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渡鸦下意识绷紧了身体,防备着这暴君突然暴起将他家小公子推下屋顶,做好准备自己也好第一时间救人。
哪知道这景铄只是淡然地看了这一眼,然后站起身,离开了段云深这宫殿的屋顶,几个起落之后便不见了踪影。
渡鸦愣了愣,然后抱起自家小公子跟上。
受贺珏撺掇这大半夜出来看热闹,实际上他们还有些正事没商量呢。
比如景逸此次回京的安排,陈显安之死,太皇太后党那些上不得台面的鬼魅伎俩……
段云深躺在床上,这时候已经入睡,口水都要流到枕头上了。
所谓傻人有傻福,段云深一天到晚也就操心接吻续命这点儿破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他这头对着小苟子胡说八道一顿掰扯,那头景铄已经自我攻略得差不多了,眼见着攻略进度条蹭蹭往上涨。
所谓躺着长经验,无外乎如此了。
贺珏和景铄商量完正事,便由渡鸦带着离开了皇宫。
不知是不是之前段云深那句话触动了景铄,当天夜里景铄便发了梦。
梦中的他还是少年,被困在旧事里出不来。
醒来的时候额头都是汗,景铄坐起身,青丝垂散,黑绸缎一样的发落下来半遮住面容,越发地衬得这张男狐狸精似的面容妖醴惑人,像是从夜色里走出来索命的艳鬼。
一个人静坐了片刻,又转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枕边。
——也许,多一个枕边人也不错。
若是这时候看到某人酣睡在自己枕边,说不定心就能宁静下来……
——刚刚想到这里,景铄突然一愣,就好像被自己的想法给惊到了,然后又无奈且苦涩的笑开。
真是……
莫名其妙决定把人养在身边就罢了,怎么还想着真把人往枕头边放了。
自己这样的人,枕边有人当真可以安心入睡么?
他不是没有和段云深同床共枕过,那时候段云深只要翻个身,自己就会惊醒。
那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时刻提防身边的每一个人。
景铄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想到类似段云深那话的表忠心之言也不是没有别人说过,比这动听一千倍一万倍的都有,怎么唯独他这一句话自己上了心。
后来想来想去,觉得自己信了大概是因为——段云深看起来太蠢了。
蠢的人大多一根筋,也藏不住心事,像是澄澈透亮的湖水,一眼就可以看穿他们的心底。
花言巧语,背叛陷害,那是聪明人才玩儿的转的。
段云深入宫以来,只围着自己打转,眼里仿佛只有自己。
这样的人说,他面前只有自己一条路,本能地就会相信他。
景铄觉得自己看见了段云深那颗活蹦乱跳的心,滚烫的,单纯的。
仿佛稚子,赤诚柔软,没有半点阴霾猜忌。
而且段云深捧着这颗心,说他走在靠近自己的路上。
说他只会走向自己,没有别人。
这真的是,没法让人不心动。
只选择自己的人太少,太稀有。
哪怕仅仅只是无关情爱的独占欲,也会让景铄产生为他打造金丝笼的冲动。
想将他关在只有自己的世界里,让他一辈子都只有自己这一个选择。
第24章 动不动听
段云深对自己在景铄心里点了个炮仗的事情还毫不知情,第二天晚上接着往景铄的宫殿里摸,这次带了一碗乌骨鸡粥。
他这夜夜不忘带点吃的的架势,简直像是准备养猪,啥时候把这长得跟狐狸精似的的暴君养肥了,他肯定特有成就感。
鉴于旧事的尴尬还没彻底消失,段云深准备效仿昨天的行为,亲完了就跑。
翻进去先行礼,然后放下吃的,接着心里打气默数三二一,然后就准备往上扑……
景铄把段云深这一系列行为都看在眼里,漂亮的凤目睨着这个眼看着下一秒就要扑上来的宠妃。
果不其然,下一秒段云深发动突然袭击。
景铄气定神闲地将自己的轮椅后移了半步。
段云深:?!?
段云深扑了空不算,还险些让自己摔地上。
段云深好不容易才稳住自己的身形,转过头来一脸震惊地看着暴君。
景铄一脸什么也没发生过的表情看着段云深。
段云深震惊的点在于——这暴君不仅预判了自己的行为,而且自己的动作居然还跟上了反应!他不是残疾吗他!?
景铄气定神闲的点在于——逗自家的猫真的很有意思,虽然在同一个套路准备对自己用两遍而且还单纯地觉得自己会上当两次这件事有些可气。
段云深被景铄看得后背冒冷汗。
倒不是景铄目光凶狠,主要是段云深脑补的太多。
这暴君气定神闲地看着自己,段云深就觉得他是不是准备要召人把自己的给拖下去了。
段云深咽了一口唾沫,由衷地感觉到了人生艰难。
景铄:“爱妃急着走?”
段云深差点原地跌坐在地上扑到景铄腿上嘤嘤嘤:“不不不,怎么会呢?臣妾想死陛下了,舍不得走的。”
景铄:“是吗?我瞧着爱妃好像赶时间,这么不爱与朕待在一起?”
段云深:……
我不是,我没有,忘了我刚刚和昨天的啃完就跑的渣男行为吧,求你了,你大人有大量,嘤。
景铄:……
景铄诡异地明白了段云深心中所想,轻拿轻放,看着食盒道,“今日带了什么来?”
段云深松下一口气,献殷勤似的去打开食盒盖子,然后
就瞧着放乌骨鸡粥的小煲上面放着一个超明显的字条,上面用斗的的丑字写着,“我试毒过了,陛下放心吃,我就不陪陛下了”。
段云深:……
段云深原本打算亲了一口就跑嘛,所以这字条……就,那个什么,备着好让暴君放心吃点夜宵,毕竟粥不比糕饼,有没有人试毒也看不出来……
段云深假装镇定地将字条团一团捏进手心里,然后就听到景铄在身后道,“写什么了?写都写了,不给朕看看?”
段云深:……
我说的写的是情书你信吗?
段云深生硬地装傻转移话题:“这乌骨鸡粥可好吃了!”
景铄:“写什么了。”
段云深:……
嘤。
妈妈,我要死了,早知道在上面写点“山有木兮木有枝”多好。
……不行,我不能死!宫里还有那么多好吃的我没吃过!!
段云深用尽自己所有活着的脑细胞,在将纸条交给暴君的前一刻突然猛的收回,脑子里灵光一闪,“不如我念给陛下听?”
景铄:“……也可。”
段云深心花怒放,拿着纸条清理了一下嗓子,然后——他就卡壳了。
背点情诗?
在天愿作比翼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身无彩凤双飞翼,responsibility?
段云深:“……”
景铄:“编不出来?”
段云深:“嗯。”
段云深:“……不,不是,臣妾在酝酿情绪。”
景铄伸手拿过那碗乌骨鸡粥,拿勺子搅和了一下,然后舀了一勺喂进嘴里。
下咽的时候还是有一些心理上的抵触,但是似乎可以克服。
段云深酝酿了半天,找不到适合的好句。
脑子里把朱生豪情话、王小波语录,甚至于莎翁的十四行诗都过了一遍,就差没在脑子里翻《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了,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念点什么好。
景铄那碗粥已经吃了小半,一边吃一边挺有兴味地看段云深在那儿表情变换的干着急。
挺缺德的,真的,拿着段云深这反应当下饭菜了,还看得挺乐呵的。
实际上那张纸条写的什么,景铄在段云深打开盒子的第一眼就看清了,当时就是就顺口逗逗他。
段云深脑子里天人交战,眼看着那碗粥只剩下一个碗底了,段云深才干巴巴地把纸条递过去,“要不陛下还是自己看吧?”
放弃治疗了。
就这样吧,咸鱼就该躺平。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逆不道地言论,应该不至于将自己拖出去打死。
景铄没接,只平静问道,“不挣扎了?”
段云深:“……陛下明察秋毫。”
景铄将纸条接过来,放在一旁,“朕今日若是就想听爱妃说呢?”
段云深:???
兄弟,做人不要这么缺德!我编不出来了你看不出来吗?你干嘛啊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