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暴君的男妃/穿成暴君的男妾+番外(113)
温池一边往前走一边仔细瞧。
他还没走近,那个人却听见了脚步声,倏然转过身来,见来人是温池后,眯起眼微微一笑:“温公子,好久不见。”
温池惊了:“尹大人!”
接替四皇子事务的官员居然是曾经帮过他一次的尹尚书!
周知府惊讶的目光在尹尚书和温池之间徘徊了两三圈,迟疑开口:“尹大人和温公子是旧识?”
听了周知府的话,温池这才意识到尹尚书还不知道他换了个身份的事,顿时有了危机感。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尹尚书点了点头,笑眯眯地说道:“温公子乃林将军的四弟,我认识林将军,自然也认识他。”
温池一口气憋在喉管里,又慢慢地松了下去。
周知府尴尬地笑道:“原来是这样,是我冒昧了。”
一阵寒暄后,尹尚书又召集所有人在正厅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大致了解了一下目前治蝗的进度。
如今有了京城的支援,大家各司其职,虽然进度缓慢,但晋州的情况也在逐渐好转中,只是一口吃不成个大胖子,要想把灾情稳定下来,还需要大把的时间和人力物力,这是场持久战。
眼看已经立秋了,等入了冬,很多事情就会变得难办起来,所有人都有了紧迫感。
直到夕阳西下,天空中蔓延起大片的火烧云。
尹尚书才让大家各自散去。
温池有话要跟尹尚书说,但是考虑到这会儿不方便,就打算回去再说,没想到尹尚书先喊住了他:“温公子,你暂且留下。”
于是温池在其他人艳羡的目光中留了下来。
等厅内只剩下温池和尹尚书两个人后,温池才疾步走过去,在尹尚书的示意下坐到了尹尚书对面的椅子上。
“尹大人,刚才多亏你替我打掩护,我真是感激不尽。”
尹大人不甚在意地笑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说到这里,温池又好奇了:“不过话说回来,尹大人又是如何得知我对外宣称是林将军四弟林源的。”
“实不相瞒……”尹大人顿了顿,才道,“我是受太子殿下之托前来,这也是太子殿下让人告知我的。”
时烨?
温池愣了很久,到底没忍住,呐呐问道:“太子殿下可好?”
尹尚书叹息一声,犹豫了片刻,才微微摇了摇头:“不好。”
第89章 你想要
京城。
大明殿内。
厚重的明黄色帷幔层层叠叠, 几乎遮挡了躺在床上的身影, 只能隐约瞧见床上的人仰面躺着,胸口一起一伏, 粗重的气息在落针可闻的空寂环境中回荡。
床尾站了一排弓腰颔首的太监和宫女, 他们恍若木头,连呼吸声都放到了最轻。
太监们的右方, 站着一个身着黑衣的人。
他身形高大, 背脊笔挺,眼皮微微往下搭着, 淡薄的目光落在明黄色的龙床上。
少顷, 皇上喘了口粗气, 艰难开口:“朕快不行了。”
时烨眼波微动,仔细一看,却又发现他的眼神和表情都未有任何变化,就连说的话也没有任何起伏:“他们已经去找各地名医, 你坚持些时日,等他们回来。”
皇上哧笑一声, 后又急促地咳嗽起来。
“皇上!”边上的太监担忧地喊了一声,连忙弓着腰小跑上去,端起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往床边凑,“皇上你先歇口气, 来润润嗓子。”
皇上偏过头, 声音沙哑:“不必。”
太监端着茶水的动作一顿, 无奈, 又默默地退了下去。
皇上咳嗽了几下,终于缓过来,双眼浑浊地看向帷幔外的那道身影:“朕这条命是你母后捡回来的,苟活三十年,朕死而无憾。”
说罢,他的目光往下落去,落在时烨的腿上,“已经好了?”
时烨道:“嗯。”
皇上似是想笑,又觉得胸口扯得生疼,最后只是勉强扯了扯嘴角:“如此一来,想必那些人再没话说,朕也能放心将江山交给你了。”
时烨没有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称得上困惑的神情,他有些不解,倏地往前走了几步,穿过层层叠叠的帷幔,他终于看清楚了皇上蜡黄的脸。
“为何?”时烨冷冷开口,“为何这么说?”
皇上费力地睁开眼,温和的目光定格在时烨脸上:“说甚?”
“你很清楚我不该坐上那个位置。”
以前有皇上压着,即便朝廷上的那些人对时烨有诸多不满,也不敢说什么,如今皇上病重,那些人心知皇上大限将至,便蠢蠢欲动起来,每日声讨时烨的奏折只多不少。
就连时烨自己也以为,这皇帝给他一顶太子的帽子不过是为了稳住他,这皇帝不可能将皇位传给他。
没想到——
这皇帝竟然真打算扶他坐上皇位。
“你该,”皇上眼神缥缈,许久才集中精神,“你是你母后的孩子,你是朕的嫡长子,皇位……一直在你手里,谁也抢不走。”
时烨轻轻一笑,暖色的烛光洒在他身上,让他的脸色柔和了不少,可是他嘴角淡淡的笑容依然很冷:“你就不怕我把你的江山败光了?”
皇上小幅度地摇了摇头,这个动作费了他不少力气,他休息了半盏茶的功夫才继续说:“朕相信,你会是明君,你比你弟弟们聪颖、有想法,唯一不足的是那件事带给你太多戾气,不过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总有人压着你,不是吗?”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皇上又开始大喘气起来,吓得边上的太监忙不迭上前,小心翼翼地为他顺着气。
好不容易让皇上缓过来,太监战战兢兢地抬了抬头,却在余光中瞧见时烨的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太监吓了一跳,猛地哆嗦了一下,正要起身,时烨就一个箭步走上前。
太监双腿发软地跪在地上:“太子殿下。”
时烨漆黑的眸中全是冷厉之色,他一脚踹开跪在面前的太监,竟然直接迈腿踩在皇上的床榻边上。
他俯下身,冰冷的目光近距离地直视皇上。
“告诉我,”时烨厉声道,“你知道什么?”
皇上面对时烨盛怒的模样,既不惧怕也不恼怒,他平静地看着时烨,哑声道:“朕知道所有。”
“……”
这一刻,时烨感觉身体里的所有血气都在往头上涌,他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攥着皇上胸前被褥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闭上眼,再睁眼时,好歹将那股冲动压了下去:“你也知道我……”
皇上道:“朕知道。”
时烨猛地一震。
皇上看着他,浅色的眸子里水光流动:“你越长大,越像你亲爹了。”
时烨的手剧烈地抖了一下,他眼中的震惊持续了很久才慢慢散去,很快,他收敛了表情,放开紧攥着的被褥。
“既然你早知道我并非你的亲生儿子,为何还要将皇位传给我?”时烨垂着眸,鸦羽般的黑睫遮挡了他的视线,看不清楚他眼中的情绪。
皇上扯着嘴角,缓慢道:“当年花家助了先帝一臂之力,才帮先帝在那样险峻的局势中夺下皇位,皇家能发展到如今之势,花家的功劳必不可少,可是时日越长,花家的野心也越大,不是吗?”
说着,皇上咳嗽了几声,在太监小心翼翼的安抚下,又继续道,“外人都以为花家不干涉朝政,谁能想不管是宫内还是朝廷都遍布花家的眼线,就连朕的皇后也是花家人……皇后逝世已久,朕却摆脱不了她对朕的影响,甚至那么多个午夜回梦,都能清晰地想起她的容颜,朕真的……乏了。”
时烨直勾勾地盯着皇上的脸,像是这才意识到什么,后退一步:“你早知道这一切。”
皇上的目光随着时烨的身影移动,他轻笑:“朕还知道那场火灾是你母后让人纵的,她想出宫,她想追随你亲爹,朕便由她去了……你母后她还好吗?”
时烨脸色苍白,精致的五官泛着一层淡薄的冷意,他跟着笑了起来,很轻松地说道:“早死了。”
皇上愣了下。
时烨笑得更加大声:“被我杀了,我用竹片把她的头割了下来,说起来,她还是第一个死在我手上的人。”
寂静的空气中回荡着时烨放肆的笑声,皇上怔愣不语,身后的太监和宫女更是被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只是笑着笑着,他仿佛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