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由由眼神空洞的躺在床榻上,眼眸定定的看着头顶似是水纹一样的纱帐,她的手放在扁平的腹部,那里很凉,就像是塞了一肚子的冰块一样,她也再也感受不到肚子里那个生命。
从井里捞出来的女婢是太子妃身边的海棠,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绿由由所在院子里的井中,她不得而知。
她的身体本就虚弱,刚怀有身孕胎像并不稳固,再加上那日受到惊吓,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也就那样的没了。
送走大夫,柳丝步子极轻的走向床边,握着绿由由的手,凉意渗人。
“夫人,都是柳丝不好。”柳丝垂下眸子,抿着唇,如若她在夫人身边,也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了。
绿由由苍白的嘴唇上,干裂的像是一道道狰狞的鸿沟,她的唇瓣微颤,嗓子里发出沙哑的声音:“不怪你……你带着她们都退下吧,我想安静一会。”
柳丝拧着眉,什么也没说,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是,夫人,柳丝去给您熬药。”
绿由由点头,柳丝悄无声息的房门关上,屋内的绿由由目光呆滞,一直在抚摸着空荡荡的腹部。
这个院子里不会凭空出现尸体,自然是有心人想要让她看到。
发生这件事情也怪她大意,昨日唤来的那个婢女,面很生,她没有见过,而她还竟然跟着去了。
绿由由咬着干涩的嘴唇,眼圈越来越红,她现在懊恼悔恨又如何,她的第一个孩子就这样胎死腹中。
门哗啦一声被推开,司马衷一席玄衣,神色仓皇的跑了进来。
“阿绿!”司马衷坐在床榻一侧,刀眉紧蹙,黑色的瞳仁中倒映出躺在床榻上气若悬丝的绿由由,她脸颊白的渗人,整个人都像是纸片一样单薄。
司马衷握着绿由由的手,朱唇微动,半晌才缓缓张开:“好好养身体。”他声音没有往日的平静,绿由由看到司马衷,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彻底崩断。
绿由由眼圈酸热,晶莹的像是琉璃珠子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我们……的孩子……没了……”眼泪绵延着苍白的面颊落在唇瓣上,渗入嘴唇之中,很咸很苦,就如绿由由此刻的心,那样的苦。
她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一字一句就如刀子一样割据着司马衷的心脏。
司马衷绽开一个笑容,双手紧紧的握着绿由由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一侧:“没事,我们还可以再有,你要养好身体才可以。”
绿由由将头埋进司马衷的怀里,哭的泣不成声,虽然仅有短短几个月的缘分,但是肚子里那个小生命突然没有了,她万般的不舍,就像是有人活生生的从她身上割去了一块血肉。
心脏那处也如同千刀万剐,生生的要将她撕成碎片。
没了孩子,绿由由终日郁郁寡欢,身体本来就是虚弱,再加上经历的这遭,身体越发的不行了,每日都喝药,整个人都变成了药罐子。
如此休养一段时日,身体才算是好了一些。
“梓欣,柳丝呢?”绿由由看着竹简,抬眸看向候在一旁的梓欣,她已经好几日未曾见到柳丝了。
梓欣颔首:“夫人,柳丝近日有些不舒服,所以殿下便让柳丝回家养病了。”
梓欣是司马衷新给她派遣的女婢,和柳丝比起来沉闷少语,和柳丝比起来也少了几分伶俐倒是显得木讷了。
绿由由若有所思的点头,走的时候竟然也没有说一声,绿由由叹了一口气:“也罢,过些时日我便去她家看看她。”
“夫人是尊贵之躯,怎么能去看一个下人。”
绿由由合上竹简,捧起茶碗抿了一口茶水,温度刚刚好,“我自然有我的规矩。”
看着梓欣,绿由由越发的想念柳丝了,回来一定要好好教训她,竟然不辞而别,想到此,绿由由不禁嘴角轻咧。
天气越来越凉,衣服多加了几件还是有些冷。
司马衷取了一件斗篷披在绿由由的身上:“现在已是晚秋,要多加注意保暖才是。”
绿由由给司马衷夹了一片酥鸭肉放在他的碗中,笑吟吟的看着他:“不用担心我,我正巧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
司马衷摸了摸绿由由的头发,眸子中尽是绿由由的一瞥一笑,“何事?”
“柳丝不是生病了吗?我想找个时间去看看她。”绿由由将筷子放在碗上,托着腮:“就是你能告诉我柳丝家住在哪里吗?”
“这几天凉,等暖和些我再告诉你吧。”他给绿由由夹了一些菜,“现在你身子骨还弱,要早些养好才是。”
绿由由乖巧的点头。
昨夜儿下了一场秋雨,早上还淋淋漓漓的滴啦了半晌,下午懒洋洋的太阳才从铅云之中探出头,光线昏黄。
瑟瑟的秋雨倒是打掉了不少枯黄的叶子,满地都是,就像是铺了一层黄色的地毯。
绿由由提着裙子,小心翼翼的看着脚下的路,看见水洼便大步跨过去,不过走了一小段路便喘的不行,现在身子真真的不如从前了。
翌日,难得天气稍稍暖和一些,绿由由准备去街上逛一逛,再顺便去看一看柳丝,她来这里许久,到现在也未曾逛过街。
逛街司马衷见绿由由那般的期待,倒是应允了,还让绿由由带些暗卫,只是柳丝的住处司马衷没告诉她,说是柳丝得的传染病她不易去探视。
绿由由也只得放弃,只是嘱咐司马衷找些好的大夫治柳丝的病。
街上确实就如绿由由想象中的那样繁华,虽然比不上现代琳琅满目的商品,但是对绿由由来说也是格外的稀奇。
绿由由坐在轿子里,看着外边来来往往的人,心中的阴郁登时一扫而散。
茫茫人群之中,绿由由恍然看到一个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孔,是周小史!绿由由的脑海里下意识蹦出这三个字。
“停下!”绿由由急唤,她慌忙的从轿撵上跳下来,站在人潮涌动的街道上,那道静静伫立的身影无论如何也是找不到了。
梓欣秀眉微蹙:“夫人,您怎么了?”
绿由由摇头,梓欣搀扶着绿由由上了轿子,“没事,我们继续向前走吧。”绿由由长舒一口气,许是看错了,司马衷告诉过她,周小史已经远离他乡了,去了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
回到太子府时已经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将大半边天覆盖,像是披上了一层朦胧似梦的纱。
玩了一天,绿由由倒是乏了,刚进府,便被太子妃的人给拦了下来,人多势众梓欣也拦不过来,看样子是早已打定主意要在这里堵她了,现在司马衷因为公事在府里,估计也就是看这个档子,才拦她的。
“梓欣,在这里等我。”借着今日,她倒是想见一见太子妃,毕竟从她来府里到现在,因为司马衷的庇佑宠爱,她到现在都没有和太子妃见过面。
梓欣咬着嘴唇,绿由由都这样说了,她也不不好再说什么。
太子妃的人将绿由由引入花园,太子兴致不错,和府里的其他几位夫人在花园里说说笑笑的唠嗑。
“臣妾见过太子妃见过各位夫。”绿由由屈身行礼,耳朵传开几声银铃一般的笑声,含着几分讽刺嘲弄,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嗯,起来吧。”贾南风语气慵懒,声音听起来有些凛冽。
绿由由昂首挺胸,双眸直直的看着太子妃还有在做的其他夫人。
姿色还都不错,而且个个身材窈窕,绿由由不得不感叹司马衷的好眼光,当然最属出挑的还是贾南风。
巴掌大的鹅蛋脸,细眉丹凤眼樱唇,肤色虽说没有绿由由这具身体那样的白,但是单是贾南风的那双闪烁着光芒的丹凤眼便已将绿由由以及在坐的其他夫人都比了下去。
若不是之前对贾南风的为人有些了解,绿由由怕是如何也不会相信,狠毒的贾南风会有一双澄澈的像是镜子一样而且好似会说话的眸子。
潋滟的如一汪湫水,黑色的瞳仁星光满溢。
绿由由不由得被贾南风的一双绝美的眼眸给吸引住了。
“妹妹这般姿色可真是羡煞旁人,怪不得迷的殿下鬼迷心窍。”贾南风捏了一颗蜜枣,咬了一小口,笑吟吟的看着绿由由。
绿由由嘴角牵起:“太子妃抬爱臣妾了,和太子妃您比起来臣妾不过是艳俗之物罢了,如何和太子妃您的花容月貌相比。”
贾南风捏着帕子咯咯笑了起来:“妹妹的嘴真甜,怪不得几位姐妹,独有妹妹能抓住殿下的心。”贾南风的语气加重,湫水似的眸子像是淬了毒一样,狠厉的目光就和锋利的刀刃一样,落在绿由由身上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