室应当不错。”
云清鸿待柳素锦?
想到他们,云姒一撇嘴,语气不善,携了一丝讽意:“永安侯夜夜只宿别院,妾室自然是得宠非常的了。”
她一向不喜柳氏,如今柳氏又与娘亲的事沾了关系,云姒更是厌极了她。
“柳素锦此人口蜜腹剑,面上温婉淑良,其实心机最是深重了!”
“现在想来或许夕晴自始至终都是她的人……”
“该不会她一开始就别有目的吧?”
等不及他开口,云姒便凝着眉,自顾自盲猜了起来,经这一推想,她不由心生一丝寒意。
齐璟修眸微微一抬:“既然得宠,她何必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