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献祭给魔鬼之后+番外(56)
那个嬉皮笑脸的男孩，在喊了她一声之后，将一盒鲜红的墨水，直接往那小女孩头顶淋了上去。
“叭嗒——叭嗒——”鲜红的墨水，浸湿了女孩蓬松柔软的头发，沿着她白皙的小脸，往下淌湿了整洁干净的衣服。
“我妈说了，你就是个克星！你爸爸之所以死掉，就是因为你出生了！还有你妈妈，也是因为你才变得这么惨！
大家都不要和安柏玩了！我昨天就是因为和她一起玩泥巴，结果回去被马蜂蛰了一个好大的包！”
明明是稚嫩的男孩童音，信誓旦旦地说着这样的话。却因为他“可怜”地指着自己脸上的红肿，周围的小孩子都一脸惊恐。
那个和她玩游戏的小孩，哆嗦着看着安柏，不敢置信地问道：“安安，他…他说的，是真的吗？”
小女孩的脸颊，明明被红色的墨水淌湿，却不见泪水滑过。
她倔强地揉了揉眼皮，试图让自己的眼睛睁开一点，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这才说道：
“不是的，我不是的。你可以和我做朋友，我不会……”
话音没有落下，那个哆嗦着往后退的孩子，因为不注意，被凳子腿绊倒了。
教室里，顿时迸发出轰动的响声。那个绊倒的孩子哇哇大哭，而那个小男孩，则万分激动地喊道：
“你们看！我没有骗人吧！我们都不可以和安柏做朋友！不然就会受到伤害的！”
“不…不是这样的，你们都误会我了。我妈妈说过了，不是因为我，大家才变得不幸运的。
还有你，不应该往我头上，倒红墨水的，这样是不对的！”
她颤抖着声音说道，尽管那些目光都惊恐而畏惧，可小小的安柏还是忍着泪水，一个人走出了教室。
乌利尔只觉得左胸口的钝痛，越加让他感觉无法忍受了。这是另一个世界的幻境，可他却对此，不能产生任何干扰。
那个小小软软的身影，明明沾上了脏兮兮的红墨水，却依旧坚定而执着。
却倔强得，让他更心疼。
半个小时后，那肇事的小男孩被老师训斥了一顿，还和她心不甘情不愿地，道了歉。
可教室里的孩子，对她的目光，却彻底变成了厌恶和恐惧。
放学后，学校门口车水马龙，不少家长拥挤在一堆，翘首以盼地，望着自己的孩子。
在一众喧嚣中，人群中挤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她背着厚重的书包，衣领上还有着红墨水的痕迹。
乌利尔屏息着，抑制住袍子下颤抖的手，这才飘着跟了上去。
到她家的路程不近，可小安柏却很是熟练地记着路，还不时张望着后面，好几次乌利尔都以为，她发现了自己。
可直到她洋溢起小小的笑容，轻声地庆幸道：“今天没有坏人跟着，也没有朝我扔石头的，嘻嘻，太好了。”
乌利尔浅金的瞳仁中，又敛下伤痛隐忍的情绪。
好不容易，她迈着小小的步子，停在了一栋破旧的老式楼层前。这才深呼着一口气，抖了抖肩膀，走上了楼梯。
乌利尔直到跟上去，才明白她为什么停顿。这里实在是太暗了，楼层间破旧不堪，亮光都没有。
一个小孩子，怎么敢独自走过这里？
可她却一边半眯着眼睛，一边“噔噔噔”地快速跑上楼，嘴里还大声念着不怕不怕。
心里的钝痛，又软化了不少。
“妈妈——我回来啦！”兴奋而开心的童音，随着“叩叩”的响声，一并喊出。
小女孩原以为，会扑进一个馨香温暖的怀抱，却见到了一个陌生男人，给她开门。
“你就是，她女儿？”
第39章
面前的男人五大三粗, 一脸胡茬，嘴里还叼着根烟，燃着火光。
小女孩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白皙软软的小脸上透露着警惕, 那手抓着衣角，像是为了引起邻居注意，她壮着胆子大声喊道：
“你…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里！”
乌利尔心头一紧，生怕那陌生男人会做出伤害小安柏的事情。
可没想到的是，那大叔竟然失神笑了笑，说道：
“这么怕生警惕，你妈妈教你的吧？也难怪…”
他深吸了口烟，然后用脚踩灭了烟头，这才拉她进门。
“你…你松开我！坏人！”安柏扑腾着挣扎大喊, 小脸吓得煞白的。
“刚子, 谁准你吓唬安安的, 咳咳——快松开她。”
“姐, 你别说，这孩子还真像你小时候，性格虎得很。这下我倒不担心她了。”
小安柏一听这话, 像是明白了什么，懵懵懂懂地不再闹腾了, 站在了原地。
“安安，过来妈妈这儿……”温和慈爱的女人声音，有些虚弱地从床上传来。
小女孩很快跑到了床前，一双嫩白的小手，牢牢抓着女人的纤细瘦削的手掌，圆润黑葡萄似的眼睛里, 闪着水光。
“妈妈，是不是那边的人来接你了，是不是你要走了……”她沉默了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女人像是被问中了，苍白病态的凹陷脸颊上，浸满了不忍。她双手揽着小安柏，将她软软的小脸，蹭到了自己的颈窝，缓缓地抚摸着她。
“安安今天，在学校过得怎么样，有没有认识新朋友？”
“有的，认识了。”她犹豫了一会儿，小声地回道。
“是不是又有同学欺负你了？你的领子上，怎么都是红墨水呢……”女人的声音带了颤抖和担忧。
“妈妈，那是我不小心弄上去的。你真的要和这个坏叔叔…走了吗？”
小女孩埋头进女人的颈窝，软软的声音有了啜泣不舍的哭腔。
“他是你舅舅，乖，妈妈保证不会去太久的。这次去是因为妈妈生病了，看了医生就能好了。”
女人抚着安柏柔顺的蓬蓬黑发，眼里却黯淡而不舍，满是慈爱和疼惜。
可乌利尔知道，那个躺在床上的女人，不过是在撒谎罢了。
虽然是在幻境，可自己能感受到，她的精神和气息，都虚弱得不能够再拖了。哪怕是神明降临，也救不了她。
“妈妈…你是不是因为我，才变得这么惨的。是不是因为安安，大家才……”
安柏忽地哽咽而颤抖着小小的身躯，白天班里的男孩，对她说过的话，又一次浮现在脑海里。
“胡说，安安从哪里听来的话！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呢？咳咳——”
那躺在床上的女人，强撑着坐了起来，瘦得骨节突起的手指，一脸正经地捧着小女孩软软的脸颊，认真地凝视着她的双眼，说道：
“安安要记住，大家并不是因为你才变得不幸的喔！如果以后有人这么说安安，千万不许相信的！”
“可是…我一出生爸爸就，呜呜呜，妈妈现在生病，也肯定是因为我……”
她一个劲地揉着自己的眼睛，却怎么也擦不干眼泪，只把眼皮揉红了。
“这些事情，不是安安能决定的。
在妈妈看来，安安是一个善良勇敢的好孩子。你会关心妈妈，还会对其他小朋友很好，还总是笑得很开心，可爱。”
那女人顿了顿，嗓子有些沙哑而哽咽了。那双半阖的眼眸尽管闪着泪光，却还是弯起笑意，对小女孩说道：
“答应妈妈，不管以后怎么样，安安都不许自卑，要一直爱自己！
将来可能会有坏人，妈妈不在的时候，安安要记得锁好房门，遇到陌生人敲门不能开，有事找舅舅和邻居阿姨……
知道了吗？”
“我…我知道了，呜呜呜，妈妈也不许骗人，一定很快就回来。”
那女人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面色凝重的男人，转而对她微笑着点头，答应道：“嗯，妈妈不骗人。”
骗子。
乌利尔靠过了房门，不再看房间内的景象，堵塞在心里的情绪，却压抑而钝痛着，无法释怀。
他甚至都没有勇气，再回顾那个，小小的软软的女孩，灰暗却坚定的过往。
因为接下来的发展，如他所料。
偏偏是在温暖和煦的春日里，那个被微风扬起蓬松黑发的小女孩，却一脸失神而地，抱着黑白相框里的慈爱面容。
脆弱渺小，却又令人心疼地坚定。
她在渐渐长大。
虽然是以跌跌撞撞的方式，时不时会经历鄙夷厌恶的目光，承受莫名的伤害和谩骂，或者是被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