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年低笑,没再闹她,轻拍小娘子的背哄她睡觉,才拍了几下,小娘子搂在他腰上的力道便松了下去。
谢瑾年隔着纱衫摩挲着小娘子的背,轻叹了口气,也阖上了眼。
*
天将亮才睡,翌日,静姝一觉睡过了午时方醒。
真真假假地哭了大半宿。
静姝睡醒后便觉得睁不开眼,脑袋也昏昏沉沉,赖在床榻上抱着谢瑾年的腰不肯动。
小娘子猫儿似的在他腰间蹭来蹭去,着实有些考验他的自制力。
谢瑾年放下手中的《佞臣传》,把小娘子“挖”到怀里:“睡醒了便起吧,炉子上给你温着鱼片粥呢。”
“咕噜!”
静姝尚未答话,她的肚子便先替她答了。
静姝脸一红,立时把脸埋进谢瑾年怀里,虚张声势地晃爪子,“你甚么也没听着。”
谢瑾年忍俊不禁,低低地笑出了声音。
静姝恼羞成怒,又张嘴在谢瑾年胸前咬了一口。
谢瑾年轻嘶了一口气,掌心落在小娘子臀尖上,笑骂:“怎的还学会咬人了?”
刚才那一口咬得有点狠,又正好咬在了昨晚咬的牙印儿上。
静姝才磨了一下牙便尝到了血腥味。
红着脸探出舌尖,轻碰了下她咬出来的伤口,静姝反手去抓在她臀尖上流连的手,倒打一耙:“疼!”
谢瑾年好气又好笑。
掌心牢牢地黏在静姝臀尖上,似笑非笑:“给你揉揉?”
静姝啐了谢瑾年一口,从谢瑾年怀里挣脱出来,逃下床,拢着衣襟,装出一副被恶霸盯上了的小媳妇样儿:“很是不必!”
谢瑾年忍俊不禁。
纱衫裹身,便如薄雾笼花,他的小娘子这番姿态做出来,却是比大大方方立在那处换衣衫还要诱人。
好整以暇地欣赏着无边艳丽风景,谢瑾年摸摸鼻尖,轻咳:“过来,不闹你了。”
静姝摇头。
谢瑾年盯着她那眼神,简直就差化身成狼了,她怎么可能自投罗网。
谢瑾年与静姝对视。
见他的小娘子竟是防狼似的防着他,不禁哭笑不得。
趿拉上木屐,下床,故意踩着重重的步子走向他的小娘子。
静姝立时装出一副受了惊的小兔子样,一点一点往后蹭。
然而,舱室狭小。
静姝没蹭几步,后背便抵住了舱室厢板。
看着谢瑾年慢条斯理地停在她身前,手撑着厢板,把她困在怀里,静姝装出来的紧张丝丝缕缕地渗进心里,成了真紧张。
松开自己的衣襟,双手挡在她和谢瑾年之间,静姝抵着谢瑾年的胸膛,含着笑嗔怪:“光天化日的,你别胡来!”
他的小娘子可真是倒打一耙的好手。
谢瑾年垂眸,盯着他家管撩不管负责的小娘子,轻哼:“自家娘子,算甚么胡来?”
“白日……”嘴瓢这病,还有救吗?
静姝额头抵在谢瑾年胸膛上,恨不能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谢瑾年盯着小娘子的后脑勺,忍着笑问:“白日什么?”
静姝觉得她牙又有点痒。
指尖抠着他咬出来的牙印,恨恨地骂:“坏胚子!”
谢瑾年压着嗓子,低低地笑。
笑得够了,眼见着他的小娘子要被他笑恼了,弯腰,如同抱稚童那般抱起他的小娘子,三两步走回到床榻边,施施然坐下。
静姝搂着谢瑾年的脖颈,跨坐在谢瑾年腿上,与他隔着不足一掌的距离对视,鼓噪的心脏几欲造反。
她自己的心跳声几乎霸占了她全部的听觉。
在显然超出正常频率的“扑通”“扑通”声里,静姝听见谢瑾年含着笑说:“闭眼。”
静姝下意识地便闭上了眼。
旋即,便有赛过晚霞的红晕爬上了她的脸颊。
小娘子如此娇羞乖巧。
谢瑾年心底有些蠢蠢欲动,眸色沉沉地盯了他的小娘子一瞬,谢瑾年深吸口气,指尖蘸着榻边矮桌上茶盏里的茶水,细细地抹在了静姝浮肿的眼睑上。
沁凉的指尖沾着凉沁沁的水涂在眼睑上,仿佛灵丹妙药,竟有奇效。
静姝睁开眼,眨眨舒服了不少的眼睛,抓着谢瑾年的手轻嗅指尖:“茶?”
“红茶。”谢瑾年含着笑解释,“蔺先生说,红茶可消浮肿。想着娘子昨个儿哭了不少,便让立春泡了一杯铁观音来。”
蔺先生必不会主动去说这个,定是谢瑾年看他眼皮子肿的不像话,特特找蔺先生问的。
静姝心中念谢瑾年的好,搂着谢瑾年的脖子蹭他的脸颊:“正好不用担心如何见人了。”
谢瑾年莞尔:“也不知管不管用。”
红茶自然是管用的,她前世熬夜赶论文熬肿了眼,敷过的,不过用的都是泡过的红茶包。
静姝摸摸已是干了的眼睑,笑道:“抹一抹着实舒服了些,不过要想消肿,恐怕得用帕子蘸了茶水敷着才行。”
谢瑾年细端量小娘子的眼,着实看不出有什么差别来:“你确定?”
静姝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左右不过是些茶水,便是不能消肿也能明目。
既然他的小娘子说有些效用,谢瑾年便让静姝躺回床榻上,把簇新的帕子丢进茶盏里泡透了,捞出来仔仔细细地盖到了小娘子“结了果子”的桃花眼上。
沁凉的帕子盖在眼上,哭得干涩肿胀的眼着实舒服了不少。
静姝长舒了口气,摸摸索索地抓住谢瑾年的中指,又一根一根地,把他的无名指和尾指一起攥在了掌心:“经昨个儿夜里那一出,冀弘清当能消停些罢?”
谢瑾年胳膊肘杵在床榻上,斜倚在榻边,总也看不够似的端量着他家小娘子明艳动人的娇颜,曼声应:“按常理来说,他当会消停些。”
按常理?
那厮若是个会按常理出牌的人,当日便不会于大庭广众之下,说那点石斋是他未过门的娘子的,更不会把念情诗的鹦鹉明晃晃地送到怀瑾院里。
静姝没来由地有些烦闷,恨不得在书城app里,写上一句“和亲王不知何故,昏迷不醒”,来图个清静。
然而,她并不能。
按谢瑾年的说辞,那冀弘清奉命离京,每日都要向今上汇报行程;况且,她们也还得把他当成工具人来物尽其用呐!
静姝轻叹:“那就不是一个正常人。”
谢瑾年失笑,提醒他的小娘子:“人不可貌相,谁都不知和亲王千张面具下藏得是一张什么样的面孔,娘子莫被他的表象骗了。”
细思量那和亲王宛若精分一般,切换自如的画风。
静姝攥着谢瑾年的手指,煞有其事地点头:“我只管躲得远远的便是。”
谢瑾年反手把小娘子的手拢在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捏着柔软的指腹:“为夫又要卧床月余,这内内外外的事儿少不得要娘子操持,娘子怕是避不开他。”
听出谢瑾年言语间的不悦,静姝忍笑:“今儿早上夫君吃的甚么吃食,怎么有些酸?”
谢瑾年轻敲静姝额头,笑骂:“个没良心的!为夫替你操碎了心,你却是混不在意,还有心思消遣为夫呢。”
静姝捂住额头,把头转向谢瑾年的方向,笑道:“夫君且安心,日后我只要是离开舱室,必让彩云立冬她们先去给我望风,只要是他在外边闲逛,我便只在舱室里给夫君‘侍疾’,总能避开那个‘瘟神’。”
谢瑾年失笑。
他的小娘子忒也天真,若是这样便能避开,那便也不是冀弘清了:“只要他对岳父留给娘子的物事贼心不死,他便能想出成百上千种法子来与娘子歪缠。”
静姝轻皱了下眉,笑道:“那夫君便给我几十个健仆,只要是他敢来歪缠,我便让人把他打下船去!”
谢瑾年忍俊不禁:“好。”
这一声好,不光是说说而已,谢瑾年还真就吩咐谢一交代了下去——少夫人之令,便如他所令,务必奉命唯谨,但有不从,必不轻饶。
得了几十号打手,静姝底气霎时变得大为不同。
小娘子雄赳赳,气昂昂。
谢瑾年着实没忍心打击他的小娘子,与她说他所预料的“人间真实”——冀弘清未必会如之前那般歪缠,当是会换个旁的法子来虏获他家小娘子的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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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瑾年算无遗策。
虽然每每离开舱室之前,静姝确实如她对谢瑾年所言那般,派了大丫鬟先去望风,尽可能地避着冀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