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铄将剥开的石果送到段云深唇边,段云深张口,故意咬了一下景铄的手指尖。
第78章 堂弟
景铄就觉得自己的指尖被段云深的牙齿轻轻磕碰了一下,指尖有点微痒,但是没多心细想,结果喂下一个的时候居然又被磕碰了一下。
景铄:……
景铄又喂了一个,然后他就看着段云深低头,故意露出自己一口白牙往自己指尖上磕……
景铄在被段云深咬住的前一刻将手和手里的果子拿远。
段云深磕了空——这是得亏没用力咬,要是用力了这时候上下牙齿都磕得发疼,不过段云深还是听见了自己牙关相叩的声音。
段云深:?
段云深抬头,发现景铄好整以暇看着自己。
段云深干咳了一声,装作无事发生,转头自己拿果子自己剥。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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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珏从景铄这里出去,便去找了卓若阳和渡鸦。
卓若阳原本就是景铄的人,按常理来说,景铄抵达此地他应该和贺珏一起过去拜见的,奈何这时间不巧,卓若阳、渡鸦,以及一些其他的将军每天这个时辰都会议事,沙盘推演战事,告知手下线人的消息,或者交流一些想法,故而脱不开身。
所以才只有贺珏这个闲人过去了一趟。
贺珏回去的时候,正好遇上他们议事散场,军中高层三三两两地走出来,见着贺珏都道一声“先生”,贺珏现在的身份是军师。
等贺珏进门,屋子里只剩下了卓若阳和渡鸦两人,渡鸦端坐于高位,身穿铠甲,坐得端端正正,一副沉稳的模样,好似凭空年纪长了十几岁。
他那张脸原本就与贺勤相似,这时候换了衣着和神情,乍一看还挺能唬人的。
只不过贺珏一进来,渡鸦便将那沉稳之色卸去了,好似一只沉默但是忠诚的犬见着了主人似的,嘴上虽没说什么,但是一切情绪都在眼睛里了。
卓若阳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看着懒散极了,这时候把自己扔在椅子里,背靠着椅背,脚.交叠放在桌子上,坐没坐相的。
卓若阳看贺珏进来,姿势未变,只懒洋洋地笑着挥了挥手,然后道,“朝中传来消息,咱们嘉王殿下又下了新的决议,贺公子要不要猜猜是什么?”
贺珏:“卓将军慎言,‘嘉王殿下’这个称呼还是少用吧,没见着人家如今荣登大宝了么?”
卓若阳:“此处又没外人,总不能让我管此人叫陛下吧?——对了,陛下如何?”
后一个“陛下”问的是景铄。
贺珏:“好的很,正筹划着去南渝游山玩水呢。”
卓若阳:“……”
卓若阳原本没个正行,此时听到这话,终于表情正经了几分,正色看了贺珏一眼,以确认贺珏没有在开玩笑。
贺珏表情坦然。
卓若阳收回目光,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毫无诚意地自省道:“……我当初是脑子里塞了马粪么,怎么就决心跟了这么个疯子?”
贺珏:“现在改投嘉王也还来得及。”
卓若阳笑得不正经:“不,我这人精神洁癖,对主子和女人都是从一而终的。”
贺珏嗤笑一声:“有本事你将这话当着他的面讲。
卓若阳扬眉。
他没那个胆子,那可是暴君,把他和“女人”并排放着不是找死么?
虽说卓若阳确实觉得自己的女人是一等一的好,但是不代表别人也能觉得和自己的女人类比是好话。
贺珏:“你之前说嘉王如何?”
渡鸦此时接口:“嘉王准备收复江南了。”
贺珏:……
这国家本来就国库空虚,去年闹了灾,和南渝又战事不断,来回拉扯,战事至今未曾结束。仅仅是供应岭南这边的军需就已经很吃力了,结果景逸居然下令要收复江南——心是好的,可哪有那么多钱这么几头打仗的耗着。
贺珏此时听完,自然忧心岭南这边的军需补给会因此跟不上,下意识确认道:“这时候宣布收复江南?”
卓若阳摊手:“对,这时候,就几天前的事,调得是江北军,准备横渡雾水江杀过去,啧,就江北军那仨瓜俩枣的,也不知道他们哪儿来的自信。消息是我在朝中的人秘密送过来的,所以到的比较早,恭喜贺小公子,你是此地第二批知道此事的人,第一个是我——诶,要是这么一看,嘉王可能也是个疯子,那这么一比还是跟着咱们陛下好啊,至少咱们陛下比嘉王好看。”
贺珏:“敢问卓将军一年能见着他几回?”
卓若阳笑道,“陛下一直在我心里,从不曾离开我半步。”
贺珏听着起鸡皮疙瘩,要不是他知道卓若阳在京中有位未婚妻,两人感情甚笃矢志不渝,他都要怀疑卓若阳对景铄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了。
贺珏看他说得这么煞有介事,忍不住抱着点落井下石的心态道:“你应该还没见过云妃?”
话题跳得太快,卓若阳一怔,才道:“那南渝送来的和亲礼物,蛮族妖妃?”
贺珏悠然道:“那可是独得圣宠,送进宫中的美人那般多,你见着谁能活过一个晚上的?容我多提醒一句,那云妃可爱吃醋得很,卓将军最好把你那似是而非的说话调调收起来。”
卓若阳笑道:“我若是不收又如何?”
贺珏想了想,挺真诚地道:“会见证你家陛下如何见色忘义。”
贺珏作为一个背了许久“白月光”称号而且还被景铄告知“离我远点”的妖妃吃醋受害者,在此事上格外有发言权。
卓若阳笑了笑未语,显然没把这话放在心上。
贺珏摇了摇头,有些人啊,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去被打击一次就不知道某暴君原来看着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这时候早就被“情”字腌入味了。
贺珏转而去看渡鸦:“有查出现在带领南渝军的是什么人么?”
渡鸦:“有些消息,只是不多。只说是个年轻人,似乎是南渝下一任国师的备选人之一,称呼为小国师。”
贺珏一顿,“南渝国师备选不是从皇嗣中选人么?”
南渝盛行巫蛊,其中他们的大国师便是最精于此道之人,除开巫蛊,他们还精通卜算天命之类的神神鬼鬼的东西。
这种人一句话就可以影响国家命脉的,他们要是说一句“天要亡我南渝”,那南渝就得人心惶惶。所以一直以来,国师都是皇族的人,从皇嗣之中挑选,对南渝绝无二心,从而确保他们绝不会假传天渝,危害南渝。
国师备选为小国师,成为国师之后称为大国师,大国师终身不得婚嫁。
卓若阳:“你这么惊讶做什么?”
贺珏:“谁会把这种既是皇嗣又是国师备选的人送到这前线来?而且这样的人居然一开始还拿不到实权,被南渝那个将领压得我们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在。”
卓若阳沉思:“说的也是,南渝王宫里好好的清福不享,他来这地方做什么?”
卓若阳说完一顿,突然惊醒一般地道,“要这么算起来,此人岂不是那蛮族妖妃的兄弟?”
贺珏心生感慨:“还真是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我劝卓将军将蛮族妖妃的称呼给改了,趁着你心中的陛下还没听见。”
贺珏与对面那位交手不多,但是却已经察觉出此人行事阴诡狠辣。再看看自己这边的云妃娘娘,那可真是看不出半点城府和坏心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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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南渝军驻扎大营,一个少年原本正在打坐,这时候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六七的年纪,肤色略深,头发微卷,长得俊秀得很,眉心用金粉描了一簇火苗一样的图案,睫毛极长。
此人名为段灵辰,算是段云深原身的堂弟。
在他身边伺候的小童被他这般突然睁眼给吓着了,那双眼睛里像是写满了狂喜,有种近乎癫狂的味道。
只一眼,那小童就有种喉咙被扼住的感觉,后背生寒。
段灵辰看向被吓着了的小童,嘻笑道,“怎么了?”
这时候笑着的段灵辰看起来似乎正常了不少,小童将刚刚被吓到的那颗心安抚下来,道,“无事,小国师打坐这么久,可有疲惫?”
段灵辰:“本来是疲惫的,但是梦中得了个有趣的天谕,便不疲惫了。”
小童听到“天谕”两个字紧张了起来:“可要传首领们进来听天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