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谢瑾年确实和她心意,即便是这般,女流氓还是按捺着火气,咬牙切齿地恼了一句:“谁要给你做妾?我是问你可愿意随我回府做个宠侍!”
谢瑾年周身气压骤然一降。
攥着袖子躲在他身后看戏的静姝,都情不自禁地摩挲着胳膊往后挪了半步,那女流氓直面谢瑾年的怒气却是在马上坐的稳当。
谢瑾年眼底已经结了冰,说出的话,腔调却依然是温煦的:“姑娘纵是有闭月羞花之貌,在我眼里也不及我家娘子一根头发丝。”
女流氓脸色霎时铁青。
谢瑾年却恍若未觉:“还请姑娘自重,歇了那不该有的心思,莫尽做些令家族蒙羞的事儿。”
强抢民男惨遭拒绝,还被说教了一番,女流氓恼羞成怒,一鞭子便抽向了探着头吃瓜的静姝。
长鞭破空而至,静姝立时缩回了谢瑾年背后。
谢瑾年脚挪了半寸,却又硬生生地停在了原地,眼见着长鞭卷上了他的手臂。
带着倒刺的鞭子抽在手臂上,檀香色潞绸披风连带着里边的银红直裰绣花白绫袄儿、以及病秧子的胳膊,一并被剐出了一道半尺长的口子。
血水瞬间浸染而出,静姝看得怒从心中起,便要越过谢瑾年去与那女流氓一决高低——穿越少女就是不会武术,一块板砖也能走天下的!
然而,到底是大家闺秀的身子骨儿,才刚迈出一步,便被谢瑾年给捉住了。
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女子,脸上挂着明晃晃地“这事儿不算完”,鞭子指着她们丢下一句:“不识抬举!”
抬眼看了一眼天色,便扬鞭打马,朝着城东而去!
谢瑾年负了伤,朱雀大街是逛不成了。
静姝扶着谢瑾年上了马车,面无表情的翻箱倒柜,在车厢两侧的小抽屉里翻金疮药。
谢瑾年倚着车厢板,看静姝忙。
趁着静姝背对着他的功夫,自袖中取出一个药瓶放进了手边的抽屉里,慢悠悠地开口:“右侧第五个抽屉里应该备了金疮药。”
静姝转身一数,右侧第五个抽屉却正是谢瑾年手边旮旯里那个抽屉。若要取药,就必要从谢瑾年怀里爬过去才能取得到。
静姝瞪了谢瑾年一眼,与谢瑾年挤进一个坐榻上,没从他腿上爬,而是一推谢瑾年,按着谢瑾年的背,勉强拿着了金疮药:“可有剪刀?”
谢瑾年皱眉轻嘶了口气,一副被牵扯到了伤口的模样:“左手第三个抽屉。”
病美人装的太假,静姝直接没理他这茬。
找到了剪刀,静姝干脆利落地把谢瑾年未曾用过的三方帕子裁成了绷带的宽度,又把谢瑾年伤口附近的衣裳布料剪掉。
静姝皱眉观察了下伤口,抬眼看了谢瑾年一眼:“忍着点,别动。”
谢瑾年轻笑,指腹落在静姝眉心,揉开了褶皱:“嗯,请娘子温柔些。”
这虎狼对话!
静姝手一抖,直接倒了小半瓶金疮药在谢瑾年的伤口上。
粉色的药粉糊在伤口上,竟是瞬间便止了血,堪称神药了。
静姝轻舒了口气,用自制“绷带”帮谢瑾年把伤口包扎好,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待到了家里再让蔺郎中帮你重新处理下伤口。”
谢瑾年动动手臂,轻笑:“不用。”
静姝白了谢瑾年一眼,却也没再劝,工具虽简陋,可她对自己的包扎技术还是十分自信的:“随你。”
谢瑾年抬手,用指背蹭着静姝下颌上的青紫,眼含着笑意歉然道:“今日忒也扫兴,改日再带你来。”
静姝与谢瑾年对视了一瞬,笑着拍开了谢瑾年的手,揶揄:“这可怎么敢?今日不过买了串糖葫芦,夫君便惹了个觊觎你美貌的母夜叉,留下了一堆烂摊子,还不知该怎么收拾呢!若下次来逛,再惹个更厉害的来,直接将你强抢了去,我可该如何是好!”
谢瑾年好气又好笑,伸手把静姝拽进怀里:“娘子且放心,为夫必不会被人抢了去。且也不会有比今日这位更厉害的了。”
不会有比今日这位更厉害的,那岂不就是……
静姝抬眼与谢瑾年对视,确认过眼神,是她猜的那样,静姝瞬间哑然,这也太特么狗血了:“方才可是把那位气得不轻,若是记恨在心,冲冠一怒破家灭门该如何是好?”
谢瑾年垂眼,看着静姝,轻笑:“这是为夫该操心的事,你只管做我的傻姑娘就好。”
又见傻姑娘!还特么有点顺耳了,药丸。
静姝虚张声势白了谢瑾年一眼,见病美人眼里确实没有半分忧虑,也不管他从哪来的从容自信了,只管神色一转,似真似假地演出了一腔愁思:“便是无需我愁那个母夜叉,可等会儿回府又该如何向夫人交代?你这好好的人跟着我出来,回去就挂了彩,夫人怕是生撕了我的心都有了……”
第27章 人这么美,心这么脏 做一个表里如一的……
黛眉轻蹙话轻愁, 目光幽幽惹人怜。
小娘子满腔愁思一露,饶是谢瑾年自诩铁石心肠,却也不禁心生怜惜, 便是明知道小娘子在与他做戏, 也还是想要抹去这一缕缠于那对柳眉之间的愁绪。
谢瑾年不知道怎么哄人。
略一思量,便指尖点在静姝蹙起的眉心, 轻笑道:“娘子与其烦心这个,倒不如想想别的……”
说着, 谢瑾年面上笑意微敛, 似笑非笑, “毕竟离到家还有个把时辰, 为夫却是要立时与你算账了。”
“你与我算什么帐?”静姝抓着谢瑾年的腕子坐直身体,扭头与谢瑾年于咫尺间对视了一瞬, 头微微后仰,指着自己的下巴,“若说算账, 也该是我与你算账罢?”
小娘子下巴微仰,趾高气扬的样子, 堪称顾盼生辉,
谢瑾年心头一动, 揽着腰把绝色佳人压进自己怀里, 低头, 在那变得愈发青紫的淤青上落下轻若鸿毛般的一个吻, 含笑道:“这是我的错, 但却不能以此来抵消你的错处。”
美人含笑,冷香袭人。
静姝被撩得心肝怦怦跳,强装着从容, 斜睨谢瑾年:“我怎么不知我甚么地方做错了?是我不该在有人觊觎我夫君的时候反唇相讥?还是不该因为我夫君受伤动了肝火?抑或是……”
静姝指尖故意戳了一下谢瑾年胳膊上渗着血的“绷带”,哼笑:“我不该帮夫君处理伤口,合该让夫君血淋淋地回府,惊了夫人和慧姐儿?”
伶牙俐齿!诡辩无双!
谢瑾年抬指点了下小娘子诱人的唇,眼睛盯着静姝,把指腹上的胭脂送到嘴边浅尝了一口,意味深长地问:“娘子如此狡辩,是想为夫今夜于枕边教妻?”
说着,谢瑾年轻捏了下静姝的腰,低笑,“娘子这几日将养的不错,倒也受的住了。”
受的住……
喵了个咪的,这厮是在惦记她的贞操吧?静姝危机感顿生,神色一整,秒怂。
收起咄咄逼人,静姝瞬间变身乖巧温顺的小媳妇,轻扶着谢瑾年的胳膊装出一脸心疼:“夫君才受了伤,我哪里忍心耽搁夫君歇息?左右眼下也无外人,夫君不如趁现在教我,可好?”
小娘子变脸比翻书还快。
谢瑾年忍俊不禁,指尖托着小娘子的下巴,迫使娇怯怯的小娘子与她对视:“你且说说你错在何处,为夫也好教你。”
美人有毒,坏胚子一个!
静姝垂眼遮掩着眼底愤愤,盯着病美人掌心上的断纹,娇怯怯唤:“夫君。”
谢瑾年喉结微动,指腹抚上静姝的唇:“且先说说,你要作主给我纳妾之事。”
冰凉的指腹在她唇上抚来抚去,静姝抿紧了唇,不敢开口。
谢瑾年指腹轻点:“说。”
静姝抬眼瞄了谢瑾年一眼:“我看那姑娘对夫君一见钟情……”
本是与小娘子顽笑,免得她胡思乱想。
此时听静姝竟真有给他纳妾之意,谢瑾年却是真有了两分怒意:“她喜欢,你便要把她给我纳进屋里来?”
静姝小心翼翼地说:“如花美眷,哪个男人不爱?”
谢瑾年皱了下眉,似笑非笑:“看来先前与娘子说的话,娘子竟是全没往心里去。”
静姝与谢瑾年对视了一瞬,瞬间福至心灵,记起了“独宠”,记起了方才谢瑾年怼那女流氓的“此生惟愿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也不管谢瑾年说这话时有多少水分,静姝神色一整,笑着握住谢瑾年点在她唇边的手:“夫君莫恼,不过是与你闲逗个闷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