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到和离后+番外(18)
齐鲁文点点头,继续说道:“耽搁越久越容易生变,我等下便去找皇长孙,护送他上狼孝山。官府那早已打点好,等会问话时,你就只说客栈内来了一群劫匪,喝了几杯酒闹出了乱子,大公子好心上前劝解,却不幸被误伤,等你到场时人就已经没气了。”
这个借口实在太过敷衍,石铭不禁露怯:“齐公,能行的通吗……”
“官府那我早就打点好了,”齐鲁文摆摆手,示意他安心,“这事闹的不大,明面上只死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按那些狗官欺软怕硬的尿性,不出三日就会将这个案子丢在案台上吃灰。”
“只要我们不去鸣鼓喊冤,不去申诉,这事便永远不会再被人提起。”
卞城离京城远,风气松散,上上下下都腐败成一片,狼孝山众匪平日劫富济贫的时候,也会捎带着点好处给他们,所以就算有人真的告上去了,他们也都是对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照不宣地糊弄过去。
奇怪的是,虽然官员们行事荒唐,这么多年却没出什么乱子,郑武帝手边的事都足够焦头烂额了,自然懒得去管这些有的没的。
石铭听完了话,心中也慢慢有了底气。
果然,没多久就来了一群穿着官服的人,随意扫了一圈客栈的模样,东看看西看看,又心不在焉地问了石铭几句话,往手中的册子上胡乱写了几笔就准备收拾走人。
“真是劳累官人们走一趟了,”石铭使劲地抹了下眼睛,努力揉出点泪花来,带着满脸憔悴,假惺惺的出言试探他们,“还请早日将那些凶徒早日捉拿归案,见长兄枉死,我实在是悲痛,回去也难向家父告知这样的噩耗……”
来审查的官员多是些混日子的年长者,哭哭啼啼的场合见多了,此时对着石铭,大都没什么同情之意,三三两两地出了门。
其中有一个年轻些的男子看了眼石铭,动了恻隐之心,留在最后与他搭了几句话。
“实话与你说,我们不会因为这个就真去狼孝山上剿匪,这事多半不会有下文,”那人低声叹了口气,转而劝道,“如今天气热,你要是真的为了你家长兄着想,就该早早将他安葬了。”
石铭面上还保持着悲痛欲绝的神色,心里却彻底松了口气。
那人没看出石铭的异样,临走前还还好心指点了一下:“喏,对街那个拐角处就有卖棺材的,你若报我的名,还能给你便宜些。”
石铭:“……多谢。”
不过就算石家再落魄,也不会缺这点棺材钱。
见事情一切顺利,皆按着预期发展,石铭看了看大亮的天色,估摸着季怀旬也快到了,心情舒畅的挑了挑眉梢,才又转头去看身后仍在呆愣着的春芽。
比起繁琐的前期打点,应对两个没什么见识的深闺女子可就简单太多了。
得先将沈芙引出来才行。
石铭心思一转,抬手掩面,“噗通”一声跪在尸首前,喊话的方向却是朝着春芽的方向:“长兄你死的太惨了!我和沈二小姐回去后,该如何与父亲交代啊……”
听了石铭话里提及到了自家小姐,春芽果然回过神来,转身跌跌撞撞地去找沈芙,引她来见已死之人的最后一面。
照石铭的设想,沈芙应该被眼前的尸首吓到魂飞魄散,哭几声后乖乖随他回去。
石铭哪里想到自己左等右等,竟然只等来沈芙一句斩钉截铁的“这个人不是怀君”,震惊之下差点没当场露馅。
“沈二,”石铭虽然极力掩饰,说出口的话还是有些结巴,“你你你为何觉得这不是长兄?”
难道沈芙察觉出了什么破绽?
想到这,石铭瞬间心跳如擂。
齐鲁文将尸首处理的毫无破绽,连官府的人都没查不出什么不妥,沈芙一个外行人自然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来,说那样的话,也只是依靠着前世的记忆,抱着赌一赌的心态。
至于她为什么觉得棺木里躺着的不是怀君……
总不能和眼前人说自己是重生的,知道怀君不应当死在这个时候吧?沈芙咬牙,含糊其辞:“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觉得怀君一定还活着。”
知道她是在瞎猜,石铭这才放下心来。
“沈二,你是没见到那些从狼孝山上来的土匪,个个长了凶神恶煞的模样,长兄势单力薄,真与他们碰上,自然……”
“你亲眼看到怀君与他们争执的?”沈芙猛然抬起头看他。
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假的,石铭一时心虚,竟没能立刻应声,迟疑了许久还是按照之前商议的计划答道:“没有,我发现长兄的时候,他便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后来还是去问了老板娘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就是还不确定。
沈芙轻舒了口气:“所以说,这个尸首未必是怀君的。”
怎么就没办法引她上道!石铭急了,“可你瞧他穿着的服饰,惯带的配饰……对了你看腰间的玉佩都是一样的,这人明显就是长兄没错啊!”
确实太像了,沈芙微微犹豫。
就在石铭以为沈芙快要死心的时候,突然又听她开了口:“不过虽然相像,但为了确认,我们还是去官府请个杵作来检查检查吧。”
又是条死路!
石铭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捂着心口,只想两眼一闭栽进棺材里死了算了。
虽然官府每年都会招些杵作,也算个小官,但这一行干的毕竟是沾染血光的事,禁忌多,鲜少有人愿意应召,因此总是供不应求。后来顾及到这一点,只有探案时遇上死因不明的人才会请来杵作。
像这种摆明了是因为冲突而伤亡的报官,杵作不会与官兵同来,齐鲁文当初也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才敢贸下险棋的。
石铭吸气又呼气,好不容易平复了心绪,开始绞尽脑汁地想该怎么糊弄沈芙。
他刚心惊胆寒的送走了那些官爷,事情顺利进行到眼下这一步,绝对不能让沈芙生出波折,将人再请回来,绝对不行!
不然就先顺着她的话说?
拦住沈芙,石铭轻咳,低声道:“其实我也觉得不对劲,可你想啊,要是那些官爷没发现的东西被我们察觉出了,这不是在下他们的面子吗?到时候就真的什么都查不出了。”
“这事等我回去和父亲从长计议,你先去客房里收拾东西。”
他难道就不担心怀君的死活吗?
沈芙奇怪的看了石铭一眼,对他起了疑心,假意点头附和。
石铭如释重负:“春芽,快随你家小姐去客房。”
春芽应声,一路看见沈芙垂着头提不起精神的样子,不禁心疼:“小姐,虽然姑爷死了,但你还是得要振作起来……”
既然认定夫君没有死,沈芙就没什么好伤心的,眼下沉思也只是觉得石铭有什么在瞒着她。
他们都不信怀君还活着,那她就自己去找。
“春芽,你是我最忠心的婢女,”下定决心,沈芙抬眼定定看向春芽,一脸郑重,“你是会帮我,听我安排的吧?”
春芽重重点头。
“我就知道!”
安排好春芽守在门前替她掩护,沈芙悄悄从窗户翻了出去,溜往后门。
石铭收拾好东西,抬脚往沈芙住着的客房走去,离得近了,瞥见春芽正一脸紧张的看着他。
“你怎么在门外?你家小姐呢?”石铭察觉到春芽的不安,心中顿时觉得不妙,“说,你家小姐到底去哪里了!”
春芽支支吾吾:“就在房内……也许正在打扮着呢……”
“你这谎话说的可真是离谱,”石铭冷笑,抬手敲了敲门,“平日也没见她打扮,怎么了,如今长兄死了,她倒开始打扮起来,这是要招蜂引蝶了?”
知道自己犯蠢说了傻话给小姐招黑,春芽羞愧的只想咬舌自尽。
石铭转开脸不去看她,又接着敲了许久的门,终于不耐烦了,不管不顾一把推开房门:“沈二,你是聋了吗?应我一声!”
看到门被他推了开来,春芽没忍住哆嗦了一下。
他闹出这样大的声响,就算沈芙是在熟睡也该醒了,石铭等了许久,却没听到屋内有半点声音传出。
心中的猜想慢慢成型,石铭转过脸,看向屋内。
屋内陈设如初,十分干净,连床铺都叠的整整齐齐。窗户大开,露出窗外迎风摇曳的柳枝干,肆意的哗哗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