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冷面将军的心头宠+番外(91)
他跌在膈人床榻上的姿势有些许狼狈,但还没来得及重新站起来,褚廷筠就欺身看过来,吐气如兰:“可我困了,陛下再陪我睡一会。”
叶淮允有些应对不能,怔怔地,就被褚廷筠吻上他的肩颈。
一点点垂睫,一点点沉沦,他双手环上褚廷筠的脖颈,正要有所回应。
“抓刺客——”
帐外一声高喊,同时惊扰了两人。
“是谢岚的声音。”叶淮允的眼神清澈起来。他赶紧跨过褚廷筠的位置下床,穿好衣物,掀起帐帘。
褚廷筠站在他身边,走出营帐望去。整个军营在曙色苍苍中被火把点亮,以谢岚为首的一队影卫正追着一道墨色身影追。
那刺客轻功不赖,饶是谢岚尽最大的力也难以追上。褚廷筠见状就要飞身上前帮忙,叶淮允抬手挡在他身前。
“不必追。”叶淮允道。
褚廷筠问:“为什么不追?”
叶淮允抬手召来一个影卫询问,果然如他猜想一般。今夜,有刺客潜入王帐,意欲刺杀。
远处,那刺客遁走,谢岚因没抓到人,满脸懊恼。
叶淮允把褚廷筠拉回帐中,“你以为一个刺客潜入王帐,刺杀皇帝成功的概率有多大?”
他自身武功本就一绝,周围又有无数影卫士兵巡逻护卫,几乎没有得手的可能性。但如果目的是想干点其他什么,就不一定了。
常信王的人……褚廷筠只粗略一想,就猜到是蛊毒或蛊虫之类。
他当即替叶淮允下令,命赵初阳过去王帐中,将各个物什都细细检查一遍。
“所以你是故意放他回去?”褚廷筠不带反问语气地陈述道:“好让叶淮璋以为自己拙劣的计划得逞,放松警惕。”
“嗯。”叶淮允道:“包括那片亡魂沙漠必然也是他的手笔。他既动作频频,就说明,快要开战了。”
帐外,逐渐响起士兵晨练的声音。
仅存的困倦之意,也被清爽晨风吹散,倒是不想再睡了。
叶淮允派出一队人马去平长城,将守城的常信王爪牙打败,换作自己人。至少不能再让铸好的武器,流入谋反奸佞手里。
余下的时间里,褚廷筠在营中整顿士兵,叶淮允则在帐中粗略绘出昨夜石室中的地图。
这地方,太过诡异,总要再探探的。
到了傍晚时分,叶淮允走出帐篷。夕阳光辉打在他衣袍上,勾勒出金边。
他正想去找褚廷筠,同他商量一番晚上再夜探亡魂沙漠的计划。却惊奇发现,在营外值守的士兵们,都纷纷面向西南侧,眺望着远方。
叶淮允也随他们的视线看去,在远处的半空中,出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影影绰绰。
只一眼,叶淮允就看出那是他的太极殿。
褚廷筠小跑着来到他身边,“在看什么呢?”
“海市蜃楼。”叶淮允回答。
褚廷筠道:“那个方向有片沙漠,前些日子又下过几场连绵的春雨,出现海市蜃楼很正常。”
叶淮允点点头,没有太过在意。他和褚廷筠在营中随意走着,顺便说起到了夜里,再去一趟亡魂沙漠的打算。
褚廷筠也正有此意,两人几乎是不谋而合。
突然,耳边传来了几声呜咽。
叶淮允转头往侧边看去,站在营帐前值守的两个士兵,竟然在啜泣?
原本只是一个人哭,从小声哭到大声,后来,身边的另一个人也开始哭,愈演愈烈。
叶淮允奇怪看着那两个糙汉子,走上前询问:“你们在哭什么?”
两个人看到他们,赶紧抬手抹掉脸上泪痕,匆匆跪下,“卑职惊扰陛下、将军大驾,卑职有罪。”
“啧。”褚廷筠眉间有些不耐烦,“陛下问你们为什么哭,听不懂吗。”
两人低着头,怯怯道:“回陛下、将军的话,卑职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无意惊扰尊驾。”
“把眼泪抹干净。”褚廷筠冷冷丢下一句话:“不然煽动军心论处。”
大抵是戍守边关太多年了,难免有些思乡之情压抑不住。叶淮允这样想着,倒没太怪罪。
又走了两步,褚廷筠突然停下步子,一本正经道:“不对。”
“什么不对?”叶淮允问他。
“这个海市蜃楼。”褚廷筠不苟言笑,“不对。”
他们刚刚一路走来,所有人都被那海市蜃楼的景吸引了过去,眼珠子死死盯着,一瞬不瞬。而这些人的脸上,无不露出了或痛苦、或悲伤的神态,就包括那两个啜泣的人。
有些太夸张了。
叶淮允在抬头去看天际,暖黄夕阳中,倒影出的仍是太极殿。
但他这次看仔细了些,太极殿的门窗是开着的,恰能将内殿的场景一览无余。
海市蜃楼中的“叶淮允”接过“褚廷筠”递来的茶,而后整个人都软绵绵地靠在了“褚廷筠”的胸膛前,被他抱起,放在了床榻上。
明黄色床帐落下,叶淮允看见那床榻在影像中不断摇晃,俨然像是……
他的耳根染上点桃红。画面适时一转,“褚廷筠”从帐中走了出来,穿好衣物后,走到御桌前研墨执笔,写下一旨圣谕,再盖上玉玺。
叶淮允登时就反应过来,这是四年前,褚廷筠不告而别的那一夜。
如此清晰、直接地就撞进他眼帘,眉头不自觉就皱了起来,心脏也像是被揪住,呼吸困难。当初在太极殿中大发雷霆,又心如死灰的情绪,重新上演。
理智告诉他这是幻象,是假的,可就是止不住的难受。
眼前景物突然被一个高大的身躯遮挡住,褚廷筠将他按入怀里。
“淮允,没事了……都过去了……”
“都已经过去了……”
他将嗓音放的低哑温柔,一声又一声重复着,叶淮允的呼吸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褚廷筠又用手指抚平他眉间凝聚起的乌云,叶淮允缓缓开了口问他:“你看到的是什么?”
这是幻象,所呈现出的场景是他最痛苦遗憾,或最不愿看到的回忆。所以叶淮允看见了四年前的那个夜晚,而褚廷筠所见定然与他不同。
“没什么。”褚廷筠拍着他的后背,像是并不愿意说。
而叶淮允抬头对上他的眸子,眼眶中已经有些血丝了,说不清是悲恸还是气愤。
叶淮允放在身侧的手抬起,环过他的后背。
这是两人重逢以来,他第一次主动抱他。
“廷筠……”叶淮允亲昵地唤着他名字,顿了顿,用极尽温柔的语气道:“告诉我好吗?你的心事,也不要再瞒着我。”
这下换成了褚廷筠一怔,声清似春风化雨、如润物无酥。他等这样温柔而不像个威严帝王的叶淮允太久了。
随即侧过脸贴近了叶淮允的耳畔,缓声道来:“二十一年前,燕北郡被屠的那一日。”
“你可知,为什么整个褚家只有我一人逃出来吗?”
叶淮允在他的反问中,摇了摇头。
褚廷筠续道:“彼时城门早已失守,西北蛮子在城中烧、杀、抢、夺,尤其是作为郡守府的褚家。”
蛮子见一个,杀一个,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直到他们看见幼年的褚廷筠……
“喲,这女娃娃长得标致,水灵灵的,大汗铁定会喜欢。”一个蛮子猥琐笑着,伸手就要去掐褚廷筠的脸颊。
褚廷筠恶狠狠地瞪着他,甩头躲开那咸猪手的触碰。
蛮子便笑得愈发猖狂,“哈哈哈,还是个有脾气的,绝对合大汗胃口!”
他就这样,因为容貌姣好,被误当成小姑娘。被一群色淫淫的蛮子绑了四肢,丢到了大汗床上。
他看着满身恶臭的男子一点点侵近,一点点脱去他的衣服。褚廷筠看着蛮子双眼如恶狼发出光芒,松了松手腕麻绳,乍然偷袭,用指甲在他后背抓出一道划痕。
他的指甲里带了毒,那大汗当即眼前一花倒在了褚廷筠身上。
“我是从西北大汗的床上逃出来的。”
一字一字,他极少将语速放得这样慢。叶淮允突然就明白,为何昨日那些黑衣人说他们像女娃娃时,褚廷筠会那样愤怒。
这是他的耻辱。
叶淮允掌心覆上他的眼眸,便像方才他抱住自己时一样,说着:“没事了……都过去了……”
“我陪着你。”
最后四个字,被乍然而起的号角声淹没。
两人同时一愣,怎么突然吹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