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两人的幸福背道而驰,他绝不会拉着她不放。
秦王约莫听懂了他的意思,顿时睁大了眼睛,没好气地道:“是是是,江四娘是还小,但是这个年纪不正是最好骗的时候嘛,你多哄哄她,把她哄到手,她那么依赖你,能有多难?”
裴云起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秦王缩了缩脖子。
裴云起这才道:“她性子未定,我不愿趁人之危。”
他比起江苒更懂得感情背后的责任,她年纪还小,他不愿意趁着她懵懂,便用上所谓的感情将他绑在他的身边。
他可以在心里说千万回的我爱你,可除非她能够真正明白“爱”的含义,不然他绝不会用这种爱情去束缚住她。
他愿意等她长大,等她明白什么才是爱情,便是她最后没有明白,又或者她所爱之人另有其人,他也不会后悔。
……
翌日,江苒依旧到了学堂,她到的时候天色尚早,众人都还没到齐全。
她一面打着哈欠,一面将课本掏出来。
荣安县主坐到她身边,见她满脸困倦,不禁好奇地道:“昨晚这是怎么了,做贼去了么,困成这个样子。”
江苒又长长地打了一个哈欠,眼泛泪花,只是道:“没睡好罢了。”
“可是为了婚事睡不好?”荣安皱着眉,也替她发愁了起来,“宁国长公主那一招真真出得厚颜无耻,先头在皇后跟前说你坏话的时候挺麻溜,如今念叨着江相的权势,又一转头把你夸成朵花儿,打量着谁不知道她的龌龊心思呢。”
江苒只道:“这门婚事我阿爹阿娘定是不会同意的,你大可放心。”
荣安无奈地道:“傻苒苒,就算婚事不成,你自个儿的姻缘也少不得要被耽搁的,你眼见着就要及笄,本朝的规矩是女子及笄后才能谈嫁娶,不知多少勋贵世家排队等在你家门槛外呢,如今这闻景一出,也太挡你的桃花运了。”
江苒怔了怔,旋即随口道:“无所谓,我的桃花没那么容易凋谢,是铁打的。”
荣安:“……?”
江苒想了想,又怅然地补充道:“就是有点儿笨,开得略有些慢。”
荣安好笑地心想:我大概知道你在说谁了。
两人正说着话呢,学堂中的其他娘子陆陆续续地进来了。今天有些奇怪,不论是素日同江苒相熟的,还是那些点头之交,一进学堂,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江苒。
江苒觉着奇怪,便询问荣安,“我脸上瞧着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荣安也茫然地摇了摇头。
这时候蓝依白走了进来,听她这么问,面上神情古怪极了,走到江苒边上坐下,才低声道:“你不知道?整个京城都在传,说宁国长公主宽宏大量,儿子被打了都不计较,居然看上了嚣张跋扈的江四娘做媳妇儿,可惜了闻郎君。”
江苒同荣安皆是色变。
当日求娶之事,在场众人都唯恐影响江苒声誉,是绝对的守口如瓶。
如今怎么会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江苒脸色难看极了,边上的荣安忙轻声问她,“……那你的铁桃花怎么办?”
“……”江苒头疼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殿下真的是很温柔很温柔的人
他年纪更大,对着苒苒,本来也是有一些对着妹妹那样的怜惜的。
就算很喜欢她,也要顾虑她的感受,觉得她这么小,连爱情都不太懂,这种感情对江苒来说会是不公平的。
所以他会耐心地等,而不是哄一哄,骗一骗,把人撩到手就心满意足。
在感情中,两人当是势均力敌旗鼓相当的,所以苒苒虽然开窍了,但是却还不够。
大家就和太子殿下一起等苒苒明白真正的爱情吧!
第84章
即便是上着课, 依旧有不少女学生不住地往江苒这头看。
原因无他——虽然闻景如今在江苒这儿讨嫌得要命,但是对于许多娘子们来说,他勉勉强强算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出身又高贵,听说作诗作画都很有一手, 不是什么纨绔,也算是世家夫人们有意结亲的抢手对象。
很多人家并不知道当日闻景和江熠的口角,虽然知道这两人当街斗殴, 闻景还被打伤了, 导致宁国长公主气势汹汹上门兴师问罪,但是却不明白原因。
如今又听说这两家有意要结亲, 便有些小娘子们想得十分天真——“难不成是江三郎, 太过于爱惜这个妹妹, 所以听说闻郎君要娶她, 便心生嫉妒, 打了这未来妹夫一顿?”
江苒在边上听了个囫囵, 顿时满头黑线, 对于小娘子们神奇的想象力表示敬佩。
旋即,小娘子们艳羡地道:“江三郎果然是个好哥哥, 如此疼爱妹妹!”
江苒:“……”大家的关注点怎么这么奇怪?
一名小娘子又说:“我家兄长只会叫我读书认字, 说女子切不可叫人看轻了便放弃磨练自个儿,还嘲笑我会嫁不出去!”
那名小娘子继续叹口气, 旁人便劝她说你兄长是位翰林学士, 对你严厉些也是为了你好, 小娘子听得郁闷, 只说,“我可不喜欢整天劝我读书的哥哥, 我多希望他多陪我玩玩,你看江锦不也是翰林学士么,他对他妹妹就很好。”
江锦在上头拿着书,看着妹妹旁若无人地开小差,忍了又忍,本来想走到妹妹跟前去敲一敲她的桌子,听到这句话忽然顿住了。
蓝依白看得分明,不由轻轻咳嗽了一声,低头略略掩去嘴角的笑意。
江苒道:“伊白,你笑什么?”
蓝依白低声道:“大公子的课,你也太放肆了些。”
江苒这才乖乖坐好,一本正经地听起了课。
下课后,江锦照例要回他的翰林院去修撰史书,走到江苒跟前吩咐了两句,要她不要闹事,可又忽然发觉边上的蓝依白正从书斗中掏出两本书来。
他本来只是扫过一眼,却忽然定住了视线。
他有些意外地道:“蓝娘子也读陈公望的诗?”
陈公望是前朝不太出名的山水田园诗人,遗世的作品不太多,却首首都是精品,江锦平日很爱收集他散落在民间各地的作品,家中的书架都专门辟了一角给他的作品集。
蓝依白怔了怔,旋即浅浅笑道:“我很爱他的诗,念去只觉清正平和,疏朗开阔。”
江锦与同龄人一贯不太谈得来,他性子早熟,虽面面俱到,其实很有一股读书人的傲气;蓝依白同江苒等人虽然交好,但是娘子们里头也没几个人能同她谈得了这些。
两人乍逢知己,难免多说了几句话。
到最后,江锦只是笑了笑,道:“听说楚国公府请的那位先生不日便到了,过两日当是我给大家上的最后一堂课,我把诗集带来,你抄了之后,叫苒苒还我罢。”
蓝依白闻言,微微一怔。
她抬起眼去看江锦,大公子温温润润,有一种“闲看庭前云卷云舒”的淡泊与温和。
蓝依白又想到了自家那位未婚夫。
她的热切的心忽然冷了几分,只是轻轻颔首道:“……那便要谢过您了。”
江锦好像不知道她的那些心事,兀自离去了,蓝依白瞧了他的背影好久,边上荣安用胳膊捅了捅她,艳羡地道:“你居然能同江先生谈诗,先头那些娘子们那么喜欢他,争着要去同他讲话,最后一个个都自惭形秽铩羽而归了,你是我见过第一个真能同他谈起来的人呢!”
江苒听了,也侧过头,兴致勃勃地道:“说来也的确如此……”
蓝依白垂了垂眼,淡淡道:“别说了。”
她们越是这样说,就越是勾起她对于那位未婚夫的不好印象。
读书人总有些傲气傲骨,最看不惯的无非就是那些沽名钓誉之辈,不读就不读好了,有些人既不勤奋又没天赋,偏偏最爱演出自己一种天赋异禀的感觉,在蓝依白这种真正有学识之人的眼里,同跳梁小丑无异。
要嫁给一个自己看不起的人,这段婚姻,还没开始,便叫人十分痛苦了。
江苒忙问,“先头出了那档子事儿之后,你家的婚约……”
蓝依白冷静地道:“吹不了。”
毕竟婚姻之事并非儿戏,她的婚事乃是长辈定下,两家利益紧紧相连,无论如何都不是两个小辈之间起了龃龉便能取消的。
旁人听了,都齐齐沉默了起来。
愈是出身高贵的世家女郎,愈是对自己的婚事没有插手余地。大家现在年纪都还不太大,到了议亲年纪的,目前无非也就徐循同蓝依白两个,可旁人再过个两三年,也都差不多要到了年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