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莹:“无妨,你继续梳吧,其他宫女也有她们的活儿要做呐,你我毕竟初来乍到,还是得谦逊些。”
碧珠小声嘟囔:“可您是太子妃,是主子啊……”
“太子才是东宫真正的主子。”陈莹道。
没想到的是,她跟碧珠的随口一说,正好被走至门口的楚墨玉听见。
楚墨玉眉头一皱,莹莹担心东宫的宫人不服从她的管教?
他自从帮皇帝理政之后,在打理东宫这方面就没花过什么心思,全是交给了几位伺候多年的内侍。
这其中到底有没有看轻太子妃的,他还真不了解。
似乎上辈子,他就没想那么多,直接把打理东宫内务的责任一下子交给了陈莹。
尽管当时亦有和她置气的成分在,但归根结底,还是他考虑得太过简单。
看来,得找个好时机,让陈莹东宫中树立一下威望。
“禀太子殿下,云舒公主驾到。”东宫侍卫前来通报道。
“她怎来了?”楚墨玉问出了口,才想起来昨日大婚仪式上,云舒公主对他说的话。
云舒公主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按理说,他们兄妹的关系应该十分亲厚,可因着某些特殊原因,他们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面。然而血脉是世间最难割舍的东西,在上辈子,公主远嫁乌国和亲,他这个当兄长的也难过了好一阵子。
公主和亲的事这一世大概是不会有了。
值得一提的是,他记忆中云舒和陈莹在前世也相见不多,这一世更是互相陌生。
如今云舒公主居然主动来东宫,不得不说是件奇事。
“公主是来见太子妃娘娘的。”侍卫如实道。
“嗯,让她马上进来吧,不然孤和太子妃就要去坤宁宫了。”楚墨玉道。
不一会儿,云舒公主就领着秦嬷嬷等一众奴仆进入东宫外殿。
公主走来时左右顾盼,却只见到楚墨玉,未见着太子妃。
“太子妃她还在梳妆打扮,皇妹先坐下饮几口温茶吧!这是南方今年进贡的红茶,有养护脾胃之效。”楚墨玉道。
他是一片好意,可惜云舒公主的心思始终不在饮茶上,她问:“太子妃何时能来?”
楚墨玉费解地盯着她:“你有急事寻她?”
“回皇兄,云舒只想看看太子妃的姿容,不算什么急事,不过听闻在昨夜,许多大臣们都赞她仪态万千,因此云舒心里好奇极了。”云舒公主微笑道。
楚墨玉刚想说些什么,就只见一袭浅紫色锦丝缎裙的陈莹,款款走至外殿来,直到坐到他的身边。
楚墨玉不禁弯起唇角,心道大臣们说得对,太子妃的确仪态万千。
“让公主久等了。”陈莹行礼道。
“不碍事,云舒本就无所事事,反倒是耽误了皇兄和皇嫂去拜见母后。”云舒公主道。
“倘若公主不打算与妾身促膝长谈的话,应是不会耽误太久的。”陈莹微笑道。
或许是上辈子眼见云舒公主含泪远嫁的情景,也或许是推想到公主后来的结局,陈莹看公主的眼神总是带着一丝怜惜。
而云舒公主也隐隐约约看出她的目光,所以也好奇地瞅着对方。
最摸不清状况的人是楚墨玉,他不禁问云舒公主:“你已见到太子妃了,还有什么事?”
拜见帝后去得晚了,皇上和皇后倒是不会怪罪,但这要是让宫里人知晓,总难免会有嚼口舌的,暗中数落太子妃这名新妇的不是。这可不是楚墨玉想见到的。
第31章 请安
云舒公主向来是知书达理的性子, 一听太子殿下此言,当即明白了什么意思。
她再待在东宫不走,就真会耽误了他们去拜见帝后的时辰。
于是, 云舒公主起身直言告退, 楚墨玉和陈莹正巧要出东宫, 就送她至殿门口。
“以后公主还是少在下雨天出门吧,雨天湿气重,可能会加重你的病症。”在公主坐辇临走前,陈莹突然开口提醒道。
云舒一回首,愣怔着问:“皇嫂懂医?”
陈莹若有所思地摇摇头:“我对医术一窍不通,是旁人曾告诉我的。”
她现在还无法告诉云舒公主,将来公主会遇上一位把她放在心尖上的少年郎,更无法说出来, 他们后面的结局。
云舒公主回宫路上,与秦嬷嬷闲聊着。
“我真羡慕我皇兄。”
秦嬷嬷:“公主何出此言?”
“他娶到了他心仪的女子。”
“太子殿下身份尊贵, 自然是能娶到想娶之人。”
“身份尊贵之人都能姻缘美满吗?我觉得未必,将来我恐怕……”
“公主殿下是大梁唯一的嫡公主, 圣上定会为你寻一桩好姻缘的。”
“是吗?太妃娘娘从前教诲我,公主的用处是,上远嫁他国和亲, 下笼络朝臣世家。我一直以为她说得很对呢!”云舒公主瞥了眼秦嬷嬷, 眉眼含笑。
太妃说的话, 秦嬷嬷作为奴婢自然是不能置喙的,只敢笑着糊弄过去, 就当是耳背没听清楚。
……
坤宁宫,皇后在,今日不用上朝的皇上在, 前来请安的三皇子也在。
三皇子捏着茶杯,皱眉道:“都什么时辰了,皇兄皇嫂竟然还没来,至于如此贪醉于色吗?”
他是跟坤宁宫内侍说的,实际却是说给帝后二人听的。
不过,他打错了如意算盘。
皇后正在矮榻上打瞌睡,而皇上亦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又哪里听得进去三皇子所言呢?
可偏偏三皇子不懂最基本的察言观色,他只死板地按照萧崇礼定下的计划执行,帝后既然没理他,那他就再讲一遍:“父皇母后,这都什么时辰了……”
尴尬的是,他这一遍还没全部讲完,两位当事人就到了。
三皇子疑惑地盯着太子妃的脸颊,总感觉莫名熟悉,好似在哪儿见到过。
楚墨玉和陈莹依照宫中礼仪,规规矩矩地向帝后二人请安。
皇帝慢吞吞地抬了抬手,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慵懒的劲儿:“都平身吧。”
“谢父皇、谢母后。”
皇后见到陈莹,眼神里的光芒便渐渐亮了起来,直起身子道:“昨夜疲倦吗?”
新婚夫妇二人面面相觑,十分有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昨夜?疲倦是有的,但是不是因为那种事而疲倦的,难道这也要对父皇母后直说?
正当陈莹以为请安结束,差不多该离开坤宁宫之时,听到楚墨玉开口道:“父皇,儿臣恳请您准许带太子妃一起去渝州。”
在场的人皆用震惊的目光看向他,包括三皇子。
三皇子心道,自己和萧崇礼联手准备的大戏还没上演呢,怎么太子就自己安排了另一出戏夺人光彩呢?
皇帝微微拧眉,质问楚墨玉:“朕让你去已经是破例了,还想拖家带口地去?”
“回父皇,太子妃是涉案者陈海大人、监察御史之女,她理应了解其父之罪的真相。”楚墨玉不卑不亢道。
不等皇帝直言拒绝,皇后便分析道:“可是,自古查案办案者,需回避亲眷,这是写在大梁法典中的律法铁条,太子身为储君,太子妃身为储君嫡妻,皆应以身作则,恪守大梁律法。”
“母后所言极是,然律法不外乎人情……”楚墨玉话才说至一半,却忽觉自己衣裳被身边人轻轻拉扯着。
陈莹悄悄瞥了他一眼,颔首对皇上和皇后道:“太子殿下是为臣媳着想,还望父皇母后莫怪。不过去渝州此事,臣媳觉得只要太子殿下去,就一定能还我父亲一个公道。臣媳去与不去,都是一样的,妇道人家,哪里懂什么查案办案呢?反而会拖累太子殿下出行。”
陈莹说的其实大部分是真心话,她和楚墨玉相比,确实没什么查案的本事,去了也没什么用。
虽然也有想去的理由,可是她更有需要留在丹阳城的原因。
萧崇礼还在丹阳,他极有可能用陈莹姐姐和哥哥的性命,来威胁她成为眼线,常常视奸东宫的一切。
陈莹毕竟重活了一世,断然不会再被他利用,因此也就得保住至亲的性命才是。
陈莹的回答在楚墨玉听来,却含着另外一番意思。
楚墨玉眼色黯淡,眼眸泛红,甚至显得有些许失态:“莹莹,你……你真的不想去?”还是说,不想跟他一起去呢?
陈莹仍旧低着头,寡淡道:“妾身相信殿下,定能为亡父沉冤得雪,妾身就先祝殿下一路平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