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鸣想也没想,挥了挥手便将他给支了出去。
“如今,你该说了。”
男子走上前来,不顾蒋鸣僵硬着的身体,附耳说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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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到秋日涉猎时,宫里便突然热闹了起来。
原因无他,便是当今的太后娘娘,不知听了哪里的话,偏要去那远在千里之外的瞻州一座不知名的小山上不知名小庙上去拜佛。
池宴在瞻州的势力如今都已经部署完了,如今听自己老母亲这话,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太后生于边疆,长于京都,半辈子都在宫里待着,别说是那庙,便是瞻州连路都没路过过。
他正在心烦时,便又去近些日子已经不常去的太液池去喂鱼了。
池宴手里端着一大盒鱼食,看这个架势,怕不是去喂猪。
他垂着眸子,心里装着事,手上机械般的朝下边撒着粮。
最开始时,还有肥嘟嘟的大金鱼摇晃着尾巴抢着食。
等到后来食盆慢慢见低时,方才还饿的极的鱼儿们早就吃饱了,争前恐后的往一旁四散开来,像身后有什么豺狼虎豹一样逃命似游走了。
池宴深感无聊,叹了一口气就想把东西放在一旁。
只是他刚站起身来时,便听见后边有人笑了。
声音轻轻的,有些熟悉。
池宴觉得自己一定是耳朵出问题了,用自己空着的手拍了拍脑袋,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只是还没等他站稳,池宴又听到了一个声音。
“傻蛋。”
这声傻蛋说的极为敞亮,池宴身子一抖,这才发现他方才听到的,好似不是错觉。
他刚想开口,便又是一声。
“转过头来。”
这个声音离得他极近,似乎一伸手,便触碰得到似的。
池宴咽了口唾沫,缓缓地移动了腿,听着她话把身子转过来对着她。
“阿旎...”他声音极小:“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面前站着的俏丽姑娘,就离他两步远,若是往前跨大一步,就可以将人一下捞在怀里。
池宴心里带了些期盼,不会是阿旎与他心有灵犀,这才知道他如今在这儿吧。
狄旎看出了他想说的话,无情的把他的幻想打破:“是夏公公同我说,你在这儿的。”
池宴低下头来,闷闷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哦”来。
狄旎心里叹了口气,上前一步。
这样,他们便只离着一步远了。
池宴看着近在咫尺的狄旎,忽然感觉有些口干舌燥的。
他生了胆怯,忍不住的想往后退一步。
却一下被狄旎给拉住了袖口。
狄旎拧紧眉心,脸上带着微微怒气和后怕:“你这是做什么?!”
池宴这才想起,他这是在湖边,若是往后一退,不留神便会栽下去。
虽然这池子不是特别深,可如今已经是秋日了,夜里有些凉,沾了水怕是身子也会不舒坦。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便低着头任她训斥:“朕错了。”
而今天的狄旎却有些得理不饶人:“你错哪里了?”
池宴心里有些奇怪,却还是乖乖地说:“不该在处理政务的时间跑出来。”
“错。”
池宴抬头,撞进她眼里,又带了些不确定的说:“那...就是不该往后退,平白让阿旎担心了。”
狄旎再度摇摇头:“也错了。”
池宴有些诧异:“那是什么?”
他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除了这些,还有错在哪。
池宴顿了许久,悄咪咪的说:“那就是,不该给那些鱼吃这么饱?”
他方才看到了狄旎将目光落在那已经见底的食盆里好一会儿,便小声开口猜测着。
狄旎嗯哼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池宴这下便更摸不清头脑了。
“这...”
狄旎看着他这副呆呆愣愣的模样,伸出手来点了一下他脑袋,不重,指腹软绵绵的贴在池宴脑门上,他还感觉舒服极了。
不过触感稍纵即逝,狄旎一下就把手给放了下来,叫池宴忽然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你错在上回喂鱼喂这么多,把它们吃撑了还眼睁睁的看着我给它们喂食。”
狄旎皱了皱小鼻子,不情不愿地说着,脸上还带了些红。
池宴听着她的话,刚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等过了一会儿,他脸上的笑意愈发的大了,虎牙抵在下唇瓣上,颇有些耀武扬威的架势。
“阿旎,小蠢蛋。”
莫名其妙被骂了的狄旎:???
第五十章
等到他们一起坐在亭子里, 听着池宴说完来龙去脉之后。
狄旎心里有些无语,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经常被狄旎白眼对待的池宴早就习惯了,他直接忽视, 叹了口气:“阿旎, 你说朕不可能就这么应了母后吧。”
狄旎声音提了些:“自然不能!”
她指腹有些痒,忍不住想又戳一戳他:“榆木脑袋。”
骂完后, 又忍不住骂一句:“小蠢蛋。”
池宴被骂懵了, 眼里带着疑惑的对上了狄旎的眼睛。
狄旎有些恨铁不成钢, 连语速都加快了些:“既然你都说太后娘娘她从未去过瞻州,那你便去寻究竟是谁在她身边提的这事啊。”
池宴先前一直被“同意母后去”和“不许母后去”给困住了。
如今被狄旎这么一说,一下就被点醒了:“噢!”
他眼睛亮亮的:“对哦。”可是池宴却丝毫不忘记要纠正狄旎的称呼:“叫什么太后娘娘, 叫母后。”
狄旎方才气势做的足,可听他这一句便一下蔫了。
“你...我....”
她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 才说:“别乱说。”
池宴最会的就是得寸进尺,他在狄旎面前没脸没皮的:“怎么乱说了?阿旎是朕的媳妇儿,母后又是朕的母后。”
“所以阿旎也应该叫母后为母后。”他将关系算的极为清楚,还点点头夸奖自己起来了。
狄旎被他念得有些晕了, 原本显而易见的关系被他说的云里雾里的。
她揉了揉脑袋,脑海里只有池宴这一句“媳妇儿”。
带着东北大碴子味的话, 在池宴颇为清秀的嘴里吐出,别有一番风味。
狄旎不再想这些,转移了话题:“陛下如今也许久没去慈宁宫了,不如今日便去看看太后娘娘吧。”
还不等池宴说些什么来妄图纠正她的称呼, 狄旎便继续说道:“毕竟太后娘娘如今年事已经慢慢高了, 陛下也该先退一步了。”
狄旎说的是上回因着蒋知韫的事,太后娘娘大发雷霆,大骂了池宴一顿。
那时太后正在气头上, 自是池宴说些什么,她都丝毫听不进去。
可如今这个事已经过了许久 ,狄旎觉着,他们也该坐下来慢慢解开心结了。
便是如今蒋知韫的事不能一五一十地说给太后听,也总该让她老人家安心,知晓蒋知韫如今还尚在人世,活得好好的。
池宴沉默了许久,他自然是知道狄旎的意思,只是...
他揉了揉脸,撒气一般的说了句:“那便去。”
池宴打定主意了,便是雷厉风行,还一下把狄旎给带了过去。
狄旎脑袋一懵,等到回过神来,便已经被池宴给拽到了慈宁宫了。
太后原本见着池宴了,眼里还闪过一丝的欣喜。
可等看见了他身后的狄旎,脸一下就板了下来:“陛下来这做什么,可是转了心意,允哀家去瞻州。”
池宴手心紧贴着狄旎的手心,他沉着声说:“母后,请恕儿臣难以从命。”
“为何!”太后气的脸都涨红了,伸手指向狄旎:“是因为她吗?”
狄旎一惊,僵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
池宴手上力道加大了些,一下就把狄旎的注意力扭了过来。
“不是因为她,是因为蒋...蒋知韫。”
池宴先前蒋妃蒋妃叫得多了,如今还有些没扭过来。
太后嗫嚅着:“知韫?”
她长睫一下压了下来,声线也压低了:“既然你知晓哀家去那儿是想为知韫请高僧超度,那你为何还要阻拦。”
太后先前并未同池宴说自己要去瞻州做什么,如今乍然说了出来,池宴都有些愣神。
不过他感受到手心的温热,再度抬起头来:“可若是蒋知韫她没死呢?”
在池宴进来时,跟在他身后的总管太监夏公公早就将慈宁宫的侍女都遣出去了,如今大殿内只余下三个人,自然是开门见山的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