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到和离后+番外(66)
季怀旬越是这么说,石铭心中越是不安,而这点不安,在他看清下人们呈上来两盆红彤彤的未知事物时,更是达到了最高峰
赫然是毛血旺和红烧豆腐。
石铭觉着自己的命都没有这两道菜硬。
“长兄,”看着红红的油光,石铭握着筷子的手有些抖,声音发颤,“我突然……”不饿了。
季怀旬看着他,平静道:“吃吧。”
知道没有商量的余地,石铭夹了菜,闭着眼往下咽,直到辣的他某朵花都有些发紧的时候,石铭突然福至心灵,意识到自己之所以遭受这场惨案,估摸着是因为他对着沈二低语几句。
石铭含着着泪,摸了摸自己珍爱的肚子。
爱惜生命,就应该时刻记着要远离妒夫……和他的女人。
前世沈芙卧病在床,又被囚禁在后院里,连自己被大夫诊得怪病的事,都是本想隐瞒实情的春芽无意间透露出来的,而问再多她也不知道到了。
沈芙心不在焉的想着事,胃口越发的差。
春芽每每见到沈芙吃少了都忍不住唠叨,今日也不例外,瞧见她碗里剩下许多,嘴就开始发痒:“小姐就算没什么胃口,为了身子着想,也该——”
也不知道是被什么字眼给刺激到了,沈芙竟难得听春芽的话,一口将面前的甜粥喝了个精光。
甜粥下肚,沈芙下定了决心,放下碗,对着春芽郑重道:“春芽,你说的没错,不管日后会怎么样,眼下的日子才是最最紧要的,就算是为了能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我也要好好吃饭。”
春芽怔愣片刻,几乎要热泪盈眶。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跟在小姐身边十几年,念叨了小姐十几年,小姐才总算听了她一回话!
日后定要多多念叨。春芽也下定了决心。
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早膳,硬是被他们这一群人吃出了人世的百态,每个人都多少悟出了点道理来。
吃完饭也没什么好耽搁的,见主子们站起身,仆役们簇拥着自发往门外走。
马车早停在门前候着了,有季怀旬拉着她,沈芙安心之余打量四周,发现除却车夫,马车旁还跟了四名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随侍,看着十分不协调,心里不由隐隐觉得奇怪。
只要在京城生活久了,就会知道街坊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知道要想简单辨识某人的身份,最简单的方式便是观察他随行的家仆。
若那人非富即贵,随行的家仆必然连身量都经过精心挑选,似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若是普通人家,随行人就没那么规整了,毕竟
拿钱不多,能愿意跟就不错,还挑什么挑?
沈芙并不在意这些,但就这些日子里她对石淼的了解,这位作风最是奢靡的京城首富,按道理不会在入宫这样大场面中下石家的面子。
但想了想,沈芙又有些释然。
大抵人要是富贵到一定程度,就不会在意旁人打量的眼光了吧。
若是被石淼听见沈芙心中所想,只怕要先抓心挠肺一番,再声声泣血的控诉一声:“不是这样的!我就算再有钱,也在意自己的面子!”
可大事当前,他就算再舍不得面子,也不得不迁就要随同石铭一同入宫将士们的身量,选了这四个参差不齐的家仆。
既是在战场杀敌英勇杀敌的将士,为什么不攒点气力进行身材管理?
就算身高是天注定,但胖瘦总能自己决定吧!
石淼每看那四个人一眼,就觉得自己的面子里子都被人踏在脚下践踏,眼珠则更像被人拿针在扎刺一般,直疼得他心头滴血。
实在越看他心头越难受,石淼索性眼不见为净扭头去看别的。
可这一转头可要紧了,直接让他看到季怀旬掀起车帘,伸手要去牵沈芙上车的场景。
石淼直想当场呕出一滩鲜红的心头血。
皇长孙怎么、怎么又将这位总是惹祸的沈二小姐带在身边?!
跟在马车后边,石淼欲言又止,想起那夜季怀旬暴怒的模样,心肝随之一颤,到底还是没阻止。但眼睁睁看着季怀旬扶着沈芙上了车,石淼还是没忍住,干巴巴说了一句:“一路平安……”
他胆子不大,这一句已经是尽力了的。
石铭最先上车,有了今早那两碗毛血旺和红烧豆腐的教训,他十分有眼力见的从三个分散的坐垫里提溜了两个,并排放在了一起,而自己单手拎了剩下的坐垫,在对面一侧坐下。
沈芙一上车,果然在石铭的对面坐下。
石铭松了口气。
他这也算将功补过吧?
季怀旬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利落的在马车中坐稳了,又透过马车的车窗朝石淼颌首,示意无需担心,更不必相送。
礼节怎能忘,石淼不敢走,依旧恭恭敬敬站在原地。
马车平稳的朝宫门处驶去,车厢内一时静默。
石铭东瞅西望:“我们这是要去哪处?”
没等季怀旬开口,沈芙就得意洋洋的答他:“你不知道?夫君刚刚同我都说了,你们要先去纪夫人的店铺中汇合,之后才出发去宫内。”
“长兄,”石铭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你竟连这样重要的事都告诉她了?”
沈芙听出不对劲,瞪着他:“你这话什么意思?是觉得夫君不该告诉我?我还真告诉你,别的不敢说,单论保守秘密,比起你定然是我更可靠!”说着她还扯了扯季怀旬的袖口,“怀君,你说是不是?”
轻笑出声,季怀旬从善如流的点头,“自然。”
“可这也……”石铭嘟囔着。
季怀旬却只道:“夫妻间本就不该有秘密。”这话听在沈芙和石铭耳朵里,自然也有不同的意义。
沈芙笑得甜蜜,亲亲热热的挨近他,石铭却目光微闪,垂着头没再说话。
石家离宫城不远,换句话说,离纪云的店铺不远,是以绕过临江台,在大道上不过转了几个弯,马车便到了纪云的店铺前。
车夫都还没停稳,石铭就急急跳下马车,径直往店内冲,仿佛身后正被什么洪水猛兽追赶一样,沈芙撑着季怀旬的手往外探,觉得石铭有些莫名其妙。
季怀旬下车后,静站在原地思索片刻,道:“芙儿,不用等我,你先进去。”
“嗯?”沈芙十分不解,歪过头看他,“方才你不是说要和纪夫人打声招呼,要同我一起进去吗?”
她真是可爱的紧。
季怀旬唇角弯起,温声道:“你先去,我还有话要亲自嘱咐车夫。”
车夫瞬间惨白了一整张脸,只觉得脖颈像被冰冷的蛇信舔舐着一般,战栗着连头都不敢抬。但余光瞥见沈芙点了头就准备转身离开,他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反应,叫住沈芙:“二小姐!”
与此同时,季怀旬侧身挡在了沈芙面前,阻隔了她望向车夫的视线:“不用理会他。”
“信我,”季怀旬声音沉沉,“先进去找纪云,至于原因……等我之后再慢慢告诉你。”
沈芙当然信他,咬着唇点点头,转身离开。
面色平静无波,季怀旬负手站在马车旁,指尖慢慢抚平衣襟处的褶皱,剑眉收拢。他的目光凝结在沈芙渐行渐远的身影,眼神是柔的。
但等沈芙进了店铺,满是柔情蜜意的眼眸缓缓转向车夫,又彻底转成了万里冰封的阴冷,让瞧着的人心惊胆寒,只觉得所思所想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顾及着芙儿,我不是没给过沈家机会。”
这番话意指含糊,车夫却明显听懂了季怀旬的意思,周身不由剧烈颤抖起来。
大公子这是在暗示,他早知道自己是沈家派来的人。
季怀旬垂眸,冷冷道:“上次若不是有芙儿为你求情,照我的意思,你早该悄无声息的死在府外了。而如今你死里逃生,不想着早点收拾东西滚出石府,倒反过头来狠心去设计你家二小姐。”
“怎么?”季怀旬明明离他不过寸步的近远,车夫却莫名觉得耳边的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的惊雷,几乎要将自己的耳膜震破,“……是想将她牵连进沈家的那些破事中去?”
不过就算大公子再富贵逼人,再有手段和本事,也奈何不了最得陛下宠信的沈将军吧?车夫的心中发颤,嘴唇抖了抖,硬着头皮道:“大公子误会了,是沈将军命我——”
“你怎么敢!”
伴着季怀旬阴郁的低吼,有利刃划破空气,刃尾的银光堪比雷电般疾迅,直直射向车夫的喉咙,又贴着他脖颈处的血管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