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成冷面将军的心头宠+番外(70)
不消片刻,殿外内侍便唱起了名,赵初阳谨慎地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名叶淮允安插在先皇身边蛰伏的影卫。
“看诊吧。”叶淮允言简意赅,“孤要知道皇兄的死因。”
赵初阳毕恭毕敬地喏声后,走到塌边,检查起榻上先皇的遗体。
叶淮允极有耐心,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也不曾催促,只是殿中这般沉寂,反倒叫赵初阳手指轻颤。
他转过身跪下,沉声道:“回殿下,大行皇帝是……中毒而亡。”
闻言,叶淮允脸上并无多少诧异,这是他意料之中的答案,遂只道:“继续说。”
赵初阳低头不敢去看他的脸色,“这毒……和丁寄水所中为一种。但奇的是,它又并不似全剂中毒,而像是许多种原本无毒的东西,沉积在体内,突然药效爆发。”
“他倒是有些手段。”叶淮允自言自语着,端起手侧茶水就浇到了香炉中。
烧红的香粉乍然被扑灭,冒出滋滋白气,赵初阳只一嗅便瞳孔骤缩,“这……这……”
他结结巴巴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但叶淮允已然明白。所有进入到皇帝宫中的东西,都会经过层层筛查,直接下毒是行不通的,就只能通过这样间接的方式。
“你先退下吧。”叶淮允转而抬眸看向那名影卫,“把孤离开京城后,所有伺候御前之人的名单誊抄一份。”
大行皇帝的遗体被放入金丝楠木棺椁,停柩于正殿设灵堂。
一切都按礼制准备完之后,叶淮允已是疲惫至极,兼之前些时日路途奔波,他从软榻上站起来的瞬间,双腿竟是无力一软,险些趔趄地就要跌倒。
“小心。”褚廷筠及时伸手扶住他,四下无外人,便索性让他脱力地靠在肩头,“抱你回寝宫睡一会儿?”
叶淮允摇摇头,“先不睡了。”他在褚廷筠身边时自然而然就卸下了对待旁人的严肃漠然,声音疲软,“陪我出去走走吧,这殿中空气晦浊,坐久了有些头疼。”
他的手掌扣在褚廷筠的掌中,借以撑力,临走出殿门前还不忘扯过桌案上那份誊抄好的名单。
御花园中的灿金银杏被秋风扫下,在空中轻飘飘地旋了两圈,落到汉白玉石阶上。
叶淮允握着身旁人的手紧了紧,叹道:“廷筠,快要入冬了。”
他说着,又掸开那张影卫誊抄下来的名册。
从内侍宫娥到太医大臣,还有后妃命妇,要这么多人里找出常信王的内应,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褚廷筠素白指尖点在纸卷上,竟比那白纸还要莹润些,细细替他分析着:“太医院的人数不算多,直接大换血就可;而单凭内侍宫娥也掀不出什么大风浪,最难对付要属朝中有二心的大臣,至于后妃……”
“啊——!”
他正平平说着,不远处的某座宫殿里突然响起一阵凄厉的男子叫声。
“不!不要!我还不想死!”
这嗷嗷嚎叫不绝于耳又凄惨异常,饶是叶淮允想忽略之,都不大可能。
他抬手召来一个正在路旁打扫落叶的宫娥,询问情况。
“回殿下。”宫娥道:“这是大行皇帝的男妃嫔们,觉得自己跟女子不同,正哭闹着不肯殉葬呢。”
他皇兄的后宫中有些男妃,叶淮允是知晓的,但他这晌与褚廷筠走过去一瞧,却委实是被眼前一幕惊着了。
数十个唇红齿白、面如冠玉的美少年只着了素色麻衣,正跪在殿前做最后的挣扎。
叶淮允粗略扫了一眼,还真是各个好相貌,甚至有几个瞧着不过十五六岁的稚嫩模样。
那些少年两行清泪挂脸颊,个个梨花带雨,看得他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不由得就偏头望了眼褚廷筠,“男妃殉葬的事,你怎么看?”
也不知褚廷筠是没看懂他目色中的不忍,还是假装没看见,抬起手蒙在他眼前,将那些少年阻隔在天光之外说道:“别看了,如果日后你比我先去了,我绝不独活于世。”
“……”叶淮允拿下他的手,“我问的不是这个。”
褚廷筠转口又道:“若我不幸去的比你早……”
“闭嘴!”他轻飘飘的话语刚一出口,就被叶淮允厉声吼住,连带着目光也变得严肃。
“褚廷筠,你给孤听好了。”叶淮允一字一顿地道:“不论发生什么事,这辈子你一定要活的比我久。”他又看了眼不愿殉葬的少年,再启唇,声音已然柔和了下来:“还有,我不要你给我殉葬,我会在三生石畔等你。”
叶淮允心中已然有了某个决定,拉过褚廷筠的手往宫殿内走去。
正哭喊着的少年见着他走近,登时把心里委屈叫嚷地更大声了,还有个胆子大些的,直接挣脱了身后宫人的束缚,两步跑到叶淮允脚跟前跪下。
“殿下!”少年抬起水盈盈的眼眸望向他,“求殿下救救奴,奴今年才十八岁,不想就这样殉葬了。”
“就你?凭什么让殿下救。”叶淮允尚未表态,褚廷筠就冷冷开口,反唇相讥。
方才叶淮允看这些个少年怜悯的眼神,就已经让他心里有些酸了,结果这少年竟还露出如此勾人的媚眼,只叫他心里越发烦躁。
少年抬头撞上褚廷筠遮住半张脸的银白面具,以及眼眸迸射出的寒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但他此时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只能硬着头皮求叶淮允救他。
可他凭什么让殿下救呢……似乎是隐约记得,这位襄王殿下与另一位将军传出过八卦绯闻,想来也是好男色。
少年索性膝行了两步,一把抱住叶淮允的大腿,***了***嘴角道:“殿下乃人中龙凤、天人之姿,奴愿意留在殿下身边,伺候殿下。”
叶淮允:“……”
少年你可知,你是在玩火?
诸人以为叶淮允这一息的停顿,是犹豫了,瞬间又有一人膝行上前来,动作比前一个少年更大胆。
他提着衣摆前行时,故意扯了扯上衣襟,恰到好处地露出一片白皙肩膀。又在抱住叶淮允小腿后,往衣摆处缓缓伸进去一只手轻抚着,“殿下,奴还从未伺候过大行皇帝,身子是极干净的,奴也愿服侍殿下。”
叶淮允:“……”他已经听见褚廷筠指关节咔咔作响。
在身旁这罐醋坛子彻底打翻之前,叶淮允赶紧扒开那俩少年的手,退后一步,“不必。”
“你们不必为大行皇帝殉葬,孤也不需要人伺候。”叶淮允轻拍着褚廷筠的手背,将他将欲发作的脾气安抚压下,“左右这西六宫孤也用不上,你们便在此继续住着吧,切记谨言慎行即可。”
他说完这一番话,便拉着褚廷筠出了宫苑,捏了捏这人的手道:“这样你可满意了?”
褚廷筠停了脚步,视线从他的脸上游移到他另一只手,微眯起的眸子里透出一丝不悦,“不满意。”
叶淮允有些哭笑不得,在他的注视下走到太湖边洗净了手,这才见到褚廷筠的眉宇舒展开。
但随即听他又问:“说正经的,你就不怕他们其中有给大行皇帝下毒的奸细?”
“自然是担心的。”叶淮允顿了顿,勾唇一笑,“但也总得有人向我那位大哥,传递些假消息不是。”
第59章 登基
大行皇帝驾崩的毫无征兆,新皇登基便显得仓促起来。
叶淮允审阅着太常卿送上来的一份份章程折子,只两日,眼睑下就生出了浓浓青黑。
褚廷筠端了新泡的茶搁在他面前,又在指尖抹上安神香膏,绕到他身后替他缓缓按揉着太阳穴,“明日登基大典,免不了会有人想给你使绊子。彼时我不能站在你身边,千万小心些。”
叶淮允放下手中最后一本奏折,回头朝他笑了笑,“我知道,定会当心的。”
偌大的太极殿中,只他一人躺在冰冷的龙床上,叶淮允睁着眼睛,望着明黄色的床帐。四周岑寂得能听见自己每一次呼吸声,就连晚风过窗也能在殿内荡出空灵回响,他仿佛忽就明白了,缘何帝王多疑。
次日天光乍明,叶淮允一身衮冕,仰头望了望那九百九十九步通往九五至尊的阶陛,深吸一口气,拾级而上。
奏乐唱礼,宣读策文,这些仪式完毕后,便该交传国玉玺了。
叶淮允抬起厚重的袍袖,正要从红漆托盘上捧起玺印时,突然“哐哐”两声清响撞入诸臣耳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