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察觉到面前熊一样的男子带着体温,不似鬼神,便想脱身,他抽出靴底刀片,朝熊男脖子上抹去。
熊男一颔首,脖子上的肥肉卡住了刀片,再一扭头,嘎嘣一声,刀片断成两截。
“咣——当”金属掉落在地板上,发出脆响。
黑衣人目瞪狗呆。
熊男仰头牛饮了一口来自西伯利亚的烈酒,将金属酒瓶扔到地上去,刺鼻的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流到他的络腮胡子上,他用宽大如同蒲扇的手掌抹去胡子上的酒,将黑衣人一把推到了墙上开始扒他的衣服。
黑衣人还要反抗,熊男麻溜地把他小胳膊撅吧折了,无情地抛到地上,并弹了一下他雪白的翘臀。
不知道是不是当土匪常年摸黑的原因,二当家可真白啊!
伴随着一阵惨叫声,熊男做起了伏地挺身的运动。
血流如注,惨叫绕梁,连周亭瞳都想求熊男放过他了。
难怪这人没有武器却被称为炮兵,他不需要装载炮弹就可以炮火连天、指日可待、拨云见日、日复一日,直教人叹为观止。
“不要,不要啊……”黑衣人撕心裂肺地喊叫着,流下了悔恨的泪水。他没想过有朝一日他堂堂二当家会被一座山一样的红毛鬼酱酱酿酿,不!
周亭瞳滚到墙边,拾起金属酒瓶,弯曲的形状,银色的光泽以及沉重的手感,啊,这是了不起的现代工艺,她有些怀念了,去他的好山好水,好治安才是她现在需要的!
突然间,黑衣男惨叫的声音停止了。
周亭瞳抬头看去,只见战斗熊男突然间停顿了,宛如一尊雕像,做出一个托举酒瓶的动作,但是酒瓶压根不在他手上,他缓缓地褪色了……
熊男化为一缕青烟飘走。
周亭瞳看了一下蜡烛燃烧的长度,判断出战斗熊男出现的时长为三分钟。
黑衣男大叫着“鬼啊,红毛鬼”,撞破房门,拖着两条摇曳的胳膊逃走了。
追赶不及,夜色中只能看到他雪白的腿时隐时现。
周亭瞳冷静下来,换好衣服,迅速找了块破抹布擦拭地面上的血迹,并在脑海中思考着计策。
然而,她擦到一半时,门外亮起了几十支火把。
为首的是个三十出头的肥胖男人,一身绫罗绸缎,看上去应该就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父亲周乡绅了。
而一个柔媚无骨的女人则攀着周乡绅的臂膀:“老爷,刚才,就是从二小姐房里跑出来个光屁股的男人!”
从咸鱼到悍匪(二)
周亭瞳眨眨眼:“刚才我用宝剑刺伤了土匪,你们快去追他!若是绑住了,送到官府,也是一件荣耀。”
周亭瞳很努力地维持着自己的表情,心里怒道:你们快点信啊!
然而,看在场众人的反应,似乎没人信她的话。
柔媚女人是周乡绅的小妾,人称温姨娘,她掏出帕子,假惺惺地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二小姐出嫁在即,却遇上歹人名节被毁,可真是作孽啊!”
周亭瞳扫了一眼,墙角破碎的衣裳,地上的血迹,被撞坏的门板,还有她五颜六色挨了打的脸,她说她打败了土匪,还真是不能让人信服。
“爹爹,温姨娘,女儿拼死保住了自己清白,若不信,可叫稳婆来验!”周亭瞳来这鬼地方还没几天,但她一直不被允许出门,她也就知道这时代的礼法对女人的严苛,如果这帮子人认定她为土匪所污,那她的小命怕是保不住了。
周亭瞳据理力争,跪在周乡绅面前,直视他的双眼:“爹爹,请您相信女儿!那土匪还没有跑远,叫家丁将他抓回来一问便知!”
温姨娘眼珠子一转,抱着周亭瞳道:“老爷,二小姐所言极是!虽她手无缚鸡之力,但或许菩萨显灵,叫她方才生出力气打退匪徒。”
周亭瞳白眼一翻,这话还不如不说,越描越黑。
周乡绅的神情阴晴不定,脑海中正在天人交战,在这样的大家族中,他的一念就是王法,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老爷!土匪抓到了!是黑风寨的二当家!”
远远地传来一阵喊叫声,门口众人纷纷退让。
周亭瞳也伸长了脖子张望,只要把这人捉到了,就能还她一个清白。
有自小养在家里的丫鬟,对于土匪这物种只是听过,从未见过,因此一个个都叽叽喳喳赶来看起了热闹。
家丁们举着火把拖着一个血人过来,将他扔到周乡绅的脚下。
果然是那二当家,和官府画像一模一样!不过他身上被人蒙了一块布,用绳子捆得是结结实实的。
“这是怎么回事?”周乡绅眉头拧起,问道。
“回老爷的话,他力气太大了,我们费了好大的工夫,打折了他的胳膊,才将他擒回来,”答话的家丁是个叫周武的人,他是个年轻的莽夫,一身腱子肉,“他衣不蔽体,为避免冲撞女眷,奴才就在他身上裹了块布。”
那胳膊是你撅吧折的吗?周亭瞳心内暗讽一声。
“你来说说,你是如何翻入我这高墙大院,又是如何……”周乡绅瞥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无法将那两个字说出口。
“爽啊!周家的小娘们儿带劲儿啊!叫得那个好听,老子我是爽到升天!……”二当家嚷嚷起来。
在场的丫鬟们羞红了脸,嘴上说着土匪该死,可又忍不住竖起耳朵听一嘴活色生香。
横竖没有生路,这二当家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让自己死后事迹在兄弟间流传,大放厥词,把遇到红毛鬼的事情隐去不谈,只把自己的体验大大夸耀一番。
周乡绅的脸变绿了,又变黑了。
温姨娘看他面色便知事情已成,吩咐周武:“这厮罪大恶极,满嘴不干不净,周武,给我打烂他的嘴!”
周武挥起胳膊粗的护院棍,冲着二当家的嘴捣下去,只听惨叫一声,二当家的嘴巴里血肉模糊,牙齿如同玉米粒齐根斩断。
“来人,把这个不孝女连着这土匪一起送进柴房,明日浸猪笼溺死他们!”周乡绅发话了。
明明是受害者,反而成了不孝女?你不反思一下护院办事不力,不解决问题,只解决发生问题的人?
周亭瞳知道周乡绅这老封建一旦下令,族中无人敢违背他的意思。要想保住这条命,只有寄希望于生身母亲,方才她出事时,已经听到有人说去叫夫人了,掐着时间,也该来了。
“都给我让开!”一中气十足的女声传来,连周乡绅也要避让她半分。
只见一丰腴美妇款款走来,她步履缓慢,神态端庄,神情中自有不怒而威的当家主母气质。
周亭瞳看见救星一般含泪叫了声:“母亲,救我!”
那美妇走来,手放在她的头顶,周亭瞳感到一阵凉意。
美妇轻言道:“瞳儿,养育你十六载,却不料你没有廉耻,干出这等败坏家门的事情……”
那美妇夺了剑要砍死周亭瞳,周乡绅夺剑阻拦,说是要公开处决二人更合适。
我没有廉耻?周亭瞳又一个白眼翻了起来,算了,就不该对这个时代的人抱有什么期望。还是浸猪笼吧,赶紧的!
只要一句作风问题,就可以把贵族小姐打成阶下囚。
明明周亭瞳从头到脚都还是原来的她,但众人对她避之不及,碰也不愿意碰她,没有绳子捆上,也没人搜身,只叫她走到柴房去,又把捆成粽子的二当家扔了进去,从外面锁上门。
正是冬日,柴房又冷又潮,窗户纸裂了几道缝,风呼呼地灌了进来,人哈出去的气都能瞬间结成冰碴子掉在地上。
周亭瞳无比想念她搭在屋内衣架上的红绸面白狐皮做里的大氅,若是能再拥上一个热腾腾的手炉该有多好!可惜了。
周亭瞳狠狠踹了躺着的二当家一脚。
二当家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老血,内中几颗牙齿叮当作响。
幸好没被搜身,周亭瞳翻出身上的《英雄宝鉴》和金属酒瓶,想着不如连夜跑了吧,不过是个生存任务,找个偏远山村苟两年完事。
趴在窗户缝上观察情况,门口并无其他人把守,不过只见周武鬼鬼祟祟摸进了对面的库房。
周乡绅只有一样爱好,那就是斗鸡。上次他与同乡的王员外的战局中,他养的斗鸡落败,输掉了十床红罗被,一时间被乡里传为笑谈。
为了找回颜面,周乡绅花重金四处搜寻,有商人听到消息,送来一只西域斗鸡,周乡绅千金购得。