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欢没答话,傅臣看了看喧闹的四周,冷笑一声,又继续说:“还是这种随心所欲的生活适合我,有一群不务正业的狐朋狗友,没事的时候就来酒吧狂欢一下,比在破学校的日子爽多了,所以我还是适合这样的生活,你没必要为了这样的我,四处奔波,我知道你在意我,但是我没法成为你期待中的样子。”
时欢没答话。
傅臣又开了一瓶啤酒准备灌,路念念一把从他手里夺了过去,猛地自己灌了一口。
她有一点挑衅地看着时欢,时欢抬眼看了路念念一眼,路念念的眼神里全是敌意,她对时欢说:“比起你这种不知人间疾苦的女孩,或许臣哥他更需要懂得照顾人的女朋友,你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时欢。”
时欢只是看着傅臣,问他:“怎么样才肯跟我回学校,怎么样才肯去证明自己的清白,你说。”
时欢虽然心里难过傅臣的破罐子破摔,但是她还是得镇定下来,她不能意气用事,如果她不够成熟,肯定在傅臣拒绝和她回学校的时候就气的转身走了。
可是她不能。
她不能再次看着傅臣走一条不归路。
时欢耐着性子,好言相劝:“你是有实力证明自己的,哥哥。”
傅臣问:“有实力又如何,我不屑让他们知道我的实力。”
时欢问:“就不能为了……”不能为了我去证明自己一回吗?时欢想问,但是刚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她沉默一会儿道:“就不能为了你自己去争取一回吗?”
路念念问时欢:“你懂他么?你知道他想要什么吗?你知道他这几年都做了什么吗?时欢,如果每次争取都会有结果,我们有必要活成这样么?”
时欢抬眼看路念念:“那不去争取又怎么知道没结果?不迈出那一步又怎么知道结果如何?”
路念念笑了笑,回头对傅臣说:“臣哥,你这个妹妹,真的就是蜜糖罐里长大的,说的话这么天真。”
傅臣笑了笑,点头:“正常,挺好的,没有经受过生活的苦楚,也就不知道别人的痛苦,我很欣慰,至少欢宝不知道什么是痛苦,哥哥就不用为你痛。”
时欢闻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股酸涩和委屈就涌了上来,她哪里不知道什么是痛苦,她哪里没有经受过生活的苦楚,就是因为生活百般磨难所以才想要守护好每个她想要珍惜的人啊。
如果知道生活操蛋,知道每个人的结局就不去试着改变,那重活一回又有什么意义。
时欢不言不语地拿了一瓶子啤酒,拿了桌上的起子想要打开,可是她打了两三次都没打开,她有点气急败坏,或许是因为被傅臣气的。
她没打开,傅臣伸手拿过去给她打开了,时欢从他手里拿过啤酒瓶,喝了一口,呛地她咳嗽几声,一股苦味从嘴里溢开,她平静了一下,也没看傅臣,只是道:“你们也不了解我,也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所以你们也没有资格来评论我,我知道你们都有性格,叛逆嘛,把叛逆当个性嘛,我懂。我也知道你们对读书不屑一顾,但是我想说的是,读书或许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但是读书却是最轻松最容易证明自己的出路,我想让哥哥好好学习,因为我觉得哥哥不该是这样的。”
没有人答话,时欢拿起啤酒瓶,咕咚咕咚灌了几口,难受地皱眉,啤酒并不好喝,时欢也不喜欢喝,可是或许这就是人吧,觉得酒壮怂人胆,只要喝酒了,怎么出洋相都没关系。
她有很多话要跟傅臣说,可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因为傅臣不会听她的。
她无助,迷茫,无能为力。
如果重来一次还不能让他成为更好的自己,那她要怎么对得起那个夜里为她举刀杀人的傅臣呢。
时欢喝完一瓶酒,傅臣看着她喝完,她表情平静,但是眼眶却红着。
时欢最后一次问傅臣:“你要不要跟我回去?就这一次,证明自己,不要让自己受委屈,可以吗?”
傅臣没答话,叹息一声道:“我送你回家吧。”
时欢闻言,便再什么话都不说了,她已经够主动了,可是无论如何,傅臣也是个人啊,即使他还是个十八岁不到的少年,但是他有自己独立的思想。
他想做什么,他心里应该都有一杆秤,是她逾越了,做了多余的事情。
想要拯救他也不止一条路啊,只要不和傅臣扯上关系,那么那些厄运就找不到他不是么?
事情的根源还是在她这里不是么?
既然如此,又何必强求傅臣去改变,她改变自己不就好了?
时欢叹息一声,唇角扯出一个笑,对傅臣和路念念说:“啤酒不好喝,我果然还是不喜欢喝,那既然傅臣已经决定不和我回去,那我就祝你们前路坦荡,快乐永随。”
她再次转向路念念:“那麻烦你以后看好我哥哥,别让他惹事,打扰了。”
路念念看了看傅臣,又看了看时欢,点头:“我会的,我觉得应该没有人比我更在乎他更喜欢他了。”
时欢点头。
她一点都不难过,真的,有人喜欢他照顾他,免他伤免他苦,她该是高兴才对。
只要他觉得好,未来陪他走的,是不是她时欢都没关系。
时欢起身走了,她甚至都没转身看傅臣。
路念念说:“果然还是臣哥一厢情愿,你看她还主动把你让给我。”
傅臣看着时欢的背影,冷笑一声:“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配得上她,是我一直在拒绝她罢了。”
路念念问:“为什么拒绝?”
傅臣说:“有不得不拒绝的理由。”
路念念说:“是因为她的家庭?身份?”
傅臣说:“很多,不单单如此。”
路念念说:“也确实,就算你俩现在在一起了,未来肯定也不会一帆风顺,既然知道结果,那不如别开始,臣哥你是对的。我的家庭情况就没那么复杂,臣哥,考虑我吗?”
傅臣没答话。
*
时欢出了酒吧门,一直都没走,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站在自己的自行车前,看着人来人往,她突然觉得这个世界还是那样,似乎什么都没改变一样。
她在尽力把傅臣往一条光明的道上引,可是傅臣却偏执于黑暗,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很无力。
这就像两个人拔河,她努力地想把他拉到自己这边来,可是就在她筋疲力尽的时候才发现,她的对面不是人,是一个固定在原地根深蒂固的木桩子,哪怕累死她,她也不可能让其前进一步。
傅臣就是那个根深蒂固原地不动的木桩子。
时间很快就到了下晚自习的时间了,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再看了看酒吧门口,心里失落到了极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失落。
不多久,梁晓霜果然又打电话来了。
时欢接起来,梁晓霜问:“欢欢,你又没在学校?去接你的司机叔叔又没找到你。”
时欢刚从傅臣那里受了委屈,听到梁晓霜的声音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难过地不行,眼泪就止不住了,果然无论什么时候,妈妈都是第一个关怀她的。
时欢稳定自己的情绪后,回复道:“我自己骑车回去,妈妈不要担心我。”
梁晓霜说:“昨天没回来,今天一定要回来。”
时欢点头,答应了梁晓霜后挂了电话,眼眶还在泛红。
酒吧里突然一阵骚动,一群人陆陆续续地出了酒吧门,时欢就在一边站着,正准备推车走,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时欢?”
时欢回头,见高杰走了过来,他讶异道:“你来找臣哥?”
时欢摇头,说:“我要走了。”
高杰回头看了看,说:“臣哥出来了。”
时欢摇头:“不用了,不找他。”
时欢兀自推着车走了几步,然后骑上车就走了,傅臣出来后,高杰指着时欢的背影道:“臣哥,你妹妹来找你了。”
傅臣抿了唇,沉默了一会儿,对高杰说:“你们先走吧,我送她回去。”
高杰说:“可是她已经走了。”
傅臣没答话,把自己的外套扔到高杰手里就向着时欢离开的方向而去,他以为时欢早走了,原来她没走么?
他是不是伤到她的心了?
他真是个混蛋,明明是最见不得时欢难过伤心,可是伤她的却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