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成了亡国妖妃+番外(5)
孙姨娘气得去拧那小丫鬟的手臂,“你这该死的丫头又编排我,别以为大夫人在我就不敢对付你了。”
“孙桂芳,你在干什么?和一个丫鬟攀扯,成什么样子了!隽儿,你也退下。”
孙姨娘不情不愿松了手,依旧骂骂咧咧。
隽儿撸高了袖子,“阖府女眷,除去老太太,只有大夫人、四夫人和大小姐才算正儿八经的主子,你一个姨娘,算什么主子?摘牡丹花,你也不看看你配不配!”隽儿又啐了她一口。
孙姨娘脸色骤变,一屁股坐在地上,尖声哭嚎,“都是女人,我怎么就不配了?这府里真是没法呆了,以前老爷在的时候,连三夫人都对我客客气气的,如今老爷走了,府里的丫鬟都能踩到我头上了。老爷,我活得好苦啊,你不如把我也一起带走吧!”
“说什么晦气话!隽儿,还不赶紧把孙姨娘扶起来?”
孙姨娘不肯起,只是一个劲哭嚎。
没多时走廊处便急匆匆走过来二人,正是薛绮言和她的丫鬟莺哥。
她一来,我便突然觉得满园的春色都失了颜色。她年纪不过十一二岁,却已出落得倾国倾城了。
“大夫人,我娘她一直是这个脾气,我代她给您道歉了。您掌管府中中馈,而她不过是个姨娘,在您手下讨生活的,您又何必同她计较?”
大夫人皱眉,“你这话说得……阖府众人,我难道亏待了哪个不成?至于你,她是你哪门子的娘?私下里叫一声也就算了,在外头还这么叫,岂不是自降身份?”
“瞧我这破嘴,一时叫岔了,多谢大夫人提醒。”
“你知道就好。”说罢大夫人就携着隽儿姗姗离去。
我呆在原地。前些日子,我基本不出院子,却还是瞧见了一些下人们之间的龃龉,如今出了院子,又瞧着了这么一出好戏,想必这等戏码不在少数。果然,这深宅大院里,老的少的,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话本子诚不欺我。
“出来吧。你还要看多久?”
难道被发现了?我犹豫一秒,正想走出去的时候,便见前头假山后走出一道身影。
“二小姐,奴才不是故意偷听的…奴才刚才在这儿修剪草坪,忽然听到有争吵声,一时害怕,就慌忙躲起来了…”
他们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我怕被发现,大气也不敢出,等他们走远了才出来。
裹足之事
一日,我正酣睡中,忽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吵闹声。紫玉也在唤我起床,我不耐地拍掉她的手,翻身将头埋在了被子里。
“毓儿,娘来了,你快起来罢。”
我惆怅得直叹气,慢吞吞坐了起来,像霜打过的茄子般有气无力,“娘,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今日是你的大日子,娘要早点过来。”她又吩咐紫玉,“快给小姐洗漱吧。”
“是,林夫人。”紫玉应了声,便开始折腾起我来。
今天选的衣裳倒是简单,不两下便穿好了,我半睁着眼睛问:“娘,今天是什么大日子?我的生辰么?”
“毓儿,你的生辰在八月,还早着呢。今日是你裹足的日子,之前因你父亲热孝,耽搁了几月,前几日我找出云观的老道长算了,今日是个吉日,所以找了嬷嬷来给你试裹呢。错过了今日,恐怕要等上好一阵了。”
听到这我猛地转头,这才瞧见娘身后还站着一位老嬷嬷,大圆脸,皱纹横生,面盘凶恶,却偏偏挂着极其柔和的笑容,看上去怪异得很。
我的心猛然颤了下,脑子里走马观花般掠过一张图片:一个面容呆滞的女人坐在木床上,她的身躯大概只占了床的四分之一,看上去十分瘦小,却罩着件极宽大的袍子,只露出一双“三寸金莲”——大脚趾头尖尖地伸得老长,而其他四个脚趾头被扭曲地掰在脚板下,整只脚呈三角形,怪异而扭曲。
我的心一凉。
不多时便有个丫鬟端了个木盘进来,上头放着几块略长的蓝布,一盒针线、几团棉花还有一把剪子,紧随的丫鬟捧了个盛满水的脚盆,上头还漂着热烟,最后一个丫鬟捧的木架上,放着四双头部削尖,约莫只有我手板长的绣鞋,而我的手掌是极小的。
那几个丫鬟放了东西便退到了一旁,给那大圆脸老嬷嬷让路。
“小姐坐在凳子上吧。”她画得过分粗肥的眉毛一竖,声音浑厚得让地板都震了震,生生吓了我一大跳。我三两步翻到床上,滚到最里头,裹紧被子,“娘,我不要裹足!死也不要!”
“毓儿,你胡说什么!?”她的小脚好似突然发作了,微颠了下,走到我面前,“自古以来,女子哪有不裹脚的?不裹脚,以后谁愿意娶你?”
“我不听,我不裹!”我颤着声音,裹紧了被子,双脚缩在了屁股下。
那老嬷嬷粗声一笑,“林夫人,姑娘家闹脾气,要什么紧,把她抓住裹就是了!”
娘面带犹豫,看了我一眼,点点头。
我紧悬的心一瞬坠地,失望地看着她,同时一个翻身,边踹边躲,死活不让那老嬷嬷近身。
“娘,我不裹,我死也不裹,你要是让我裹脚,明天我就一头撞死在柱子上。”
“夫人,别听她的,小孩子一时情急脱口的话,哪里当得了真?像表小姐这么闹腾的,老身也见过几个,直接绑了裹了,事后就不再闹腾了。”
娘沉默了。
“娘,我不裹,不就是嫁不出去吗?那我就不嫁,我去剃了头发做尼姑,还要嫁什么人?”
那老嬷嬷被我踹了几脚,脸色已黑如炭,听了我的话,她又露出愉悦的神情来,“瞧瞧,又说胡话了。夫人也是为你好,乖乖地裹脚,日后啊,什么如意佳婿尽你挑!”
“你放屁,你这个老女人,你也裹了脚,什么如意佳婿尽你挑了吗?”说完我便见她愣了一下,趁她愣神的那一瞬我麻溜翻下床,往院子里飞奔而去。
“表小姐…”
直到身后的呼唤声彻底消失,我才终于松了口气,停下步子,但仍是心有余悸地躲在花藤后。忽然,天色渐渐阴了下来,空中飘落点点细雨,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微雨之中,一道身影缓缓走近我。
“殊毓妹妹?”
原来是薛玉安。我放下心来,三两步跑到他面前,拽着他的袖子,硬生生憋出滴眼泪,“玉安哥哥,我娘非要我裹脚,我不想裹脚,裹了脚我就没法和你蹴鞠了……你能不能和我娘说,让她不要给我裹脚?”
他心疼地为我擦了擦眼泪,随即又蹙紧了眉头,犹豫道:“殊毓妹妹,自古以来,好人家的女子就没有不裹脚的。之前拉着你蹴鞠,是我胡闹了,以后你总归是要嫁人的,如果不裹脚,姑母以后怎么给你商议婚事?”
听了他的话,我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我不悦地甩开他的手,“我本来还以为你是个明白人,没想到你竟然和她们一样…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殊毓妹妹,我是为你好……”他想拉我的衣袖,却被我弯着身子跑开了。
我才跑开,便听见身后一阵赛一阵高的叫唤声。那讨人厌的老巫婆又领着她的“小后备军”来了。
我四处乱跑着,穿过回廊后环顾一眼四周,然后往外祖父的书房跑去。院子不算很大,书房门左右各立着一个小厮,都是宽头大耳,模样威猛,活像钟馗手下的两员神将。
“表小姐,老太爷正在问药,不可轻闯。”一大汉抬手拦住了我。
他的手臂比我的脑袋还要高,我想从他腋下钻过去,却被他一把揪住了小辫子。我感觉头皮都快被他扯掉了,疼得我眼泪直流,我只好识相地站定了,然而那撮毛还是被他“劫持”着。
“外祖父,我是毓儿,求您让我进去吧,不然明天,您只能看见我的尸体了。”我朝门内大喊,喊完憋出几滴眼泪,继续站在门口干嚎着。
我看到大汉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条裂缝。
不多时,里间便出来了个丫鬟。她漠然看了我一眼,“表小姐随我进来吧。”
她的声音冷得像腊月里的冰霜,让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我跟着她进去,眼前便瞬间一暗。屋内各处陈设看起来都十分沉闷,而外祖父正坐在屋子中央的竹椅上,闭眼转着佛珠。室内熏香缭绕,纱帘轻轻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