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扬神情很是严肃,道:“据押解她流放的刑部官员交代,她是被人虐杀的,硬生生被人分尸而死,手法极其残忍。”
“如今大家都在猜,是殿下的手笔。”
毕竟,皇城里的人都知道赵臻给刘月珍用了私刑。
大家还知道,赵臻是不满意刑部的处置的。
可是赵扬知道,自刘月珍流放过后,赵臻从未派人去追杀过她。
谢菡想到刘月珍被分尸致死的场景,只感觉胃里一阵翻涌,“哇”一下,忍不住将喝下去的药吐了出来。
赵臻忙放下碗,拍打着她的后背顺气。
他对赵扬斥道:“往后这样的事情,不要在菡菡面前提起。”
第56章
谢菡感觉难受得都要将胆汁给吐上来了。
直到再无东西可吐, 她才虚弱得停下,倚靠在赵臻身上。
赵臻拿帕子给她擦了擦唇,心疼得道, “都怪赵扬, 在你面前提起了这些。我这便惩治他……”
谢菡摇头, 手握住赵臻的手臂, 她现在身上根本没有什么力道。
可是赵臻却不敢动, 生怕再伤了她。
“不怪他,”谢菡摇头,“是我如今太弱了。”
闻言, 赵臻忍不住愧疚, 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谢菡没给赵臻继续伤感下去的机会,便道:“前几日的时候,我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儿。那云叶香可是珍贵得很,就算是勋贵之家,没有点门路也是得不到的, 刘月珍又是怎么拿到手的?”
一般暗害孕妇流产所用的药物, 无非就是麝香、藏红花之类,可是刘月珍用的确是云叶香。
云叶香, 一般产自极北苦寒之地,极为稀有, 甚是难得。谢菡就算身靠宣平侯府,想拿到云叶香也得费一番波折。
而刘月珍不过是平民之女,并无家世依仗。对她来说, 要拿到云叶香,简直是难如登天。
如今,刘月珍又不明不白得死在了流放途中, 这更加证明,她的背后有人。
而且,还是大有来头。
如今刘月珍死了,脏水却被泼到了赵臻身上,由此可见,那人定然是赵臻的仇敌。
只是不知,那人对付赵臻究竟有什么目的?
谢菡说出自己的疑惑。
赵臻托着下巴道:“也准,只是为了报复本王。”
毕竟他得罪过的人太多了。
“那也不是一般的报复,”谢菡道,“皇城谁不知道你是陛下最为疼爱的皇子,而当今的太子殿下,又素来与你手足情深。”
赵臻的背后,是绝对的皇权支持。
要想扳倒赵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
就算赵臻曾经得罪过人,那也是少年时期的小打小闹,皇城里的那些府邸,也早已当作过去。
他镇守边关五年,回皇城之后,得罪的人只有一家。
鲁国公府,太子妃杜如玥的娘家。
“其实,我也怀疑过鲁国公府。”赵臻道,“可是我找人查过,它并没有那个实力。”
鲁国公府只是空有野心而已。
“你何时查的?”谢菡问道。
赵臻道:“几个月前吧,就是我英雄救美感动了你的那次。”
这么一提,谢菡想起来了。
那次追杀她的人,可全都是死士。
“其实事后情理尸体的时候,赵帆他们发现有一人是内侍出身。我当时便想到了鲁国公府,从而让人查了他们。”
因为杜如玥的关系,鲁国公府暗藏几个内侍也不奇怪。
而且他跟鲁国公府结了仇,所以有什么事儿,赵臻自然是漏不掉它的。
“究竟是谁,隐藏得竟如此之深。”谢菡皱眉苦思。
“好了,你身子还弱,这些便不用费神了。”赵臻坚定道,“不管是谁,我都不会让他们伤了你的。”
赵臻扶着谢菡,让她躺了下去,让她继续休息。
看着谢菡入睡之后,赵臻给谢菡掖了掖被角,悄悄走出房间。
赵臻似乎并不受流言的影响。
也对,刘月珍之死也不过是大家的猜测而已,在没有真凭实据之下,谁都不能将当朝的晋王治罪。
赵臻一边陪着谢菡在庄子上养胎,一边着人暗地里打探究竟是谁在背后搅弄风云。
可是谢菡却不愿意赵臻平白受此污蔑。
猜测长在人心里,她总不能对每一个怀疑的人解释刘月珍并不是赵臻杀的。
毕竟没有人明着说什么。
眼下能做的,便是改变赵臻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其中见效最快的法子便是施粥。
好在赵臻最不缺的便是银钱。
“我府中的银钱,原本都是打算给你做聘礼的。”赵臻道。
谢菡道:“既然是给我的聘礼,那我乐意怎么使用,便怎么使用。”
“是是是,你说的对。”赵臻笑着道。
从此之后,干脆将府中的大权交给谢菡。
每每休沐日,谢菡便让人去设了粥棚,救济贫苦的百姓。
渐渐的,刘月珍的死也被人遗忘,百姓口中也念起赵臻的好来。
时光恍然而逝,眨眼便已入冬。
谢菡的腹部也已经隆起,孕相显而易见。
她仍旧在郊外的庄子上养着,司教部的公务,每日都会经由信鸽传递到她手上,谢菡批示过后,再传了回去。
有时候,林笑生也会偷偷前来,当面向谢菡禀报差事。
经过半年的历练,林笑生对自己手头上的事务已经上手许多,处理事情也十分熟稔,给谢菡减轻了不少负担。
冬天的第一场雪,是在十一月初八那天。
一开始,大家并没有当回事,可是渐渐的,从边关传来消息。
今年运往边关给将士们御寒的棉衣,竟掺杂了许多陈旧的棉花,根本就没有保暖之效。
边关将士,冻死者数以万计。
有的地方,竟然发生哗变!
屋漏偏逢连夜雨,蜀王侧妃高永嘉外出上香途中,遭遇流民,遇刺身亡。
消息传到梁国,梁国国主勃然大怒,公然撕毁降书,举兵压至大乾边境!
而边关将士正被朝廷的劣质棉衣寒了心,已经不愿杀敌。
与梁国接壤的幽燕之地已经接连被克,边关形势,危在旦夕。
值此之际,大家又都想到了赵臻。
这个曾经驻守边关五年的皇子。
能够力挽狂澜的,好像也只有他了。
这一日,赵臻接到天启帝传召。
他令赵扬赵帆二人照看好谢菡,前往宫中听令。
“小九。”刚唤完赵臻,天启帝便忍不住咳嗽起来。
“父皇这是生病了吗?太医怎么说?”赵臻关切问道。
陈寿在一旁解释,“陛下听闻边关形势,怒火攻心,一时感染了风寒。”
天启帝咳嗽完,看向赵臻的目光中带了愧疚之意。
“眼下边关形势,你也清楚。为父知晓谢菡孕期辛苦,你不愿离开她的身边,可是边关那里,已经非你不可了。”
天启帝本来不愿干涉儿子的事情,先前谢菡险些滑胎的事儿,他也有所听闻,可后来赵臻已经处理好了,他便没再过问。
他本来想不麻烦赵臻的,就让赵臻守在谢菡身边,守着孩子出世便好。
可是……身为帝王,他也得以大局为重啊。
“朕欲令你挂帅出征,平定边关局势,复我山河故土,保我子民无忧。”
赵臻脑海之中天人交织,于公,他当仁不让。于私,他舍不下谢菡。
赵臻只感觉自己陷入了两难之境。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皇宫的。
眼下,他只想快点回到谢菡身边。
他感觉自己身上都是冷冰冰一片,他想去抱着谢菡,好像只有她那儿,才是自己的归宿。
赵臻打马,赶往他和谢菡所居的庄子。
他抖了身上的风雪之后,进屋。
谢菡正在擦拭着一副银亮的铠甲。
她唇角浅浅勾起,那上扬的笑容,仿佛三月的微风一般。
“回来了?”谢菡看到他,柔声笑道,“给你准备了爱吃了饭菜,还不快洗洗手来用。”
赵臻这才注意到桌上已经摆满了菜肴,丰盛得很。
旁边的小火炉上,正温着一壶酒。
谢菡坐了下来,提起酒壶,给赵臻斟了一杯,递给他。
赵臻接过,却没有喝下,他看着谢菡,声音有些哑,“你都知道了?”
谢菡浅笑道:“这好像并不难猜。这个时候陛下传你入宫,除了平乱之事,根本不作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