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李喻将李家发生的事情跟文瑾白说了一遍,闷声说道:“才踢了这混蛋一脚,真是太便宜他了。”
看着气闷不已的李喻,文瑾白好声好气的劝慰了一番,总算让他气消了一些。
文瑾白将李娥安顿下来,知道小妹此时心中难受,只能等她发泄出来之后,自己再慢慢劝慰了。
次日,李喻一早就找徐盛预支了分成的银两,这才去了李家,将剩下的银钱给了李文才,又在村长李文田的见证下,写下了李娥的断亲文书,各自持了一份,上县衙之中归了档案,从此之后李娥便由不得李家来指手画脚了,至于李家剩下的事情他也就不管那么多了。
离开李家之时,李喻看见缩在墙角往里看的李兴彦,冷笑一声,走了过去,李兴彦心下讪讪,不敢面对这个三叔,却也不好立马就离开,他腰上被李喻狠狠踹的那一脚还隐隐作痛,他知道这个三叔除非不发火,真要发起狠来,只怕没人能够拦得住他,这让他更不敢轻举妄动,只颤颤巍巍的站在原地。
“像你这种人就是渣子,是让人最看不起的存在,将来日子还长着呢,走着瞧,我倒要看你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希望你将来不会后悔,好自为之。”李喻说完,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径直离开了。
李兴彦身子颤抖,低下了头不敢再看李喻一眼,从此以后,真的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吧。
李家好歹算是度过了这次危机,李文才将李兴彦拘在家中好好读书,也许下一次科考,李兴彦就能考中了,他一把老骨头了,还能指望什么,不管他将来能否出息,只希望李兴彦能走正道罢了,俗话说的,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可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李文田找李文才谈了半晌,最后还是叹息着摇摇头离开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没有身处其中,又如何能够明白?
李家又开始分家了,听说是二房提出来的,二房的意思是,这李兴彦为了自己连小姑都能出卖,将人往火坑里推,将来还不知道会卖谁,他们二房的女儿可不能让李兴彦就这么给卖了。这话刺痛人心,李文才也没有反对,将家中田产,房子,以及家财分了下去。从此以后,一样姓李却是两家人了。只是这样一来,李家单单只是大房,想要供养李兴彦读书可就有些难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时间总会将心上的伤口愈合。
李娥已经十五到了及笄之年,算是个大姑娘了,现在的女儿家在这个时候早就应该出嫁,李娥这个时候谈婚论嫁也该是时候了,文瑾白是明白这一点的,李娥从李家出来,他们就要对李娥负责,关于李娥的婚事,就应该提上日程了,可李喻心里,这不就还是个初中生嘛,实在有些太早了点。
文瑾白有些无奈,也不知道李喻哪里来的这种观点,想到当初李喻死活要等他到十八岁才算是成年的事儿就不禁好笑,女孩儿家家的哪里能等得这么久?真要等到十八岁那就是没人要的老姑娘了。
文瑾白劝说良久,李喻总也过不去那道坎,好在李娥与张小顺感情也好,张小顺家中并不复杂,只有一个老母,也不是个难以相处的人,最后大家商量好了就让两人先将亲事定下来,等过上一两年再迎娶过门,这样折中的方案得到了大家的认可,既然都同意了这个方案,李喻也只能同意。
李喻在八月还要院试考秀才,那就在这之前将定亲的席面办了,等明年李喻会试过后再选个黄道吉日成亲,也就没有人会说三道四了。
李喻开始着手院试,周提学的字帖得照着练,八股,策论文章得写,好像当年高考备战的架势,每日里的时间被安排得满满当当的,实在枯燥无味得紧,好在有文瑾白陪在身边,到也不觉得难熬。
李娥的定亲宴全村的人都来了,然而,李文才他们终究是没有来,也不知道是因为愧对李娥,还是别的什么,反而分家出去的二房来了,有意无意的宽慰了李娥几句,倒让李娥又哭了一场,好歹被人给劝住了,张小顺紧紧握住她的手无言安慰,李娥经历这些,他也心疼,心中已经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护住她,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次年春暖花开时节,清河镇与双河村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事清河镇陈家准王妃出嫁,一个哥儿,嫁给了西南封地的肃王,成为了肃王正妃。
清河镇这片小小的地儿,人们见过最高地位的就是县尊大人了,现在,竟然出了王妃,离他们那么近,怎不让人惊叹?
当时全镇的人都去看了,浩浩荡荡的车马护卫迎亲队伍,从镇头排到了镇尾,十里红妆豪华精致,就连道旁的屋檐,树上都挂满了红色绸带,让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边远小镇上的人们叹为观止。
这场迎亲在清河镇的人们的见证下,津津乐道,辈辈代代口耳相传下去。
更有《史记.成祖本纪》记载,甲辰年己卯月,齐成祖迎濯于封地,为正妃,性淑德贤能,后帝封予昭德皇后,恩爱有加,帝一生未纳宫嫔。
另外一件双河村发生的大事,则是双河村李喻甲榜中第,中了举人,消息传过来,村长李文田高兴的合不拢嘴,他们双河村总算是出了一个真正的读书人了,那可是举人老爷呢,如果得到推荐,都能够出任地方,主政一县之地,十里八乡这都是独一份儿。
他们双河村可从来都没有出过一位官老爷呢,这是多大的荣幸啊,村里人,人人都与有荣焉,李文田大手一挥,村子里请人来唱了三天大戏,又摆了三天的流水席,热热闹闹的闹了个痛快。
李喻参加完乡试,考中了举人,他已经不打算再参加明年京城的会试了,他现在中了举人,便可候选做官,虽然只能做个七品芝麻官,但对李喻来说这已经足够了,有个官身,就算是挤进了统治阶层,也能够做些实事。继续参加会试,殿试于他而言也就是白白浪费时间罢了。
陈老爷子虽然有些惋惜,可还是尊重李喻的选择,他吏部还有些熟人,现在李喻既然决定了候选为官,他就手书一封信,替李喻谋划谋划也是可以的。
李喻谢过陈老爷子,官场有人好办事嘛,有陈老爷子的这句话,李喻也就不用担心选官上被人为难了,他听文瑾白说过,很多人由于打点不到关节处,在候选为官上坐冷板凳,一等就是好几年的有,还有就是下放到穷乡僻壤的偏远小县,上有给你穿小鞋的长官,下有刁民不服教化,这样一来,一辈子蹉跎岁月也别想做出成绩来。
“你可有想要去的主政之地?”陈濂问道。
这个问题李喻还没真没有想过,他原是想着能够安排到哪里,就算哪里,如今听陈老爷子的意思,似乎还可以由自己选择不成。
李喻摇摇头,他还真没有了解过这些。
陈濂看他神情已经心中有数了,笑着道:“我这里有个建议,不知道你是否愿意听听?”
“愿闻其详。”李喻点点头,陈老爷子身在官场几十年,自然是很了解这些,听听他的建议总是好的。
陈濂捋捋胡须,沉吟片刻才说道:“近些年来朝廷之中乌烟瘴气,奸佞小人当道,选官候官并不以能力德行居之,而以你的身家背景来说,是不可能去到好地方的,那些地方竞争很大,早被各个势力的那些人当成自己的地盘角逐,而且在用人上也俱是自家心腹信得过之人。”
李喻点点头,他也明白这一点,自然是不奢望这些地方,只听陈濂又继续说道:“剩下来的则是偏远之地,民风彪悍不说,每一地皆有盘根错节的势力,你初初上任,单枪匹马,除非向着这些势力低头,融入他们同流合污,否则轻则受到排挤打压,重则有丢官之险,你一个人是很难做出一番成绩来的。”
李喻凛然,已经可以想见到这样的情景,他一个后世来的人,原以为做官就能够高人一等受人尊敬了,自己也不用委屈自己,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一个七品地方官已经这样了,那么京城朝廷之中又该如何凶险,所以说,远离政治中心是对的。
不过,陈老爷子能够提出这些来,想来也是有法子替他绕过这些吧?“那我该如何是好?还请陈老提点。”李喻诚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