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和尚他有条龙[重生]+番外(74)
即便是下山的路,灵隽的步子也走得很稳,起初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司淮不大敢乱动,可是越往下走积雪越浅,下了一整日的雪也渐渐停了,背上的司淮反倒不老实了,晃荡着两条腿唱起了歌。
灵隽后颈处的领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落了几片雪花,转眼化成了一点小水渍,司淮正呵着气想要把水渍弄干,灵隽就已经停下了脚步,温声道:“下来吧。”
“下来做什么?不是还有一小段才到山下么?”大晚上的也不会有人在山上看到他们。
司淮心里这么想着,还是老老实实从他背上跳下来,抬头往前看了一眼,便知道灵隽把他放下来的原因。
道旁立着一座庙,一座供着他司淮的金身的神龙庙。
当年神龙现身降雨之后化成人形的事早已传遍了大江南北,比起供奉那些从来没有见过的佛祖菩萨,不少百姓更愿意给他这个真真实实存在在世上的神仙添香火,是以这些年来各地都陆陆续续修建起了神龙庙。
神龙司水,起初都是农户们求风调雨顺保佑庄稼收成,后来在水上谋生计的人也多来拜神龙庙,再后来拜的人多了也就求什么的都有了,什么求姻缘的、求财运的、求子嗣的……
司淮也曾经看过挂在树上的祈愿红纸,只是这些愿望太多太杂,他不好贸然抢了别的神仙的活计,是以一直闭眼装作没看到。
灵隽见他看得专注,问道:“要不要进去看看?”
“不要。”司淮拒绝得很干脆,“秣阳这么大座城不给我建庙,反倒建到这山上来了,八成是要拿我的金身镇住山上的妖物。”
灵隽听他说得一本正经,不由觉得有些好笑,反问道:“你见哪家修庙修在闹市里的?再说了,连你本尊都被狐妖捉了去,拿你的金身能镇住什么?”
“我被狐妖捉走难道不是和你干系比较大?”司淮回头白了他一眼,一脚踢开脚边的石子,自顾自循着山路往下走,边走边咕哝道:“庙里供着的金像一个比一个难看,我才不要进去……”
灵隽把他的呢喃自语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朵里,倒也没说什么,笑着正要跟上去,便看见几个人从神龙庙里快步跑出来拦住了他们。
司淮没想到大晚上的还真有人在这半山上的庙里上香,被突然蹿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见他们都带着随身佩剑,不由得警惕了起来,幸而被灵隽拉住才没有错手伤人。
“这几位是白日随我一起上山捉妖的仙门道友。”灵隽合着手行了个礼,言简意赅地同司淮解释。
“幸会。”司淮假笑了一下,有些不情不愿地拱了一下手。
就算是认识的人,也没有大晚上躲在庙里蹿出来吓人的道理。
那几位修士没看到他脸上的不情愿,一一报上了家门,端出了一副相识恨晚的热情。
其中一人自来熟地攀上了司淮的肩膀,道:“我等同大师一起上山,却又不见他离开,猜想他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干脆在这里等上一等。上山前我们让人备好酒席下山回来吃,正好同二位一起。”
“就是就是!”另一人附和道:“我们在这里逗留了许多日都摸不到那狐妖的影子,今日多亏了大师和龙公子相助,怎么的也要与我们畅饮一番才是!”
“龙公子……”司淮看向说话的人,在心里暗暗记下了这个给自己改姓氏的人。
他转头看了一眼灵隽的神色,正想要开口推拒,先前说话的人便报出了备下酒席的地方,不巧正是他和灵隽落脚的客栈。
既然同路,也就不好再推拒,灵隽低声念了两遍佛号,才客客气气地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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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上回到秣阳城已经临近深夜,客栈的门仍旧开着,招呼着三两桌外出游猎回来的修士。
昨日招待灵隽二人的伙计今夜没有当值,倒是省去了解释的时间,否则叫这些仙门的人知道司小神龙昨日扮做了女装,指不定要笑上一个晚上。
酒菜是他们早就吩咐了备下的,才坐下来就陆陆续续上了上来,满满摆上了一桌子。
这几个修士一行八个人,分别来自三个不同的门派,还有三个散修在里头,聚在一起上了几趟澜沧山捉妖,捉出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举起酒杯一杯接一杯地喝,到后边觉得不过瘾索性换上了大碗,仙门大多不禁酒,喝起来没有顾忌十分畅快。
司淮是一个好酒的人,但是此时并不大想坐在这里和他们应承,索性低着头快快吃着碗里的饭,打算吃完了就把他们晾在这里告辞上楼去。
那几个修士好像看出了他的心思似的,忽然将一碗倒满的酒推到了灵隽跟前,客气道:“今日多亏了大师相助,我们敬大师一杯!”
“阿弥陀佛。”灵隽低头看一眼面前的酒,面不改色道:“出家人不饮酒,多谢几位好意。”
“哦对对对……不喝酒的……”其中一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伸手把灵隽面前的碗挪到了司淮跟前,笑了两声,道:“公子你是有头发的,你总可以喝吧?”
那几人酒劲似乎已经上了头,见有人站了起来,连忙一个接一个地从座位上站起,举起了碗朝司淮敬过来。
灵隽正要以“司淮在佛门净地修行不沾酒水”为借口替他推拒,没想到司淮已经先他一步把酒碗端了起来,扯出一点笑意上前碰了一下,仰头喝了起来。
这些人也不知道是真醉还是假醉,但是这碗酒不喝肯定下不了这张桌子。
明明是跟着灵隽上山捉妖,字里行间说的却都是灵隽在他们捉妖的时候出手相处,得了点便宜沾沾自喜地四处炫耀,难怪这么群人能够凑到一起。
“在下不胜酒力,就不打扰诸位道友的雅兴了。”司淮装出一副迷糊的模样往灵隽身上靠了过去,道了声辞便摇摇晃晃地让灵隽扶着上了楼。
这份迷糊也不全是装出来的,秣阳的酒烈,昨日司淮喝了一壶就醉倒了,方才那一大碗怎么着也有小半壶,一整碗下肚整个喉咙都像被火烫过了一样,连白日里冻得发白的脸都染了红色。
灵隽扶司淮到床上躺着,转身出去向店里的伙计要了煮茶的炉子,回来便看见司淮撑着靠在了床头,一言不发地望着他,眼里有些酒醉后的迷蒙。
一壶茶煮好,楼下修士们说话的声音便已经听不见了。
灵隽端了一碗热茶给司淮喂了下去,伸手摸了一下他有些发烫的脸,道:“你不想喝不喝就是了,喝急了易醉易伤身,你不喝他们也不会不让我们走。”
“不喝他们想必要说我们明华寺目中无人。”司淮笑了笑,捉住了他的手,笑道:“再说了,喝醉了有你给我煮茶,我觉得挺值得。”
“胡说八道!”灵隽拉下了脸色,轻轻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
司淮佯作吃痛捂住了脑袋,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伸手在袖子里翻了翻,“咦”了一声,微微变了脸色。
“怎么了?”
“铃铛不见了……”司淮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道:“想来是在山上掉的,我去找一下,很快回来。”
话音落下,不等灵隽出声阻拦,司淮便匆匆忙忙从床上起身跑向房门,顿了一会儿觉得可能会遇上那几个修士,便又折返了方向,从窗户跃了出去。
司淮的速度很快,转眼便到了澜沧山脚下,想到自己山上的时候昏了过去没好好欣赏沿途的景致,便在山脚停了下来,慢慢沿着山路往上走,也好仔细看看有没有掉在路上。
才往上走了一小段路,远远地便看见两个人从上面下来,一边走一边说笑着,隐约可以听到“和尚”两个字。
司淮皱了一下眉头,直觉这两个人是在说他和灵隽,便捏了个诀隐到了旁边的树丛里。
“这东西是从那小神龙身上掉下来的,我们就这么拾走不好吧?”说话的正是不久前在客栈里把酒碗往灵隽跟前端的那人,旁边跟着的似乎是他的同门师弟。
从他和灵隽离席到现在,中间不过是煮了一壶茶的时间,这两人的动作倒是快。
“明华寺得皇帝眷顾,香客又多,要什么没有,他既然能掉说明也不是什么要紧东西,我们拾到了就是我们的,还怕他做什么?再说了,这两个人举止这般亲密,定然不想让人知道,哪里会来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